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首访美国的艰难航程

2024-11-01 00:00:00
文萃报·周五版 2024年41期

我(徐柏龄)担任中国民航局北京管理局副局长时,曾率领中国民航机组将中国领导人邓小平送往美国访问。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飞行,经历了一段艰难的航程。

1979年1月28日是中国人的春节。率领中国政府代表团前往美利坚合众国进行友好访问的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登上中国民航波音707-2406专机。专机航线从北京起飞,经停上海,取道安克雷奇,最终抵达美国首都华盛顿,计划飞行16个小时。

由于中美两国尚未通航,凡国家间没有建立通航关系的,应由对方派出领港人员为专机领航。中美双方商定,美国政府派出两名领港人员提前一天抵达上海虹桥机场等候,当专机经停时,由上海上飞机,直飞安克雷奇。

8时30分,舱门关闭、舷梯撤离。正在这时,塔台收到气象报告,上海大雾,虹桥机场的能见度只有100米,不符合飞行标准,指挥员不同意专机起飞。于是,我走出驾驶舱向小平同志报告。

我来到小平同志的座椅旁,见他面带微笑地望着舷窗外,向为他送行的几位副总理和同志们频频挥手,一边表示谢意,一边示意大家离去。我向小平同志报告说:“邓副总理,现在上海是大雾天气,飞机暂时不能起飞。”小平同志的眉头微微一蹙。我理解他的心情,这天北京的天气格外寒冷,空旷的机场客机坪上更是寒风瑟瑟。小平同志说:“这么多的老同志送行,等久了怎么受得了啊!”我建议说:“能否先将飞机滑出去,等送行的首长和同志们离开后,再滑回来。您看行不行?”小平同志表示赞同。

之后塔台报告说,上海的大雾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我再次走出驾驶舱向小平同志报告:“邓副总理,上海的大雾一时不得消散,我们马上研究办法,请您下飞机稍稍休息一下,好吗?”小平同志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美国方面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走不了,耽误了行程那怎么成啊!”

现场指挥室里气氛异常紧张,所有的空军和民航局领导都聚集在那里。经反复权衡,最后决定:飞机多加些油,立即起飞,直飞东京。因飞经东京必然经过上海上空,倘若上海机场天气有所好转,则降落上海,飞机按原定方案飞行;如果上海天气仍旧不好,则只好丢下美国领港人员直飞东京,在东京加油后飞往美国首都华盛顿。

小平同志完全同意这个方案。9时45分波音707-2046专机终于从首都机场腾空而起,以每小时950公里的速度向上海方向飞去。我们陆续收到上海方面发来的天气实况报告:大雾正在消退,能见度逐渐好转。我们立即向北京报告:2406专机将在上海虹桥机场降落。但当飞机飞越无锡市上空,恼人的平流雾又推过来了。飞机穿云进入虹桥机场着陆方向时,地面塔台又传来了坏消息——能见度继续恶化。由于地面能见度太低,飞机落地全部要依靠机场盲降系统。飞机穿出云层能见跑道,则立即拉平着陆,不能有丝毫犹豫不决。不知怎么的,这一天虹桥机场的盲降系统工作很不稳定,飞机上的盲降仪表指示左右摆动,给飞行员判断带来很大困难。当飞机距离地面高度约30米、能够看见跑道引进灯和跑道头时,飞机已偏左约一个跑道。左座驾驶员及时压杆修正,因修正量稍大,在惯性的作用下,飞机又偏到右边跑道边线灯。“复飞!”我果断地下达命令。

“怎么又起飞了?”小平同志自言自语地说。这时,客舱里的气氛也很紧张。有的同志建议直飞东京,但我考虑,如果把美国领港人员丢下,飞机抵达阿拉斯加机场的时间已是深夜,如果安克雷奇天气也不好,要去美国其他机场备降,没有他们的领港人员,手中没有备降机场的航行资料,安全实在难以保证。我与左座飞行员调换了位置,由我在左座亲自驾驶飞机,最终平稳降落在虹桥机场。

专机在上海虹桥机场加油后,天气仍未好转,正常航班在这种天气条件下是不允许起飞的。民航局领导特许我们起飞,由我在左座亲自操纵飞机起飞。专机安全地上升到飞行高度。这一天高空顺风很小,有的航段还遇到逆风,加之安克雷奇下了中雪,飞机除雪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尽管飞行组竭尽全力,抵达华盛顿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时间仍比预定时间推迟了1小时30分。经过一昼夜的长途飞行,小平同志走下舷梯时,依然神采奕奕。

(摘自《政要专机的绝密飞行》 徐柏龄/著 中国青年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