平原上的云

大地上有太多地方，是以突出强调千万分之一的局部，代表原本千万分的整体的，比如山尖，比如地标。

平原不一样，它并不突出局部。平原上的每一份截取都是近似的、相像的。它不觉得需要突出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强调什么，平原没有这样的观念和思考，因此，平原得以广袤辽阔。

我路过的时候，平原之上是无边无际的云。每份云的截取，也是近似的、相像的，它们是半空中的另一片平原，广袤而辽阔。

平原上的云，比别处都挨着大地更近似的，它们在远方的地平线会师。是的，说会合太单薄，无边无际的平原与无边无际的云，只能是会师，天空与大地的盛大会师，两种广袤辽阔的盛大会师。

平原上的云，也格外信任大地，眼见它们就要降落在平原上了。我遇到很多地方高高飘浮的云，它们保持着与大地的距离，谨慎，克制，与大地隔空相对。这里不是，平原如掌，托举着一片云天，云也亲昵，依偎着一片平原。

车在疾驰，我忙些别的，扭头再看，眼前仿佛总是原封未动的，几次如是。广袤与辽阔，原来不仅仅可以在空间上得以一成不变，甚至在时间上也可以一成不变。

平原和云之间，偶尔站着几棵树，很遥远，也很自由，悠闲蓬勃地生长着。它们不是广袤与辽阔的破坏者，而是这广袤与辽阔的一部分。从这一点上说，我为自己感到惭愧。

（摘自“草予”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