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小河边
去年的桃核发芽了
我挖起来,栽种于温暖的院子
每天黄昏,我从小河边
拎一桶水
浇灌它的根部
我从河边源源不断地拎水
我打算把桃树重新移植去水边
当它长成参天大树
我不必再运输更多的水
夏天的雨,河水,暴涨至院子
桃树的枝叶垂直于水面
梅雨运走了桃树
桃树运来了更多的水
我立于门前,靠着木制的门框
白鹭停于水中的树干上
你说那是浑然一体
我说金鸡独立尚不可比拟
白鹭扑向水面,飞起,叼着鱼
又一只白鹭飞过空中
缩着脖子,在细长的脖颈里藏着什么
一面捕鱼,一面看护灵魂
我们一面走一面指认着一切
直到天空暗淡下来
一只剪影般的鸟飞过上空
你说那是一只白鹭
我说是吗?
我们在黄昏认领的,提着灵魂走了
没有光,我们还能指认什么
需要走很远的路
才能遇见美好的池塘
尽管天空不是那么蓝
一只红蜻蜓立于水草上
又从上面飞下来
点水,是它一生的爱情
我坐在水边
看见你的身影
在水中晃了一晃
高处,还是上次遇见的那只白头翁
在枝头“咯咯喳喳”地唱着
它把头看向远方
又低头理一理衣裳
自顾自地想着黄昏的事
在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
它扇动小翅膀,走了
蜻蜓还在水面上,低低地飞
公交餐厅的姓氏属于城郊车站
来车站的人不一定去餐厅
来餐厅的人,是车站命定的束缚者
而麻雀不是
它停留在公交餐厅门口
我进餐厅,出餐厅
它的小小身体一直在门口徘徊
斑驳的水泥路面上,跳跃的身影
几乎和路面的颜色重合
它偶尔飞起,在半空中盘旋大半个圆
最终还是落在地面上
随着进出的人们,让午后的时光起伏
当我清醒地走出夕阳——
这城郊外唯一的车站
我的影子落在身后
无人重叠
只有一只麻雀,轻轻地叫了一声
稻子站立在田野上
你要停一停
农人还是那一个
手中的农具换成了另一种
我还是空手而来,犯下了不同的错
沟渠里,野草在衰败
腐烂
运气好的时候,遇见零星散落的小花
那么迟。如我面对的虚空
野猫穿过小块的菜地
它在等谁呢
高粱有的昂头,有的垂下脑袋
我学着它们的模样
一会儿看看天空
一会儿看看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