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是中国人最熟悉不过的传统书画工具,居“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之首,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毛笔在记载历史、创造艺术、传承文化的同时,也被赋予了鲜活的中华文化内涵。
毛笔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我国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使用毛笔的痕迹。1980年,陕西临潼姜寨村发掘出了距今5000多年的墓葬,从出土彩陶上的花纹可以辨认出毛笔描绘过的痕迹,这说明五六千年前就已经出现了毛笔或类似毛笔的笔。殷墟出土的文物显示,在3000多年前的商王朝,人们已经开始使用毛笔写字,甲骨上还出现了“笔”字。在距今2500年左右的战国楚墓中,出土了目前所发现的最早的毛笔实物,从其制作工艺和文物出土分布地区看,毛笔在战国时期已被广泛使用。春秋战国时期的毛笔名称繁多,吴国叫“不律”,燕国叫“弗”,秦国叫“笔”,等等。
史有蒙恬改进毛笔之传说。据古籍记载:“蒙恬始造,即秦笔耳。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晋·崔豹《古今注》)在汉代,有了在笔杆儿上刻字、镶饰的装潢工艺,并出现了“簪白笔”的特殊形式。东汉蔡邕撰写《笔赋》一书,对毛笔的选料、制作、功能等做了评述,这是中国制笔史上第一部专论毛笔制作的著述。随着时代的发展,毛笔的制作工艺越来越精良,初用兔毛,后亦用羊、狼、鸡、鼠等动物的毛。笔杆儿的制作材料也日益多样化,如竹子、牛角、玉石、玳瑁等。唐宋时期,以宣州(今安徽宣城)所产毛笔最为著名。至元代、明代,浙江湖州制作的“湖笔”风行于世。自清代以来,湖州一直是中国毛笔生产的重要地区。
作为中国古代的主要书写工具,毛笔书写文章、传达思想的功能深为古人所器重。蔡邕在《笔赋》中写道:“夫制作上圣,(立)则宪者,莫先乎笔。”古人甚至把毛笔的作用提高到了治世的高度,西晋成公绥在《弃故笔赋》序中说:“治世之功,莫尚于笔。能举万物之形,序自然之情(实)。即圣人之志,非笔不能宣,实天地之伟器也。”写史言事、著书立说,便是毛笔这一功能的重要体现。毛笔进而成为学问、才识,甚至职业的象征。人们用秉笔直书形容史家的直录精神,用笔耕不辍比喻学者的勤奋治学,用投笔从戎表达从文人到军人身份的转变……
中国古代书画同源,作为书写和绘画的工具,毛笔的柔软性和灵活性使得书画家们得以挥洒自如,展现各种各样的笔法和风格。美学大师宗白华认为,中国人写的字能够成为艺术品,主要因素有两个:一是中国字的起始是象形的,二是中国人用的是毛笔。
在中国古代诗词歌赋、书画创作中,文人墨客、书画家往往都有自己选用毛笔的偏好和不同技法。他们借助毛笔,将诗词歌赋的内涵、书画的意境充分展现出来。例如,很多书画作品既呈现了书法的飘逸、灵秀或深邃,绘画的细腻或舒展、浑厚,也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书画大家们的情感、心境与感悟。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其行云流水的笔法,既深化了作品的意蕴,又体现了毛笔的无穷魅力。赵孟烦的独特笔法,使他的字如同有生命一样,充满了张力。苏轼云:“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毛笔的神奇魅力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中国传统书画的意蕴、气韵。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人对毛笔的钟爱和运用促进了毛笔制作技艺的完善,也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诸多雅致的“学问”。如赋予毛笔雅号:《诗经》中的“静女其娈,贻我彤管”,赋之“彤管”之名;曹植《薤露行》中的“骋我径寸翰,流藻垂华芬”,赋之“寸翰”之名;左思《咏史》中的“弱冠弄柔翰,卓荦观群书”,赋之“柔翰”之名。此外,毛笔还有“毛颖”“管城子”“管城侯”等雅号。毛笔按照笔锋的长短可分为长锋笔、中锋笔和短锋笔。长锋笔,腹柔软,贮墨多,适宜婀娜多姿的线条;短锋笔,锋颖短,贮墨少,适宜凝重、厚实的点画;中锋笔则位于两者之间。
毛笔的运用还被赋予了中国传统文化的道德内涵。如古人认为一款好的毛笔必须有“四德”,即“尖、齐、圆、健”的特点,这“四德”隐含着对文人学士“仁、义、礼、智”的要求。古人把用毛笔书写和绘画作为一种修身养性的方式,通过这样的过程,保持心境的平静和精神的专注,获得内心的愉悦和满足,从而陶冶情操、提升境界。
毛笔文化承载了中国人独特的文化基因、历史记忆和审美情趣,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感悟毛笔文化独有的神韵、美感和艺术价值,感悟凝聚于笔端的民族智慧和历史底蕴,能够更好地促进我们凝聚民族精神、坚定文化自信,更好地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选自《学习时报》2024年4月19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