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桌上的盆花

2024-10-31 00:00胡保泰
青年文学家 2024年28期

元旦过后即将奔入腊月,春节的脚步近了,不知怎的,已是耳顺年纪的人始终还有“盼年”的想法。于是,一颗愉悦的心又在随着脉搏淘气地跳动。

俗话说,“过年过得早,年年过得好”。这几年日子顺畅,让我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于是提前一天把正间(堂屋)过年的中堂年画挂好,将莲花、牡丹画挂在两侧,把桌子上的供品摆放妥当,仔细一看很是满意,却发现桌子上的花瓶里少了两束花。于是,我到处寻找,那真是翻箱倒柜。这可怎么办?本村腊月二十八日的集市刚过,我一时焦急、紧张了起来,过年桌上不能缺少花。我左思右想,想到明天还有个镇上的集市,上午还可以赶半天的年集,干脆到集上再去买两盆花吧。想到这里,心里才平静了些许。

第二天一早,儿子开着车,我们来到了十五里路外的集市。停下车一看,赶集的人并不多,花摊很是耀眼,五颜六色的花映入眼帘,好似在等待我们的到来。我高兴极了,迅速上前选择了两盆娇艳的花。问老板,花的名字,卖花的中年男子和气地告知花的名字是“步步高”。我听后非常中意,是个吉祥的花名。就这样,我高兴地将两盆花捧回家,摆放在了桌子上。

在崂山,人们习惯过年时在堂屋年桌上摆放鲜花,以表达过年喜庆的气氛。还有一种说法是:桌上有鲜花,来年有钱花。这也许是人们所盼的。我清楚地记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年纪尚小,爷爷在过年的前几天就忙活起来了,那时经济条件差,为了减少花销,爷爷就自己动手做年桌上的盆花。爷爷做的是一盆梅花。爷爷先找来修剪下的梨树枝子,在其中挑选能体现“艺术”造型的树枝,又找来向日葵的茎秆,将向日葵的茎秆外皮剥开,取出里面雪白色的、圆柱状的瓤子,这瓤子像粉白的泡沫,很轻。这时,只见爷爷在木板上小心翼翼、均匀地用小刀将取出的葵花茎秆瓤切下,一个个圆润的白片簇拥在木板上,如一角钱的硬币,再用茶壶盖的圆珠在薄片上稍压一下,便呈现出花瓣正反的凹凸形,用剪刀将薄片修成花瓣的样子。然后,割一小段葵花瓤子,削成一个个小白球,状如黄豆粒大小,以做花托。材料备齐后,找来胶水或糨糊,每五个花瓣一组粘在花托上,再在花托中心粘上粉白的细丝花蕊,这样一朵朵梅花就做成了。之后,按照自然生长的梅花形状,把做好的梅花分布在树枝上。间隙里粘上未开放的花蕾,用毛笔将花托染上红颜色,以此为花萼,在树枝上粘几片用绿色标语纸剪成的叶子,仿佛新梢抽出了嫩叶,惟妙惟肖。

花枝做成后,插在两个漂亮的花盆中,摆放在年桌上,雪白的花瓣在花蕊及红豆花蕾的衬托下格外耀眼。那真是“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俨然两棵鲜活的梅花正在绽放。春节,当人们来我家拜年时,见到这桌上的梅花,都夸爷爷手巧。这样的梅花是爷爷的独创。那时,邻居家的年桌上一般摆放的有竹枝、耐冬花、柏树枝等,与这“梅花”是不能相比的。

爷爷爱梅花,不只是因为做梅花不需要经费。爷爷做过私塾老师,毛笔字写得好,我家的墙上挂着爷爷的字画,画侧题的是《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爷爷看着桌上的梅花和墙上挂的字画,习惯性地用手捋一下他的八字须,点上一袋烟,笑容挂在脸上……

改革开放后,村子里没有种向日葵的了,因缺少原料,家里就再也没有做过梅花了。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过年桌子上摆放的花更讲究了,花的价格也昂贵了,市场上有五颜六色的彩色纸花、布花、塑料花、绸布花,还有盆栽的鲜花,真是琳琅满目。的确,这些花更娇艳、喜庆,但爷爷做的梅花有着独特的意义,那梅花绽放的风姿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已离世多年,我坚信,爷爷是爱梅花的,爱它的高洁。

望着年桌上的花朵,我不禁想到,这“花”不正是新时代人们追梦的写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