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少年夫妻老来伴,我的父亲母亲大概就是这样。在那个物质匮乏、民风淳朴的年代,年轻时的他们没有鲜花红酒,也没有甜言蜜语,却一路风雨走来愈发地和谐、默契。尤其是今年发生的一件事,让我逐渐明白了父亲对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也让爱的空间有了新的诠释。
最近几年母亲都在省城帮弟弟带孩子,而父亲则守在老家照看店里的生意,两人也只有过年才能相聚。从来不喜欢煲电话粥的父亲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要给母亲打好几通视频电话,像叮嘱晚辈似的提醒她照顾好自己。不像年轻人打电话那般随性,父亲看似见“缝”插针的电话,实际上是经过了自己用心的计算。他早已对母亲在那边的作息规律了如指掌,以至于母亲得空时刚在心里一念叨,这边父亲的电话就来了。尽管父亲每天都要叮咛好几遍,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今年早春,省城刚下过一层薄雪,天一放晴母亲便抱着小侄子去妇幼保健院体检。走到一处台阶时,母亲一个不小心滑了一跤。为了不摔着小侄子,母亲牢牢地将他护在了身前,自己的头和肩膀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据母亲自己讲,当时她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半边身子疼得动弹不得,后来还是好心的路人将她搀扶了起来。
弟弟没敢大意,当天就领着母亲在大医院里拍片子、做核磁共振,结果显示母亲并没有骨折。尽管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父亲却一脸愁容。
“就算没有骨折,你这怕是一点活儿也不能干了,不行我把店门关了去帮你吧。”父亲显得格外担心。
“别啊,这边屋子小,你来了也没处睡。再说我还有另外一边胳膊能动,一只手不也照样能干活嘛。”母亲一贯要强,能坚持干活儿就绝对不会歇着。
就在大家以为母亲会一天天地恢复过来时,母亲却说她疼得整晚上睡不着觉。已经两周时间都过去了,肯定是哪里还有问题。父亲不放心,联系了自己在医院的专家朋友,就这样我们领着母亲又拍了一次片子。
片子结果出来后,“骨裂”两个字显眼地印在报告单上,我们既困惑又震惊。困惑的是为什么那么好的大医院第一次没有检查出来,震惊的是骨裂那么疼母亲竟然忍着疼用一条胳膊坚持了两周。在骨科主任的办公室里,大夫向我们详细地讲解着片子:“看,就在这里,肩胛骨背后的缝隙里,这块小骨头有条不易被察觉的裂缝!”
“原来是这样,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父亲焦急地问着。
“前两个月最好不要动,订副支架将右肩固定起来,然后定期来复检。”虽然主治大夫说得很轻松,我们一家人却心疼不已。
没办法,弟弟只能叫来了自己的岳母帮忙照看孩子,而母亲则被父亲接回了家。母亲回家静养的那段时间里,一家人都忙碌了起来:弟弟从省城医院里订好了支架寄了回去;姐姐们老远地寄回了补品,并时时在电话里叮嘱母亲加强营养;我和妻子则经常开车回家看望母亲。但我知道,最辛苦的还是父亲。整整两个月,他都没有让母亲动一下胳膊。在我们上班忙碌的时候,父亲既要负责一日三餐和打扫卫生,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就连平时很少插手的洗衣服,那段时间也都是由父亲包揽。很多时候我们回到老家时,洗衣机里正洗着衣服,父亲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洗碗,就要跑到前屋去照顾生意。他的每一寸生活缝隙,似乎已经被填满。
见父亲那么辛苦,周末回家时我便提出要把母亲接到县城里照顾几天。父亲说什么都不答应,说怕我们不会照顾。还是妻子心细,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爸是怕咱们上班后咱妈闲不住又帮咱们干家务,不利于骨伤恢复,待在老家他可一直都盯着呢。”
经妻子这样解释,我也不再执着,只是从心底里对父亲更加钦佩。母亲确实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如果真的让她来家里,她肯定会忍不住帮我们打扫卫生。就这样,父亲一直把母亲照顾得很好,即使是去医院复查,他也要跟着,生怕我们粗心漏掉了什么。
一直以来,我所理解的爱是有仪式感,有行动力,但在具体的生活中却变得模糊起来。然而,从父亲身上我却看到了爱的另外一种形式,那便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使是在细小缝隙里,也能填满真诚的关怀。
(编辑 高倩)
思维与智慧·上半月2024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