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扎根理论的山区县产业振兴模式研究

［内容提要］地缘导致山区县发展受限，同时赋予了其独特的生态优势与深厚的文化积淀。在限制与机遇并存的局面下，因地制宜发展山区县域特色支柱产业是乡村振兴战略的必然要求和关键环节。本文以湖北恩施S县生态桃园产业为研究对象，采用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创新性构建了以产业规划、人才孵化、技术体系三位一体为“弓”，以产品矩阵多元互促为“箭”，以品牌打造、渠道建设双擎驱动为“弦”，以“党政企校”主体协同为“拉弓人”的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弓箭”模式，以期为我国山区县探索产业振兴之路提供参考。

［关键词］山区县产业；产业振兴模式；扎根理论

［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8091（2024）03-0117-10

【收稿日期】2024-03-28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山东 济南，250000

【作者简介】张志敏（2000— ），女，山东潍坊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乡村产业振兴。葛忠明（1963— ），男，上海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共同富裕研究、残障研究、社会组织研究，本文通信作者。

一、引言

乡村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首要任务和经济基础。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扎实推动乡村“五大”振兴^[1]，将产业兴旺放在乡村振兴的首要位置，体现了乡村产业振兴的重要地位。乡村产业在保障农产品供给、增加农户收入及巩固农业基础地位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县域是乡村产业发展的关键阵地。2020-2023年连续四年中央一号文件分别指出建立县现代农业产业园、把产业链主体留在县城、大力发展县域富民产业、培育壮大县域富民产业，多个一号文件的发布明确了县域是乡村产业振兴的主战场和切入点。乡村振兴不是村庄振兴，它本质上是县域的全面振兴^[2]，乡村产业发展需要县域统筹配套设施以及县域有关产业、生产资料及生产平台的支撑^[3]，以县域为基本单元推进乡村产业振兴，对合理统筹禀赋资源、优化梯级产业布局、拉动农民工回流、推动城乡融合有积极作用^[4-5]。

我国是一个多山国家，丘陵山区面积占69%，全国80%的县是山区县^[6]。山区县产业受特殊区位的影响，一方面面临交通物流不畅、市场发育分散缓慢、人才流失分化等问题，极易形成“孤岛效应”导致产业发展受限；另一方面独特的自然环境、资源禀赋、民俗文化、政策支持等也带来了产业发展机遇。总体来讲，我国山区县产业发展的基础条件与生产要素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唯有结合自身优势发展特色产业才能实现县域经济的突破发展。中国乡村现实情况复杂多变，时空差异大，山区县产业振兴的关键影响要素有哪些？其作用机理是什么？以上问题的解决应深入实地进行挖掘，自下而上探讨山区县产业振兴的有效模式。本文以湖北省恩施州S县生态桃园产业为研究主体，运用扎根理论的研究方法，尝试完成山区县产业振兴范畴提炼和模式构建，并针对性提出山区县产业振兴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国内最早关于县域乡村建设的研究，肇始于20世纪20—30年代晏阳初等进行的乡村建设实践，以县域为实验区，进行文艺、生计、卫生及公民教育^[7]。20世纪80年代费孝通提出小城镇理论，从城乡关系角度来审视农村工业化及乡镇企业的发展^[8]。近年来众多学者对县域产业振兴的经验模式与实践路径展开了探讨。关于县域产业振兴实践模式，学者们结合不同案例从多种视角提出以资源禀赋为基础的产业集群发展模式^[9]、以生产要素为基础的产业链综合体模式^[10]、以提质增效目标为基础的产业融合升级模式^[11]等。关于县域产业振兴的实践路径，学者们主要从县域产业的金融服务路径^[12]、大数据平台及数字乡村建设路径^[13-14]、乡村建设规划路径^[15]、电商物流融合路径^[16]等展开分析；还有学者从城乡关系角度分析县域产业在协调县域城镇化与乡村振兴中的实践经验，通过要素整合与产业集聚的方式实现“县-乡”的良性互动与协同发展。

山区县与城郊县、东部平原县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二元结构”^[17]。山区县域产业因特殊地缘与其他地区产业相比，存在经济增长与生态保护、自然资源富集与发展要素稀缺、基建需求与建设成本、产业分散与区域增长极培育几对发展矛盾^[18]，要实现山区县产业的振兴必须从当地的比较优势出发，紧紧抓住特色农产品和山水资源价值重估的历史机遇^[19]，基于当地的资源禀赋因地制宜选择发展模式。有学者分析我国不同地区山区县域产业发展经验与道路，如河南省丘陵山区县域全域旅游发展经验^[20]、秦巴山区县域产业空间集聚引导策略^[21]、西南山区新型城镇化民族文化产业模式^[22]等；也有学者从山区县产业发展要素出发，分析产业发展的具体实践路径，如环京津山区贫困县农业品牌建设路径^[23]、西部山区陕西凤县电商扶贫路径^[24]以及粤北山区县域蔬菜产业发展规划路径^[25]。

学界研究与现实实践表明，县域产业是农业现代化建设与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载体，针对县域产业振兴的研究有深刻的理论与实践意义。虽然县域产业振兴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但学界对山区县产业振兴模式的研究仍然较少。实际上，相较于平原地区而言，山区县产业振兴的影响要素及作用关系面临更加复杂的情况，需要由表及里进行深入探索。鉴于此，本文以具有鲜明山区县域经济特色的恩施S县为基础，以生态桃园产业为研究对象，采用扎根理论的方法，收集该县桃园主、农旅管理人员、区域政府及村委会干部、技术指导专家这四类人群访谈文本，并辅以县域产业振兴指导政策为基础编码资料，创新性构建了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弓箭”模式，以期为山区县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农业现代化发展提供参考。

三、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扎根理论要求研究者对理论保持高度敏感性，通过持续比较的方法，对经验材料进行深入分析和连续编码，提炼核心类属，进而自下而上地构建中层理论。本文采用程序化扎根理论范式，对所获材料进行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选择性编码^[26]，通过持续比较、反复提炼，挖掘不同层级的范畴及其内在关联，在理论饱和度检验后，构建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模式。本文扎根理论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本文采用扎根理论探究山区县产业振兴模式的理由如下：一是扎根理论适合现有理论解释力不足的情境。目前关于山区县产业振兴模式的探索性研究较少，并未有高度一致的范畴结果和理论假设，且理论具有一定的时间性和地域性，必须根据中国乡村现实情况的变化加以修正；二是扎根理论可以挖掘隐藏的影响因素并分析其内在机理。目前社会上涌现了很多乡村产业振兴的范本和实例，通过自下而上的扎根方法，可以排除已有的产业振兴影响因素和发展模式的干扰，最大程度挖掘可能存在的新概念和新意义，并阐明其逻辑关系，进而构建具有本土特色的山区县产业振兴理论模式。

（二）研究对象选择

本文选择湖北恩施S县生态桃园产业为研究对象，研究对象选择遵循典型性和可行性两大抽样原则。从典型性来看，第一，山区县域产业的典型性。S县是位于湖北恩施东南部的山区县，境内山岳连绵，沟壑纵横，海拔最大相对高差近两千米，全县耕地平均坡度约18度，构成“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土地利用状况。S县因地处山区面临交通建设起步晚、通达性差，产业规模化发展难度大，产品服务知名度低的限制，但同时凭借地貌特点、生态优势与文化积淀深耕特色观光农业，生态桃园产业为该县农旅融合发展的典型代表。第二，产业振兴的创新性。2018年，S县高校硕士毕业生顺应返乡创业热潮创立生态桃园区域公用品牌，通过种植技术与经营模式的革新，整合当地分散的生态桃园产业、文化旅游资源，以“公司+基地+农户+科技”的方式实现桃树种植传统产业转型发展，该县多次获国家级农产品、农业及生态文明建设示范表彰与报道，创新了山区桃树产业振兴范例与经验，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第三，产业振兴的有效性。该县生态桃园产业在短短五年内辐射当地农户营收超千万元，引流超百万人次，为当地二十多位残障人士提供就业岗位，助力当地重点贫困村全部摘帽，实践证明该经验具有可推广性和有效性。从可行性来看，研究团队曾在S县连续调研两个月，并依托此案例参加“互联网+”“挑战杯”“创青春”等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并获得国家级奖项，在研究数据的获取上有一定便利性、丰富性与可靠性。

（三）资料收集与整理

本文按照扎根理论的分析框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的方法获取原始资料。基于预调研情况并结合专家意见，将访谈对象分为生态桃园主、区域政府及村委会干部、技术指导专家和农旅管理人员四类，分别拟定针对性的半开放式访谈提纲，注重立足于山区县域的地理特性追问产业发展的现状、限制与机会。采用滚雪球式抽样与目的性抽样相结合的方式，共计选取34位代表进行深度访谈，如表1所示。在对资料的整理中发现并未有新语句出现，访谈基本达到饱和，因此访谈结束。每次访谈时间约为1-1.5小时，访谈内容围绕但不拘泥于访谈提纲，访谈者仔细倾听，及时反馈和追问，最终整理成34份访谈文本，本文随机选择30份访谈记录进行编码分析，剩余4份用于理论饱和度检验。

除访谈资料的收集之外，本文选择政府出台的县域产业振兴政策作为访谈资料文本的补充。政府出台的乡村产业振兴政策文本具有权威性、公信力和代表性，透过政策文本可以窥见乡村产业振兴发展规律与美好预期，是探究生态桃园产业振兴发展模式的重要资料来源。因此本文选择近五年来国家、湖北省及恩施州政府颁布的关于县域产业振兴的18个政策文本进行摘录，最终整理成18份政策文本进行编码分析。本文随机选择15份政策文本进行编码，剩余3份用于理论饱和度检验。

四、范畴提炼及模式构建

（一）开放式编码

开放式编码是指将原始资料充分拆解，把有价值的文献语句编号，通过直接提取或概括的方式，将原始语句提炼为概念，进而将属性相似的概念整理合并，得到初始范畴的过程。在概念化过程中，本文尽量减少研究者主观影响，尽量从原始语句中直接提取概念；在范畴化过程中，本文剔除掉前后矛盾及出现频次少于两次的概念。经过开放式编码，共获得747句典型语句；将典型语句贴标签，分类抽象成99个初始概念，再进行类别化处理，共获得了25个初始范畴，如表2所示。

（二）主轴编码

主轴编码是指通过典范模型发现范畴之间隐藏的逻辑关系，进而提炼和发展主范畴。本文通过不断比较、深入分析，依据各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进行归类整合，并发展出囊括各范畴的主范畴。最终，本文共发展出7个主范畴：区域产业规划，共创人才孵化、技术体系构建、本土品牌打造、营销渠道建设、产品服务矩阵、党政企校协同。各主范畴及对应副范畴关系如表3所示。

（三）选择性编码

选择性编码要建立核心范畴与相关主范畴、副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提炼出能够统领其他所有范畴的核心范畴，进而构建能够涵盖所有范畴和概念的理论框架。经梳理范畴发现，区域产业规划、共创人才孵化、技术体系构建三者相互配合构成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基础支撑；产品服务矩阵是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市场输出载体；本土品牌打造、营销渠道建设是山区县县域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驱动因素，二者相辅相成，助力产品服务矩阵更快、更广、更高价值地对接城市市场；党政企校协同是推动县域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联合主体。本文最终归纳提炼出“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模式”的核心范畴。

为更好地展示各要素之间相辅相成、浑然一体的作用关系，本文将生态桃园产业振兴模式形象化为蓄势待发的箭弩：区域产业规划、共创人才孵化、技术体系构建为“弓”，三者相互配合为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筑牢基础和发力点；产品服务矩阵为“箭”，是文旅产业融合发展成果和连接城乡的市场载体；本土品牌打造、营销渠道建设为“弦”，二者有力驱动产品和服务推向城市市场；“党政企校协同”作为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联合主体，起到了“拉动弓箭”的作用。在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弓箭”模式中，各要素以差异化路径作用于产业振兴；同时又紧密关联、相互影响，在彼此配合下使各要素功能实现最大化，构建起山区县产业现代化发展的产业体系。

（四）理论饱和度检验

本文用未编码的文本资料进行理论饱和度检S验，编码检验结果显示，所有关于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信息均可以纳入到上述范畴之中，并未出现新的重要范畴和关系，核心范畴内部也没有发现新的构成因子，由此可判定访谈结果与政策文本资料基本能够支撑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模式的构建，上述理论模型已经达到理论饱和，具有良好的可信度。

四、乡村产业振兴“弓箭”模式解析

（一）“弓”——以“产业规划+人才孵化+技术体系”三位一体的基础支撑

区域产业规划、共创人才孵化、技术体系构建是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基础支撑和必要前提，三者协同耦合为产品服务升级、营销设计及品牌打造等工作奠定基础。

1.区域产业规划是乡村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牵引

区域产业规划是发展混乱、布局零散、结构单一的山区县产业实现有序化、规模化和现代化发展的起点，包括区域特性洞察、产业发展顶层设计、农业产业新基建、农旅生态圈四大范畴。区域特性洞察是指摒弃自上而下、效率至上的蓝图式规划，通过自下而上地走进乡野地头、深入农民心中，对山区县市的景观风貌、民俗文化、产业布局、农民诉求、社会组织等进行全面把握；产业发展的顶层设计是指遵循国家和省级的乡村建设规划、市县的产业布局规划和乡镇的建设实施方案进行梯级设计与落实，发挥顶层设计的统筹、引领和支持作用；农业产业新基建主要通过完善通山公路、风力发电、一体化供排水、数字乡村平台等基础设施，让传统封闭的山区农业往开放、便利、高效的方向升级；农旅生态圈的构建是指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成功模式推广、多产协同发展的方式打造“地形经济圈”，充分发挥规模效应和集聚效应。山区产业要发展，区域规划须先行，区域产业规划是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牵引，通过统筹配置区域产业发展资源和要素，形成县域村、镇之间布局合理、有序衔接的产业发展格局，促进多产协同与县域经济可持续发展。

在充分实地考察与政策学习基础上，S县生态桃园龙头企业创始人M以“三步走”策略融入农旅生态圈：第一步是规划自家桃园的转型升级，进行土地功能分区规划，通过打造集种植、采摘、民宿、汉服租赁、摄影、餐饮于一体的桃园综合体，将单一桃果种植业升级为一三融合产业；第二步是规划多个产业的布局和成功模式的复制，以自家产业为成功范本，将成功经验推广给其他桃园主，通过土地流转和吸引农民入股的方式打造县域连锁品牌；第三步是构建产业协同发展生态圈，设计“情定桃园线、土苗风情线、青山秀水线、党建教育线”四条特色旅游路线，实现与蓝莓产业、茶产业、红色产业等协同发展。

2.技术体系构建是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核心

技术体系构建是深山区农产品实现高质量、高产量、高销售量和高附加值的基础，包括品种选择、种植环境评估、种植培育管理、物流储蓄管理四大范畴。品种选择遵循自然环境及市场需求两大“风向标”，选择适应力高、成熟期长及反季上市的优质高档果；种植环境评估是指通过评估气候、土壤、湿度等内容因地制宜进行种植培育，是技术体系构建的环境前提；种植生产管理是将有机肥制备、智能测湿温、数字化监控等新型技术应用的过程，保证产品绿色健康和产业可持续；物流储蓄管理是山区县农产品走向市场的保障条件。决定产业进步的最终因素是科技的应用，产业进步的直接表现是产品质量的提升，质量是产品打通消费市场，促进农民增收和产业振兴的关键。基于县域产业的区域同质性，通过县域技术研发与培训推广，促进乡村产业技术高效率传播与转化，不仅实现了桃树最优化种养，将新型技术转化为生产力，以绿色和品质赢得市场青睐进而提高产业经济效益，而且为乡村人才的孵化培育和发展模式的复制推广打下技术基础。

在调研的原始语句中，有16处提到技术对产业振兴的推动作用，如“好的桃园要依靠好的桃子，好的桃子靠的是好的种植技术”（受访桃园主）。S县生态桃园主高度重视桃树病害的管理。山区县果园湿度大，树体根系密度大，虫害多，极易发生让桃树致死的流胶病，农民苦不堪言。S县在技术顾问和高校专家的指导下，经过多年实践探索出高垄栽培、果园生草、树干涂白、有机肥发酵的综合防治措施，通过外防内治有效提升桃树抗病能力，达到防治流胶病的效果。

3.共创人才孵化是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支撑

共创人才孵化是将贫困个体农民孵化为生态桃园共创骨干，是实现生态桃园产业繁荣与创新的硬支撑，包括本土人才缺口、人才孵化路径、人才整合平台三大范畴。本土人才缺口具体表现为山区县外来人才引进困难，本土农民知识结构单一且标准化管理困难；人才孵化路径是以系统化技术体系为基础，以股权激励、连锁加盟两大加速器为手段，将个体农民队伍培养成懂理论、有技术、善实操、会管理、能致富、可复制的优秀桃园合伙人，打造山区县桃园产业发展的“新四军”；人才整合平台是指通过党委领导、政府主导、全民参与的形式，建立线上人才数据库、线下人才培养基地，借助组织平台实现本土人才的识别、培训、考核与利用。通过共创人才的孵化攥紧山区县产业振兴的“牛鼻子”，注重本土农民的本地转化，将农民的经验优势、乡情优势转化为技术优势和人才优势，为乡村产业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资源。

S县为解决本土人才传统式识别、碎片化管理、应急性使用的问题，打造乡村振兴“人才超市”，通过调查统计、自主申报或群众推荐、村委会审定的方式，向在农业产业发展中的“田秀才”“土专家”“农创客”等1200多名群众颁发聘书，并分类录入人才大数据库，生态桃园产业“领头雁”也位列其中。在线上，他们借助新媒体平台通过“在线问诊”“空中授课”“视频科普”方式帮助广大农民朋友学习生态桃园经营知识、信息、政策及法规；在线下借助农民学堂、乡贤学堂、青干学堂等培训桃园共创骨干，并将学员全部纳入“人才超市”进行跟踪管理，以连锁加盟的方式孵化桃园共创人才，帮助农民营收翻倍。这种通过人才超市挖掘、孵化本土共创人才的方式，充分释放了本土乡村建设主体的活力，值得全国广大农村学习和借鉴。

（二）“箭”——以“产品服务矩阵”多元互促的输出载体

产品服务矩阵是乡村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成果输出载体，包括舌尖桃源、客居桃源、趣味桃源、文化桃源四大范畴，即“吃住游学”产品服务矩阵。吃的方面，锁定核心产品，开发多样化产品种类；住的方面，主打具有民族特色和桃源文化的民宿，实现住宿标准化和特色化；游的方面，依托自然景观优势和地方文化底蕴设计游玩板块，打造“网红打卡地”；学的方面，充分挖掘地方红色文化、研学资源，实现寓教于游，寓学于乐。通过“吃住游学”产品服务矩阵的设计，实现县域采摘业、餐饮业、民宿业、旅游业协同发展，挖掘产品和地方资源的附加值，让生态桃园产业由单一桃果销售转化为多元化产品和服务供给，实现营收立体化、多元化、系统化，一方面因地制宜丰富县域旅游消费结构，扩容农旅消费群体；另一方面实现多元化营收，直接促进农民增收和产业提质升级。

S县生态桃园产业在吃的方面开发了中华圣桃礼盒、桃花鸡、桃花鸡蛋等特色产品；在住的方面，打造了以土家族桃源为主题的特色民宿，让游客身居吊脚楼，开窗见云海，关门听桃剧，走出赏桃林；在游的方面，设计了赏桃花、摘冬桃、捉桃鸡、桃园结义等多个板块游玩项目；在学的方面，设计了重走红旅、研学教育、家风体验等特色服务。S县生态桃园产品服务立足于山区县特色资源，利用城乡差异设计产品服务矩阵，将乡村的绿色产品、自然风光、民俗风情充分展现在城市消费者面前，满足他们娱乐性、休闲性、知识性、情感性和回归性需求。

（三）“弦”——以“本土品牌+营销渠道”双擎驱动的连接桥梁

本土品牌打造、营销渠道建设是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驱动因素，直接作用于乡村产业的产品服务，是产业成果走向市场的保障和桥梁。

1.本土品牌打造是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动力

本土品牌打造是知名度低、认可度低、联想度低的山区县产业脱颖而出、打通市场的动力，包括品牌打造需求、品牌打造体系、县域公用品牌三个范畴。由于S县生态桃园产业仍以家庭生产为主，且受地势影响呈现出规模小、种类杂、数量多的特点，产品质量良莠不齐，品牌效应薄弱，因此具有打造本土特色桃园品牌的需求；品牌打造体系包括山区县特色产业品牌建设的具体策略和方式，是乡村本土品牌打造的关键；县域公用品牌是本土品牌打造的结果。通过区域品牌化经营不仅能够实现产品和服务的溢价效应，促进农民增收，还能整合区域产业发展资源，“强企”带动“小农”，促进产业兴旺与共同富裕。

S县生态桃园从质量强“品”与政府立“牌”两个方面培育起生态桃园区域公用品牌：S县成立生态桃园示范基地，在良种供应、种植管理、采摘销售、推广营销全周期建立严格标准，主打中高端圣桃礼盒；策划“恩施圣珍”县域公用品牌，由政府认证保护和监管推广。S县以质量为核心竞争力，将市场与政府有机结合，形成良好的品牌形象与权威的品牌价值。

2.营销渠道建设是生态桃园产业振兴的桥梁

营销渠道建设是空间封闭、信息孤立、市场狭小的山区县产业实现产品服务“走出去”、消费市场“引进来”的桥梁，包括市场营销内容、线上营销方式、线下营销方式三个范畴。市场营销内容包括产品服务、企业形象、旅游路线、文化价值等；线上营销方式指通过社群、乡镇电商、自媒体直播等方式推广产品服务，充分借助新媒体营销的“东风”实现全时段、多地区、广人群的覆盖式传播；线下营销方式指通过展会推介、门店合作和周期性活动等方式推广产品服务，从消费者的差异性体验、多样性需求及情感性回应出发，实现山区农旅产业的获客、留存和转化。现代媒体营销与传统营销相结合的方式可以将线下的体验优势与线上的引流优势相结合，突破时空限制，推动山区县产业提升市场知名度与经济效益，促进县域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S县生态桃园产业设计了“直播+桃花节”的双线营销模式：疫情期间抓住新媒体红利开展“云游桃源”直播吸引万人观看，疫情结束后抓住顾客消费红利开展桃花节吸引大批游客实地体验，让游客在观赏粉色桃花海的同时，参与到民族服饰走秀、对歌、跳舞、摄影之中，拍成短视频、照片进行二次推广。这种集时机性、体验性、传播性于一体的双线营销模式帮助S县生态桃园产业营销效果扩大化，助力生态桃园产业品牌打得更响更远。

（四）“拉弓人”——以“党政企校”协同发力的联合主体

党政企校协同是建设主体空间分散、人员流动性大、部门联结薄弱的山区县产业明确主体权责、推动多方合作的必由之路，包括党建引领、政府扶持、龙头农企示范、高校合作四大范畴。党组织通过党建联盟、党员号召、党建活动等形式盘活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资源，承担引领者的角色；政府通过战略决策、财政补贴、监督监管等方式为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承担引导者的角色；龙头农企通过经验分享、培训推广、连锁加盟等方式为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提供实践范本，承担共建者的角色；高校及科研院所通过理论研究、技术指导、合办基地等方式为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提供技术和人才输入，提升乡村产业科技创新的高度，承担支撑者的角色。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是多个主体协作的系统工程，要以本土农民为核心主体，以党政企校为联合主体，各方明确工作职责与角色定位，实现城与乡、政与企、学与研的深度融合，形成多方互补、互利共赢的产业振兴新局面。

S县生态桃园龙头企业创始人作为先进党员领头人，在居民中有一定号召力和影响力，加入党支部建立的乡贤理事会，融入政府果树产业圈规划，与高校共建研学基地，整合多方资源与力量，实现多主体的联动合作。

五、结论及建议

基于本文探索出的山区县生态桃园产业振兴“弓箭模式”，结合山区县产业发展现实困境，提出如下政策建议：一是建立产业科学规划机制，加强组织引领。政府的决策与规划会直接影响山区县产业的发展质量与发展方向，如何下一盘山区县产业振兴的“好棋”，需要相关组织从整体科学布局，依托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特色文化及民众需求走产业升级之路、协同之路、绿色之路。二是建立产业人才孵化机制，激发主体活力。山区县人才精英流失及引进困难是影响地区产业发展的关键因素，应对人才瓶颈首先需要开发本土农民。要做好山区县本土人才的选、育、用、留：设立区域人才梯级管理平台，开展人才能力提升工程，借助信息技术实现人岗的精准对接，进行等级认证及梯级奖励，以此提升本土农民的素质水平与创造活力。三是建立技术保护与推广机制，推动产业创新。技术是山区县产业内生型发展的直接引擎，政府需重视种植技术、病害管理技术、智能农业技术、农企经营管理技术等农业技术的保护与推广。做好专利与知识产权保护的宣传与落实，组建技术研发团队，设立技术交流平台，以坚实的科技力量支撑山区县产业的蓬勃发展。四是建立产业品牌与营销政策倾斜机制，促进产业推广。农民品牌与营销建设意识整体偏弱，需要政府充分发挥引导作用提升农民品牌建设意识与推广能力。鼓励农企依托地方特色组合性开发乡村产业的产品和服务，走中高端精品品牌路线；优先支持山区县特色产业建立区域公用品牌；通过举办旅游节、展销会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在媒体宣传、信息化培训等方面提供帮扶性服务，培养具有现代化意识、信息化技能的新型职业农民。

山区县产业，特别是欠发达山区的县域产业由于特殊地缘、区域经济、社会文化等原因存在产业起步较晚、发展缓慢、外来资本项目引进困难等，使得其与其他地区产业相比，更依赖政府规划与政策扶持。但完全依靠外来力量的输血式发展会让山区县产业处于被动发展模式下，资源难以发掘，人才难以培育，技术难以更新，进而丧失发展活力。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要将“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相结合，找准产业差异化市场定位，从激发本土农民活力和产业内生动力的角度，培育从本地资源土壤生长起来的现代化产业，实现山区县产业可持续、高质量、有特色的发展与兴旺。

由于样本数量和典型性的限制，未来仍有进一步研究空间，可以从以下方面持续开展研究：一是结合实证数据对本文结论进行进一步拓展和优化，如通过问卷法检验要素之间的确切关系；二是针对乡村不同产业继续开展深入研究，分析不同产业发展模式的异同，以更好地指导乡村产业的振兴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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