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池的荷花已经败落了!我呆呆地注视着池面,只见那死气沉沉的污水中漂着白的花瓣、红的花瓣,浮着残枝枯叶、衰萍败草。偶或秋风轻轻一吹,在衰萍败草之间,白的花瓣东一荡,红的花瓣西一漾—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又像临死前的孀妇,呆滞地回想着自己的一生;更像干瘪的枯鱼,在大自然造就的天平上惶恐不安地称着自己的轻重。秋风稍稍吹急了些,那红的花瓣、白的花瓣哟,就像触礁漏水之船,身子一晃,转眼间便没影了。我想,红白花瓣在没水之际,肯定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喊声:“救命啊!”那是溺水者绝望的喊声,我听到了,我确确实实地听到了,但我无力去救它们,我也不想去救它们。这未免有些残酷,但我真的不想去救它们。因为,它们的消亡和永生,不是由我“想救”或是“不想救”所能左右的,我除了流泪,还是流泪……
可是流泪又有什么用呢?你难道没有看到吗?那干枯的荷茎,即使勉强能立于污水之中,但它们依旧掩盖不了自己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惨状!面对红白花瓣的消失,面对红白花瓣的呼救,荷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迷惑了些什么,在看似无情却似有情的自然法则中,荷茎不得不摇着头苦笑一声:“去吧!”
在整个世界的大过程中,该pSeOONNNbORVPQ49I4iSfKN2NFSLns7Se9KHKeSe3zk=去的总会去的,它们以自己的“去”获得了永生,实现了价值;不该去的总不会去的,它们以自己的“不去”获得了永生,实现了价值。所以“去”和“不去”是个问题,“不去”和“去”也是一个问题。只是,问题和问题脱离了人的大脑意识和物质世界。那么,问题也就没有了意义。
至于荷叶,早已失去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排场,那枯黄、残破的叶子,被污水呛得奄奄一息,又被腐草压破了筋骨,再经微生物的吞噬,荷叶便将腐烂不堪的残骸还给了大自然。值此时也,哪里还能寻到“留得枯荷听雨声”的境界?
当我神思恍惚、不知所措的时候,蓦然间听到一串小孩子的笑声。在笑声中,我看到了小孩子肩上扛着的白藕—那白藕粗圆肥胖得像小孩子的手臂!就在这一刹那,我明白了:虽然荷花、荷茎、荷叶消失了,但它们依旧给人们留下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于是,我擦干了眼泪,吟着“太华峰头玉井莲,开花十丈藕如船”,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