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的影响研究

摘 要：城乡产业协同对于打破城乡二元结构、破解农村发展困境、实现共同富裕，意义重大。电子商务通过信息流通与共享、供应链优化与资源整合、资金流通与金融融合等机制，对城乡产业协同产生积极影响。鉴于此，文章首先构建电子商务和城乡产业协同的评价指标体系，对我国部分省级行政区的电子商务和城乡产业协同水平进行测度，在此基础上构建面板模型，并采用2016—2022年我国各省级行政区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结果表明：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存在区域异质性。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的作用力反而较弱；在电子商务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其对城乡产业协同的作用力更强。

关键词：电子商务；城乡产业协同；区域异质性；城乡产业经济；供应链优化

中图分类号：F2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4）11（b）--05

1 引言

当前，城乡发展不平衡已成为制约我国共同富裕目标实现的重要因素。在收入、教育、医疗等方面，城乡间仍存在较大差距。以居民收入为例，2023年我国城乡人均可支配收入比为2.39，而发达国家城乡收入比一般不超过1.5。产业是经济发展的根基。促进城乡产业协同发展，对于缩小城乡发展差距、实现共同富裕，意义重大。

在传统贸易方式下，乡村地区由于信息相对闭塞、基础设施落后、地理位置偏远等原因，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城乡发展差距逐渐拉大，且形成城乡二元经济结构。近年来，电子商务在我国获得迅猛发展。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3年全国电子商务交易额达46.83万亿元，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13.02万亿元，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重的27.6%。电子商务作为一种新型贸易方式，在国民经济的发展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相比传统贸易方式，电子商务在解决信息不对称、畅通销售渠道、打破地理空间限制等方面具有先天优势（欧阳日辉，2024；孟维福等，2023；易法敏等，2023）。电子商务能有效连接城乡市场（明红等，2024），拉近偏远地区与市场的空间距离，促成工业品顺畅下乡与农产品顺利进城的双向流通格局（郭俊华，2011），加速信息流、物流和资金流等要素在城乡间的流动（邱子迅等，2021），促进城乡商贸流通一体化发展（黄漫宇等，2019）。此外，电子商务通过重构城乡社会经济空间格局，充分挖掘城乡间优势互补的巨大潜能（杜传忠等，2023），有力推动了城乡生产与消费的有效融合（陈怡、陶晓莹，2022），实现收益共享和城乡双赢（罗千峰等，2023），助力城乡一体化建设（舒辉、胡毅，2021），缩小城乡二元差距（梁向东等，2019）。因此，电子商务与农村产业的深度融合，已成为推动iSsiiYdbnGRUHBhmYsMcpQ==城乡协同发展的重要途径（韩庆龄，2019）。通过增进消费品下行与农产品上行的效率，电子商务极大促进了城乡间商品、信息、人才及资本的自由流通，从而有望从本质上实现城乡协调发展（唐红涛、朱晴晴，2017）。

综上，尽管理论探讨丰富，但电子商务与城乡产业协同发展的实证研究尚显匮乏。基于此，本文以我国部分省级区域2016—2022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研究，旨在客观验证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发展的作用和影响路径，为理论假设提供经验证据。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一是深化机制理解。本文不但验证了电子商务在促进城乡产业协同发展中的积极作用，而且深入探索了其作用机制，具体分析了电子商务如何通过改善信息不对称、优化物流体系、促进资金流动以及增强市场连通性等途径，加速城乡资源的合理配置与优势互补，为理解电子商务的经济效应提供了更为详尽的视角。二是地域异质性分析。研究关注不同地域条件下电子商务效应对城乡产业协同发展的影响差异，特别是在东部与中西部地区的表现，为制定更符合地方实际、针对性强的政策提供了依据，增强了研究成果的应用价值和政策启示。

2 影响机制与研究假设

2.1 信息流通与共享

电子商务利用互联网技术，极大促进了信息的流通与共享，有效克服了城乡流通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吴宸梓等，2023）。一方面，乡村经济体，包括农户与小微企业，得以突破地域局限，实时接入广阔的市场信息网络，精准捕获产品需求趋势、价格波动等核心数据，为生产决策提供科学依据，有效降低了因信息闭塞导致的生产过剩或错位风险。例如，基于电商平台反馈的绿色食品需求高涨信息，农户可迅速调整生产策略，转向更符合市场需求的作物种植，实现了供需的有效对接与经济效益的提升。另一方面，电子商务构建的虚拟市场空间，为城市消费者开启了通向乡村特色资源的直达通道，极大丰富了消费选择，促进了城乡间的文化交流与经济互动。消费者不再受地域限制，轻点鼠标即可享受来自偏远乡村的地道风味与手工艺品，这不仅提升了农产品的市场可见度与品牌影响力，还反哺了乡村特色产业的成长，形成了良性循环。总之，电子商务平台提供了即时的市场信息，农村地区得以快速响应市场需求，调整生产计划，同时城市也能及时了解农村供应动态，促进了供需双方的信息匹配。

假设1：电子商务平台通过信息流通与共享机制促进了城乡产业间的信息协同。

2.2 供应链优化与资源整合

电子商务通过独特的信息整合与资源配置能力，在促进农村地区供应链优化与资源整合方面展现出巨大潜力，引发了城乡产业分工和乡村地域功能的深刻变革（彭小珈，2023）。通过搭建高效的信息交流平台，电子商务不仅打破了城乡间的信息壁垒，还带动了物流、仓储、包装、配送等配套服务在农村地区的发展，形成了更为高效、现代化的供应链体系，促进了城乡物流网络的融合。（1）在供应链优化层面，电子商务平台整合上下游资源，通过集中采购、统一配送等方式，有效降低了交易成本与物流费用，提升了供应链的整体效率。（2）在资源整合方面，电子商务平台成为挖掘与放大乡村特色资源的重要舞台。通过平台的聚合作用，原本分散的乡村特色产业、农产品及文化资源得以集中展示，形成特色品牌集群，提升了乡村经济的品牌影响力和市场吸引力。电商平台还促进了跨区域合作，将不同乡村地区的资源优势互补，共同开发新产品、新市场，进一步拓展了乡村经济的发展空间。尤为值得注意的是，电子商务不仅促进了农村物流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完善，解决了“最后一公里”的配送难题，还通过智能化物流技术和路径优化，显著降低了物流成本与时间成本，加速了城乡物资的双向流动，为农村经济的内外循环创造了有利条件。

假设2：电子商务通过供应链优化与资源整合机制推动了城乡产业间的物流协同。

2.3 资金流通与金融融合

电子商务平台与现代金融支付系统的深度融合，不仅革新了传统农村经济的资金流通模式，还极大促进了金融服务在农村地区的普及与深化，为农村金融生态的现代化转型提供了强大动力。这一融合过程通过提供便捷的在线支付与收款解决方案，有效缩短了资金结算周期，提升了交易效率，使得农民与乡村企业能够更灵活地参与市场经济活动。具体而言，电商平台与金融支付工具的广泛应用，构建了一个无缝链接的交易与支付环境，农民无需依赖传统的现金交易，即可通过手机等移动设备完成快速安全的支付与收款操作，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提高了资金的安全性和流动性。这一变革不仅简化了交易流程，还拓宽了农村市场的边界，使乡村产品能够触及更广泛的消费者群体，促进了农产品及其他商品的销售，加速了资金回笼。更重要的是，电商平台与金融支付系统的结合，为农村金融服务的多元化与下沉提供了可能。通过收集与分析电商平台上的交易数据，金融机构能够更准确地评估农户及小微企业的信用状况，进而提供更为个性化、低门槛的信贷服务，有效缓解了农村长期以来面临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田昕加等，2024），加速了城乡金融融合。

假设3：电子商务通过资金流通与金融融合机制促进了城乡产业间的资金协同。

3 指标的选取与测度

本文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数据库、阿里研究院网站和《中国民政统计年鉴》。考虑数据可得性，本文选取（除港澳台以外）我国各省级行政区作为研究对象，样本区间为2016—2022年。

3.1 电子商务发展水平的测度

3.1.1 评价指标体系的构成

根据前述影响机制，分别从信息化水平、物流水平和交易规模三个维度构建电子商务评价指标体系。其中，信息化水平反映地区电子商务发展的基础资源状况，物流水平反映地区居民人均电子商务的交易情况，交易规模反映地区电子商务发展的总体水平，如表1所示。

3.1.2 指标赋权

多指标评价首先要统一指标尺度，再进行赋权。因指标单位、量级不一，先对原始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常用方法有极值化、标准化等，本文采用均值化法，以保留变异信息。之后，利用客观赋权法中的熵值法赋权，得出表2的各指标权重。

如表2所示，各指标权重差异显著，其中信息化和物流水平权重均在0.4，而交易规模权重低于0.2，表明信息化与物流对电子商务发展影响更大。

3.2 城乡产业协同水平的测度

3.2.1 评价指标体系的构成

本文参考吕丹、汪文瑜（2018）的研究，城乡产业协同测度选取了五个指标：第一产业占比、二元结构系数、城乡居民收入比、消费支出比及人口比，构建了评价体系，如表3所示。

4 实证分析

4.1 模型构建

本文为检验电子商务（ECD）对城乡产业协同（URL）的影响，建立如下计量模型：

URIit=α+βECDit+γControlsit+Regioni+Yeart+εit（1）

其中，i代表省级区域，t代表年份，URI为被解释变量，ECD为解释变量，Controls为控制变量，Region表示区域固定效应，Year表示年度固定效应，ε表示误差项。

控制变量包括：路网密度（RND）和地方财政涉农支出（LFE）。其中，路网密度采用每平方公里铁路加公路的运营里程来表示，地方财政涉农支出采用地方财政农林水事务支出来表示。两个控制变量分别代表基础设施、政府财政支持两个维度中可能影响城乡产业协同的因素。其理论逻辑在于发达的交通基础设施为城乡产业协同提供了良好的物理连接和物流条件，加速了资源、商品和人员的流动；政府财政支持为城乡产业协同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和资金保障，激励了产业升级与创新，促进了公共资源的均衡配置和经济活动的空间优化。

4.2 基准回归

表5显示了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影响的回归结果。其中，表5第（1）列呈现了仅考虑电子商务（ECD）单一变量的回归情况；第（2）列在此基础上纳入了区域和年度的固定效应；第（3）列进一步加入了路网密度（RND）作为控制变量；第（4）列则在前一步基础上加入了地方财政涉农支出（LFE）作为控制变量。所有结果均显示ECD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存在积极影响。

4.3 稳健性检验

4.3.1 调整解释变量的度量方法

本文基于阿里研究院的相关数据，从网商指数与网购指数两个维度，采用熵值法计算各省级区域电子商务发展指数，用电子商务发展指数替换原解释变量并重新回归，结果如表6第（1）列所示。ECD的系数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

4.3.2 调整样本

直辖市与一般省份在行政级别、资源配置、经济发展水平以及城乡结构上存在显著差异，这些独特性可能对模型的估计结果产生特定影响。文章将直辖市从样本中剔除后重新进行回归，结果如表6第（2）列所示ECD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

上述检验表明，文章通过调整解释变量的度量方法和样本构成实施的稳健性检验，除了变量系数，其结果与基准模型展现出高度的一致性，不但在核心变量系数的方向和统计显著性上保持同步，而且均明确指向电子商务对促进城乡产业协同具有积极且显著的效应。这表明模型的设定具有较高的稳健性。

4.4 异质性分析

当前，电子商务的发展在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呈现出明显的不均衡状态，东部地区凭借其优越的基础设施、较高的经济水平、完善的物流体系以及更成熟的互联网环境，占据了电子商务领域的主导地位，而中西部地区尽管近年来增速较快，但仍处于追赶阶段，面临着诸如基础设施薄弱、人才短缺、物流成本较高等挑战。电子商务发展的非均质性和空间差异性对城乡产业协同的影响是否存在区域差异？通过异质性分析可以探究在不同发展水平的东、中、西部地区，电子商务在城乡产业的协同发展过程中的促进程度，能为相关政府制定政策提供精准的依据。

本文对31个省级区域的电子商务发展水平均值由大到小排序，以0.5和1为界将其分为高、中、低三组，如表7所示。

由表7可知，高、中、低三组中的省市分布情况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的划分大致相同。本文根据分组情况将样本数据分成高、中、低三份，并分别进行回归，得到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

分组回归结果显示，无论电子商务发展水平高低，都显著促进了城乡产业的协同发展，但存在区域异质性。将样本按电子商务发展水平分为低、中、高三组后，核心变量的回归系数呈现依次递减趋势，即电子商务发展程度越高，其回归系数反而越小。值得注意的是，系数之间的差异较大，低水平地区系数是高水平地区的8.2倍。这说明越是落后地区，电子商务在促进城乡协同发展中的作用越强。区域异质性产生的原因，在于落后地区交通与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的滞后，限制了城乡产业协同的效能，形成了低水平协同状态。电子商务的介入，恰好为这些地区提供了强大的补偿机制和广阔的应用空间，极大提升了协同潜力。相反，发达地区受益于先进的基础设施和高起点的产业协同，电子商务的边际效力相对较弱。因此，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的积极作用在落后地区更为显著。

5 结语

综上所述，电子商务整体上对城乡产业协同产生显著的促进作用。电子商务的发展有效突破了传统贸易方式下制约农村发展的各种不利因素，在更大范围内实现城乡资金流、物流和信息流的交流融合，强化了两者的经济协作，有利于城乡产业的协同发展；分地区来看，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的影响力度与地区电商发展水平呈反向关系，存在显著的区域异质性。

本文基于研究结论得出以下几点启示：

一是差异化策略的重要性。鉴于电子商务对城乡产业协同的促进作用存在显著的区域异质性，相关政府应采取差异化的发展策略。对于落后地区，政府应加大对电子商务基础设施的投资，如宽带网络覆盖、物流配送体系等，以缩小数字鸿沟，释放其巨大的发展潜力。而对发达地区，政府需侧重于电子商务创新应用和服务模式的升级，推动更深层次的产业升级和市场拓展。

二是强化资源整合与共享。利用电子商务平台打破地域界限，促进城乡资源优化配置。通过建立跨区域的电子商务合作机制，实现农产品进城和工业品下乡的双向流通，不仅能够拓宽农产品销售渠道，增加农民收入，还能为城市居民提供更加多元化的产品选择，形成互利共赢的局面。

三是提升农村电商技能与意识。加强对农村地区电子商务知识的普及和技能培训，提高农民的互联网应用能力和电商运营意识。通过培训农民成为“新农人”，掌握网络营销、品牌建设等技能，提高农产品的市场竞争力，从而有效促进农村产业升级和农民增收。

四是政策支持与激励机制。政府应出台更多针对性的扶持政策，如税收减免、补贴奖励、信贷支持等，鼓励企业和个人参与电子商务活动，特别是针对农产品电商和小微电商企业的支持。同时，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农村电商和物流基础设施建设，加速城乡产业协同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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