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桑树下的友谊

六月的时光，悠悠流转，我与妈妈重回那熟悉的乡下。恰是桑果成熟之季，邻居送来了一盘桑果，那紫红的色泽瞬间勾起了我心底的回忆。

每年六月，我和小山都会去大桥后面的树林采桑果。小山是我在村里最好的伙伴，短平头的他双眸清澈如水，他比我矮半个脑袋，衣服总是有些宽松，我俩走在一起，小山就像是我的弟弟。

树林里有棵很大的桑树，据说是咱们爷爷辈的时候就有了，而这棵树的存在，很少有孩子知道。

通常都是小山踩着他爸自制的三层简易小梯子采摘，我拿着袋子接他丢下的桑果。我的视线跟随小山的身影移动着，心也悬着，每当他像体操运动员一样双脚平稳落地，我会松一口气，高兴地把接到的桑果递给他看。

不知不觉，采桑果成了我俩每个夏天必不可少的节目。

前年六月的一个傍晚，我背着书包兴匆匆地赶去树林，因为我和小山约好了一起去采桑果。

远远地，我发现大桥下围着几个孩子，人群中不时冒出惊恐的叫声。我凑过去，发现一个长得恶狠狠的大个子少年，正用他腿一样粗的胳膊，拽起小山的衣领，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少年。

是的，小山被欺负了！

“这是我和这小子的事，我劝你们别管！”大个子少年瞟了一眼围观的我们，我们一群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很快，小山挨了一拳头。

当时我很害怕，心里喊着“小山快跑”，尽管我清楚，小山是跑不了的。

后来我们经不住那两个少年吓唬，一溜烟跑了。我低着头，跟在人群里，希望小山不要认出我。

回到家后，我丢下书包，抱头痛哭，恨自己胆小。我没有再去那棵桑树下，因为我知道，小山是不会再去了。

乡村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得就算

地上掉下一根针，你也能听得见。那天晚上，我反复问自己：“小山看见我了吗？”

第二天，我装作没事一样去上学，小山见了我还是向我打招呼，但我发现他的脸颊有一道擦痕。我也发现，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擦痕。

“阿峰，你听说了没？”课间，同桌朝我挤了挤眼睛。

“啥呀？”我抬头问。

“隔壁班的小山……”同学看了看周围，凑到我跟前说，“小山他是为了守住一个秘密才被打的，他不肯把大桑树的地点说出来。”

没过多久，我转到了城里读书，便再也没有去过那棵桑树下了。但那天放学后发生的事，像钉子一样扎在了我的心里。

小山现在还好吗？他有没有长高呢？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那片树林。

六月的傍晚，树林里树影婆娑（pósuō），光与影在温暖的空气中嬉戏，时而布谷鸟唱着歌，像是在为它们的游戏助兴。

那棵桑树，一如我记忆中的样子。我走到树下，举起手就能触摸到柔软的桑果。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过头，那个留着短平头的男孩，那个矮我半个脑袋的男孩，正冲着我微笑。

“一起采桑果，好吗？”小山说。

微风吹过，周身的光点碎了又聚合，我望着小山池水般闪烁的双眸（móu），使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