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影响及机制研究

摘 要： 当前我国安全生产风险发生结构性变化，要坚持统筹发展与安全。数字经济作为我国经济发展新动能，借助数字经济发展优势降低生产风险，成为提高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应有之义。以2010—2021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验证了数字经济与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之间互动关系。研究发现：（1）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显著提高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2）数字经济可以通过在宏观上提高政府数字化注意力，促进中观行业层面的产业协同集聚以及提振组织自身的创新能力这三个途径赋能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3）只有当数字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时，数字经济的促进作用才能凸显。

关键词： 数字经济；生产风险；治理效益；赋能路径

中图分类号： F 49；X 922.2

文献标志码： A

收稿日期：2024-04-30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政策智能关键技术与应用示范”（72293573）；2024年度合肥市哲学社会科学青年项目“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促进作用及影响机制”（HFSKQN202436）

作者简介：朱彩莲（2000—），女，安徽安庆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风险治理；刘妍（1992—）（通信作者），女，江苏泰州人，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公共事务学院博士后研究员，研究方向：数字空间治理。

文章编号：1005-9679（2024）05-0026-07 ·数字经济与管理·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and Mechanism of Digital Economy on theGovernance Benefits of Local Safety Production

ZHU Cailian LIU Yan

（School of Public Affairs of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Hefei 230026， China）

Abstract： At present， the risk of production safety in China has undergone structural changes， so we should adhere to overall development and safety. As a new kinetic energy for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digital economy reduces production risks with the help of its devel_{9CcN2OaGAk/Phr/iJsw2AQ==}opment advantages， which has become the proper meaning of improving the efficiency of safe production management. The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digital economy and safety production governance benefits is verified by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of China from 2010 to 2021.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1）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benefits of local safety production management; （2）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empower the local safety production governance benefits through three ways： improving the government’s digital attention， promoting the industrial collaborative agglomeration at the middle industry level and boosting the organization’s own innovation ability; （3） Only when the digital economy develops to a certain level can the promotion of the digital economy be gradually highlighted.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production risk; governance efficiency; empowerment path

0 引言

近年来，各地突发的安全生产事故严重威胁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给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了严重的损失。2022年发布的《“十四五”国家安全生产规划》表明，我国安全生产仍处于爬坡过坎、攻坚克难的关键期，安全生产风险发生结构性变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促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作为一种融合性经济，数字经济以数据要素、数字平台和数字技术为核心深入各个生产环节，具有改变风险结构的优势［1］。

国内外学者重点关注数字经济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如数字经济与数字化转型之间的关系，认为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深化供给侧改革［2］等方式加快数字化转型；还有部分学者强调数字经济对社会产生的影响，如可以缩小城乡差距［3］。这些研究在一定程度上都促进了实务界对数字经济发展的布局与规划，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关于安全生产的研究，国内外学者重点关注安全生产监管和安全生产绩效两个方面。学者们对安全生产监管模式进行总结，提出设立“死亡指标”、官员晋升考核以及建立问责制度等措施［4］。在安全生产绩效研究中，安全文化、安全态度以及领导风格都对安全生产绩效产生影响［5］。此外，还有学者认为数字技术能够促进生产智能化转型［6］，有效降低企业的生产风险。

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型业态，在蓬勃发展的同时放大了数据和技术的负面风险［7］，这是否会稀释数字经济对安全生产的治理优势？因此，本文以2010—2021年省级面板数据，探讨数字经济发展与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互动关系以及影响路径。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数字经济与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

目前，我国安全生产仍存在着整体水平不够高、风险结构发生变化和治理能力存在短板等问题，究其原因在于新旧风险叠加与传统治理技术之间的脱节。首先，安全生产全过程的数据不全面与不透明，扩大了生产风险也降低了成灾后的风险应对效率；其次，我国传统安全生产治理缺乏有效的信息共享和沟通机制，分散式管理降低了治理效果的同时也容易产生管理事故；此外，我国当前安全生产传统治理工具的危险性尚未得到优化，对新型风险的识别和监测预警存在短板，导致生产安全面临新旧风险的双重冲击。

数字经济以数据要素、数字平台和数字技术为核心［8］，能够深入各个生产环节。首先数据要素是实现生产全周期管理的关键，发挥数据要素的流动与重组作用，有利于提高风险数据的透明度，促进生产全过程的风险数字化管控［9］；其次，数字平台的数据集成和资源共享特征，有利于打破生产“信息壁垒”，构建统一风险管理；最后，数字技术的运用实践能够推动安全生产智能化升级，提高风险研判能力。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1：发展数字经济能够提高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

1.2 数字经济影响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机制

第一，政府数字化注意力。政府注意力分配是影响政策行为和政策过程的重要因素［10］。提升政府数字化注意力，在引导和刺激数字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能够助推数字经济与安全生产融合，给予安全生产发展所需数据和技术等各类资源，推动安全生产进行数字化和智能化转型。同时，政府对数字经济和安全生产的同步监管，有利于确保数据安全和管理的集中统筹，降低信息壁垒所产生的风险，从而整体提高安全生产的治理效益。

第二，产业协同集聚。产业协同集聚意味着不同产业之间呈现出相互依赖、相互关联的空间集聚现象［11］。产业协同集聚强化了不同行业之间的耦合与互动，加强了产业发展所需资源的依赖与互补。数字经济具有极强的包容性，能够与不同产业结合，间接促进各产业间的联结互动。同时产业协同集聚能够刺激知识溢出，有利于提高安全生产的智能化水平和专业分工水平，降低因技术不足而产生的安全事故。

第三，组织创新能力。组织创新水平越高，组织发展潜力就越大［12］。数字经济能够加速数字技术和知识的扩散与吸收，提高组织的创新能力，从而助推新兴数字化产业发展。数字经济融入安全生产，能够加快产业数字化转型，倒逼组织运用数字技术赋能生产经营和安全维护，刺激组织提升创新能力，进行生产技术和产业升级。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2：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政府数字化注意力、产业协同集聚和组织创新能力来促进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

1.3 数字经济与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非线性关系

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治理效益存在着直观的促进作用，但并非是线性的。在数字经济发展初期，由于建设和研发成本较高，且配套的基础设施不完善，诸多组织会被迫放弃或拒绝发展数字技术和建设数字平台［13］，从而导致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促进作用受到限制。但是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以及技术的成熟运用，生产组织此时会主动吸纳数字经济所产生的红利，对生产进行改造升级，提高安全生产的创新力度和科技含量。当数字经济发展到一定成熟水平的时候，技术的突破和平台的跃升需要更大的生产力支撑，同时技术效应具有边际递减特征，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促进作用也趋于平缓。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3：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影响具有非线性特征。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设定

Safetyit=α+βdigecoit+γXit+ωt+λi+εit（1）

此公式中，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Safetyit表示安全生产治理效益，digecoit表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β为回归系数；Xit为控制变量组，ωt为时间固定效应，λi为省份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2.2 变量设计

2.2.1 被解释变量

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多数学者通过百万吨煤矿死亡率、生产事故安全死亡人数等指标测量安全生产治理效果。考虑数据的可得性和现有研究经验以及治理效益的绩效含义［14］，本文采用亿元GDP生产事故死亡率来测量地方政府安全生产治理效益。

2.2.2 解释变量

数字经济。借鉴赵涛的构建方法，以数字普惠金融和互联网发展水平等方面用主成分分析法对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进行测算数据［15］，具体指标见表1。

2.2.3 控制变量

本文控制变量有：产业结构con，由第二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表示；人力资本水平hc，由地方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表示；经济发展水平gdp，采用人均GDP表示；制度环境enviro，由地方财政一般预算支出占GDP的比重表示。

2.2.4 机制变量

第一，政府数字化注意力（att）：本文以各省2010—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为文本，使用Python和NLP技术进行文本分析，分析地方政府数字化注意力，以词频为测量指标［16］。

第二，产业协同集聚（coagg）：参考现有研究以及中国实际，本文以区位熵来构建产业协同集聚度的测量［17］。其测量公式如下：

coaggij=1-|srm-srn||srm+srn|+（srm+srn）（2）

在式（2）中，srm和srn分别表示r地区m产业和n产业的聚集度。coaggij越大，表示产业协同集聚度越高。本文以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来测量协同集聚度，具体指标见表1。

第三，组织创新能力（inn）：对创新能力的测量主要采用新产品数量和专利数量。本文以发明专利授权数为指标对组织创新能力进行测量［18］。

2.3 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选取2010—2021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去除了西藏自治区的有关数据后进行最终的实证分析。其中被解释变量数据来自各省份各年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和CSMAR数据库，其他变量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针对少量缺失值，本文采取插补处理。数值单位差距较大的变量取对数处理。变量统计结果见表2。

3 实证检验

3.1 基本回归结果

本文首先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在式（1）的基础上进行回归，结果见表3。在表3的列（1）中，仅加入时间固定效应，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与亿元GDP生产事故死亡人数之间存在显著的负向关系，这表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能够显著降低亿元GDP生产事故死亡率，即能够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产生积极影响。在列（2）-（5）中，逐步加入省份固定效应和控制变量。从表中结果看，系数符号正确，显著性明显，说明数字经济能够提高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假设H1得到验证。

3.2 稳健性检验

3.2.1 更换被解释变量

部分学者以生产事故死亡人数为指标衡量安全生产治理效益。因此本文运用此测量方式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4列（1）。在更换测量指标后，结果表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生产事故死亡人数越少，则意味着安全生产治理效益越高，符合本文的假设。

3.2.2 增加控制变量

本文增加高等教育水平为控制变量进行回归。企业整体工作能力和工作素质是安全生产的重要维度。本文采用普通高等学校结毕业生数来测量地方高等教育水平。其回归结果见表4列（2）。在加入普通高等教育水平这一控制变量后，数字经济依旧能够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产生显著的影响。

3.2.3 滞后一期

由于发展数字经济的相关投入与实际产出具有一定的时滞性，因此本文使用滞后一期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再次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4的第（3）列。滞后一期的数字经济与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之间存在负向的相关关系，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

3.2.4 更换周期

2013年我国同步实施“宽带中国”战略和第一批“智慧城市”试点建设。因此为了排除政策变动，本文将样本时间窗口调整至2015-2021年重新进行回归估计。其结果见表4中的第（4）列，更换样本周期数据后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与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之间依旧存在显著的负向关系，说明两者之间的相关关系稳定。

3.2.5 内生性处理

为了降低内生性问题，本文构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工具变量，通过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验证。本文采用1984年每百人固定电话数量进行测量［19］。地方网络基础设施的升级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在我国互联网发展初期，主要是电话拨号方式上网。因此固定电话累计拥有数量较高的城市，其网络基础设施更为完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也相对较高，符合工具变量的相关性条件。借鉴豆建民等人做法，选取城镇互联网投资额作为随时间变动的变量，最终使用上一期城镇互联网投资额与1984年每百人固定电话数的交互项作为工具变量iv［20］。最终估计结果见表4的第（5）列。从第一阶段回归结果可知，数字经济与工具变量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关关系，F值大于10，排除了弱工具变量的可能性。第二阶段回归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影响显著为负。因此，在去除内生性问题后，数字经济依旧能够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产生积极影响，假设H1得到充分证明。

3.3 异质性分析

地区发展之间的差异不可忽视。因此本文结合我国各省份人口和地理位置差异，分析人口密度和区域位置两个客观要素对数字经济和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之间的异质性影响。

以样本人口密度的平均值为标准，高于均值的地区为高人口密度，低于均值的地区为低人口密度，在此基础上进行分组回归，结果见表5的第（1）、（2）列。从数据来看，两组结果均显著，但是在高人口密度地区的影响程度相比较更为深刻。

根据样本的地理位置，将样本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组进行分组回归。结果见表5的第（3）至（5）列。从表可知，数字经济发展在中部和西部地区能够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产生积极影响，但在东部地区，其作用减弱，可能原因在于东部地区高危产业较少，安生生产治理也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因此数字经济对安全生产治理的促进作用相对较低。

4 拓展性分析

4.1 机制检验

本文从宏观政策环境的政府数字化注意力、中观行业环境层面的产业协同集聚以及组织创新能力三个方面进行机制检验，其结果见表6。在政府数字化注意力中，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政府对数字化的注意力度，同时政府数字化注意力能够显著降低亿元GDP生产事故死亡率，也就是说政府的数字化关注度能够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产生积极影响。表5中的第（1）、（2）列的实证结果可以表明，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政府数字化注意力来促进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同理，根据第（3）、（4）和（5）、（6）列数据结果可知，在产业协同集聚和组织创新能力机制中，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提高产业协同集聚度和组织创新能力，而产业协同集聚和组织创新能力促进了安全生产治理效益。这充分说明，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产业协同集聚和组织创新能力来促进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假设H2成立。

4.2 门槛效应

本文以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本身作为门槛变量，采用公式（3）的面板门槛回归模型来分析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非线性影响。表7为门槛检验的初步结果。从表可知，门槛变量显著通过了单槛检验，但是没有通过双门槛和三门槛检验。

Safetyit=α+β′1 digecoit·I（digecoit≤γ）+β′2digecoit·I（digecoit>γ）+εit（3）

在此公式中，digecoit为门槛变量，即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I（）表示指标函数，其他变量定义不变。

表8报告了门槛模型的回归结果。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小于第一门槛值0.523的时候，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是不存在促进作用的，这可能是处于数字经济发展初期，产生的经济效益扩散较小，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影响有限。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大于第一门槛值时，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产生了影响，这说明在数字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时，效益扩散作用凸显，能够凭借其优势提高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假设H3得以验证。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重点关注数字经济与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之间的关系，通过实证研究，得到以下结果：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提高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而地方政府数字化注意力和产业协同集聚以及组织自身的创新能力是数字经济赋能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三条有效路径。门槛效应表明，数字经济对地方安全生产治理效益的作用并非是绝对线性的，当数字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时，数字经济才能够有效促进地方安全生产治理。

基于上述结论，提出以下建议：第一，强化数字经济优势效应，跃升安全生产治理场景。通过数据分析和反馈，优化生产制造、能耗管理、设备维护以及安全监管等场景的数据和技术应用；借助标识技术记录生产各个环节的信息，形成并完善生产档案，实现生产全过程可追溯与可预测。第二，优化科技服务布局水平，形塑安全生产治理模式。强化安全生产科技攻关与成果转化，落实关键技术和先进装备在生产领域的合理布局，规范生产数字平台的安全管理。第三，强化数字经济顶层设计，构建安全生产治理体系。一方面，搭建智能生产公共安全服务平台，促进数字基础设施实现数据要素与物理要素的一体化建设；另一方面，构建数字经济发展和安全生产的组织服务体系，加强组织领导，从上至下构建安全生产治理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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