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虫叮咬会痒,蚂蚁爬过会痒,皮肤异样时会痒,伤口愈合时也会痒……痒,是我们每天或多或少都会感受到的并不十分愉快的感觉。它是一种因皮肤受到外界刺激而产生的神经冲动,主要传递过程是神经纤维-脊髓-丘脑通路-大脑。那么,痒到底是由什么引起,又是由什么来帮助它传递到大脑的呢?
人们能感知羊绒毛衣软糯的触感,能体会春夏秋冬的冷热变化,被玫瑰花刺扎到之后会下意识躲避,被蚊虫叮咬后会情不自禁抓挠……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反应,是由于我们的皮肤上有很多具有信号转导功能的蛋白(即蛋白质,机体中广泛存在的一类生物大分子,是机体组织和细胞的重要部分)。
这些蛋白作为媒介,每个都有自己的职责,负责传递不同类别的信号,让大脑感知到这一切。它们的一些成员,同属于一个组成人体细胞表面膜蛋白的大家族——G蛋白偶联受体。该家族与离子通道(一类能通透特定离子的、贯穿细胞膜的蛋白质孔道)一样,在皮肤生理或病理中发挥着重要的细胞信号转导作用。
创口愈合期,我们常会突然感受一阵痒。这是由于在炎症反应中,人体会释放出血清素(又名5-羟色胺,神经系统中一类重要的物质,可用来调节生物体内多种精神行为和生理行为)。
研究发现,人体创口周围的血清素浓度会明显高于正常水平,科研人员推测,该物质的富集能够帮助创口愈合。但血清素想要作用于皮肤,就需要皮肤表面的5-羟色胺2型受体帮忙。
5-羟色胺2型受体被血清素激活后,与下游的G蛋白(一类信号转导蛋白)结合,催动着两种酶相互交换,细胞内的“信使”,如肌醇三磷酸和甘油二酯,浓度随之升高,活跃地将痒的信号通过神经网络传递到大脑。这样,我们就能感受到伤口正在愈合的信号之一——小虫子爬过般的痒。
组胺,是一种具有广泛生理作用的胺类物质,常出现在皮肤、支气管黏膜、肠黏膜和神经系统中,与觉醒、饮水摄食、体温、内分泌和学习记忆等功能都有关系,与受体结合后,可以促进毛细血管舒张。被蚊子叮咬后,皮肤表面会红肿、瘙痒,正是由于其“唾液”中的酸性物质让人体不断分泌组胺,持续刺激局部皮肤,才诞生了奇痒无比的蚊子包。
在皮肤表面,有一类专门“对接”组胺的受体,共分为4种亚型,能够触发瘙痒感的是其中的1型。接收到组胺的信号后,1型受体会与下游蛋白结合,使细胞内的钙离子浓度升高,最终产生痒觉。
科研人员利用冷冻电镜技术解析1型受体与其下游蛋白复合物的结构后发现,该受体被组胺激活后,其细胞外侧的结合口袋会被挤压,导致细胞内侧空腔被打开,与下游蛋白结合。这一结构分析能够帮助科研人员设计新的抗组胺药物。
秋冬季节,皮肤变得干燥,有时会突然发痒,这并不是因炎症引发的感受,所以没有外源性的物质来刺激、激活,而是受体自身的“工作”。
人体中存在一种蛋白酶活化受体,共有4种亚型,其中一种负责痒觉。肥大细胞分泌蛋白酶与受体作用后,将自己氨基端的“帽子”摘下来,把露出来的受体的“小脑袋”伸进自己的“肚子里”,与自身的配体口袋相结合。这“小脑袋”是受体自激活的“装置”,被激活后,受体开始工作,向大脑传递痒的感觉。
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并未接触过敏原,但在剧烈运动、情绪激动、冷热刺激、搔抓后,会出现类似过敏的反应——皮肤长出大片红斑,伴随强烈的瘙痒。这种瘙痒与部分受体关系密不可分。
在人体的肥大细胞(常沿小血管和小淋巴管成群分布,可释放多种物质启动针对病原体的炎症反应,是免疫系统中首先与侵入体内的病原体接触的哨兵)中,有一类肥大细胞相关受体,共有50多种,分为8个亚家族。这些受体包含了许多分泌物质,在刺激之下,便能引发肥大细胞的脱颗粒反应(肥大细胞大量释放其分泌颗粒内含物质的一种分泌方式),进而引起假过敏反应。
利用冷冻电镜技术解析这些受体的结构,能够更好地研究人体的过敏反应,加速了与肥大细胞相关的过敏症状的药物研究。
前面介绍的几种受体,均是在皮肤或多或少“受伤”的情况下产生。但当蚂蚁爬过、或是头发扎一下时,虽然皮肤没有受伤,也会出现痒的感觉,抓挠两下就好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原来,这种痒被称为“机械痒”,与神经纤维中表达的神经肽Y(一种含有36个氨基酸残基的神经肽,在哺乳动物中枢和外周神经系统中广泛分布,是含量最丰富的神经肽之一。参与调节摄食、痛觉、睡眠、情绪、学习与记忆等生理功能)有关。
研究表明,神经肽Y可以调节痒觉,让因轻微触碰而产生的痒快速通过神经通路。这是人类在进化过程得来的一种能力,既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躲避蚊虫叮咬和细密小刺植物的侵扰,也能让这种痒迅速消失,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早就习惯的痒觉背后,引发的是一连串生理反应。人体是一座巨大的生物工厂,齿轮环环相扣、机器轰鸣运转,才能转动出这别样的生命“乐章”。
(责任编辑 / 牛一名 美术编辑 /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