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东京: TOKYO GENDAI步入新台阶

2024-10-24 00:00:00王崇桥
收藏·拍卖 2024年4期

东京现代(Tokyo Gendai)艺术博览会于2024年迎来第二届,而日元的持续贬值增加了日本藏家购买国际艺术家作品的成本,如何吸引更多国际和区域内的藏家来到现场购买作品成为“东京现代”的一大课题。

1992年,日本第一届“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NICAF YOKOHAMA'92”(NICAF)在横滨国际和平会议场(PACIFICO YOKOHAMA)举办。该艺博会在当时算得上是亚洲乃至全世界最大的艺博会,首届便吸引了来自日本国内51家、国外41家画廊参展,其中不乏佩斯画廊、里森画廊和ThaddaeusRopac 画廊等重量级画廊。

NICAF 筹备于日本泡沫经济的巅峰时期,当时日本国内经济一片狂热,安田火灾保险(损害保险日本兴亚前身)时任董事长后藤康男在伦敦佳士得以近4000万美元的价格拍下凡·高《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日本国内企业和藏家也纷纷斥巨资购入大量西方现代艺术作品。然而,当NICAF 正式推出时,日本的经济泡沫已经破灭,日本也步入了“消失的三十年”经济停滞期。该艺博会在挣扎了数年后,于2003年迎来最后一届,日本的艺术市场从此也成为全球艺术市场繁荣下的一个小小注脚。

在首届NICAF 举办30多年后,当年的会场横滨国际和平会议场又迎来了一个全新的艺博会——“东京现代”(TokyoGendai),第2届的东京现代也于7月7日落下帷幕。

去年首次举办的“东京现代”无疑为日本国内的艺术市场带去不少乐观情绪。然而,该艺博会的会场选址和展期也被不少人诟病。由于东京市区内缺乏能够举办大型博览会的会场,该艺博会的最终选址横滨国际和平会议场距离东京市区大约一小时车程,日本出了名昂贵的打车费用使得绝大多数人只能和日本上班族一样选择搭乘公共交通赴展。同时,由于大多数美术馆展览和艺博会期间的各种活动发生在东京市内,这使得往返于会场和东京之间的画廊工作者和藏家们叫苦不迭。

此外,7月初展会举办时,东京炎热潮湿的天气让许多来自国外的画廊和观众感到难以忍受。7、8月是欧美画廊传统休假的时期,同时许多重要画廊和藏家刚刚忙完6 月中旬“瑞士巴塞尔展会”,这也让他们无暇再参加一场远在大陆另一端的展会。正是这些原因,在今年的“东京现代”闭幕后不久,主办方便宣布明年展会将改在9 月中旬举办,紧接在首尔的弗里兹艺博会之后。

国际画廊试水“东京现代”

今年的“东京现代”共有来自18个国家和地区的69 家画廊参加。除了BLUM、Sadie Coles HQ、贝浩登、阿尔敏· 莱希、SCAI THE BATHHOUSE、Taka Ishii Gallery 等日本国内外的知名画廊回归之外,今年7月初在东京麻布台开设新空间的佩斯画廊,以及德国的Galerie EIGEN + ART、伦敦的Alison Jacques 等国际画廊也首次亮相该艺博会。

展会主要分为3个展区。主展区“Galleries”汇集了一半以上的参展画廊,24家画廊选择参加“Hana 花”展区,展出一到两位中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剩下8家画廊则聚集在“Eda枝”展区,展出了一系列亚洲背景的艺术家和历史上重要艺术家的作品。此外,作为艺博会的公共项目,“Tsubomi 花蕾”以“万物巧妙相连”为主题举办了来自不同国家、时代和文化背景的女艺术家的群展,“Ne根”介绍了小田原文化财团、大林财团等日本国内5个重要文化艺术基金会的活动,“Sato草地”则展出了奈良美智、菅木志雄和田村友一郎等5位艺术家为艺博会特别创作的大型装置作品。

在“Galleries”展区,佩斯画廊带来了美国艺术家罗伯特· 隆戈(Robert Longo)的个人展位。尽管隆戈此前在日本并没有太高的知名度,但是佩斯画廊的品牌光环以及日本新空间开幕所带来的大量关注,标价9万美元到75万美元的素描作品在艺博会开幕一小时内全部售罄,大多数作品由日本藏家购得。“我相信我们带着这样高质量的艺术品进入日本艺术市场,日本藏家会像其他任何的收藏家一样做出回应。”佩斯画廊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马克· 格里姆彻(Marc Glimcher)表示,“日本艺术市场需要国际上值得信赖的大型画廊和艺博会,这是唯一缺少的要素。”

阿尔敏· 莱希带来了汤姆· 威瑟尔曼(Thomas K. Wesselmann)两件30万至35万美元的画布作品、一件12万美元的纸本以及39 万欧元的河钟贤的绘画等。VIP 首日,画廊以3万至5 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印尼艺术家罗比· 德· 安托诺(Roby Dwi Antono)的一件绘画作品。

BLUM 售出了冈崎乾二郎创作于2024年的画布作品,售价16万美元。画廊创始人蒂姆· 布卢姆(Tim Blum)犀利地指出:“尽管参展人数相对较多,但销售情况仍然相当严峻。”他表示,艺博会想要取得成功,“还需要向亚洲地区社群开展更多的宣传活动。”

纽约的Sundaram Tagore Gallery 售出了千住博的3 件作品,其中两件作品售价38.5万美元,一件57 万美元,安藤美夜的一组三联画也以8.4 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东京的灯塔·彼方画廊在展会前两日将2 幅绘画和4 件雕塑作品以15 万至20 万美元的价格售给了日本、中国和美国的藏家。小山登美夫画廊北京艺术家许宁的个人展位作品全部售出,KOTARO NUKAGA 售出了包含现居纽约的日本当代艺术家松山智一的创作在内的12 件作品。

此外,东京的MISAKO & ROSEN 以8.5万美元的价格售出了日美混血艺术家TrevorShimizu 的一幅绘画。中国台湾的Each Modern将5 位艺术家的作品售给了中国大陆、日本和欧洲的收藏家,价格在3200美元到4.3万美元之间。京都的imura art gallery在展会首日以6221美元到7465美元之间的价格,售出了展位上辻村史朗近一半的陶艺作品。

第二次参加东京现代的当代唐人艺术中心表示,今年销售“表现不错,收获了不少日本藏家的青睐”。画廊香港黄竹坑空间总监杨慢慢说:“为了迎合当地藏家的购买习惯,我们对作品的尺寸做了调整,多选择1平方米左右以及更小的画作。”今年在该画廊的展位上,除了岳敏君等画廊的代表艺术家作品之外,也出现了江上越、皆藤斋、牧田爱和梅沢和木等更多日本当代艺术家的作品。

“我们非常重视日本这个多元化的艺术市场,以及当地藏家独特的审美倾向。”杨慢慢补充道。“东京现代”作为连接日本当代艺术市场与国际艺术市场的重要纽带,为我们提供了难得的机会。这对于长期致力于拓展日本艺术家版图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关键性的契机。”

北京的马刺画廊也回归了今年的“东京现代”,带来了陈劭雄、瑞贝卡· 哈珀(Rebecca Harper)、叶凌瀚等艺术家的群展。画廊发言人表示:“日本本土客户对于艺术的热情很高,也有购买力。但是日本的成交节奏很慢,后续需要一个漫长的沟通过程,且与本地客人的沟通,存在较大的语言障碍。”

“汇聚一切成功要素”的日本艺术市场实力何在?

然而,该发言人也指出:“日本藏家与画廊一旦建立起信任,很容易成为其忠诚的客户。东京作为世界人口密度排名第一、GDP全球排名第二的城市,很多传统的家族企业有很好的收藏品位。很多画廊在日本艺术市场老一辈藏家与新一代藏家之间的断层中看到了希望,认为新一代藏家具有较高潜力。”

去年12月在东京表参道开设了画廊空间的上海BLANKgallery带来1997年出生的中国艺术家大志的个展。画廊创始人吉吉表示:“我们的销售非常理想,带来的作品都卖了,而且远远不够,一件作品有多位藏家想收藏。”画廊在展会上受到来自日本、韩国,甚至是菲律宾和欧美藏家的关注,也积累了“相当数量的藏家信息”。“日本是一个很特别的市场,我们的空间在东京运营半年多也摸索出一些经验,这在艺博会上发挥了作用。”

从本次销售结果来看,除了少数作品之外,大多数作品的成交价格都在10万美元甚至5万美元以下。这一价格水平与日本国内一级市场中最容易成交的作品价格大致吻合。尽管日本国内有许多资深藏家,但随着国际旅行的重新开放,日本的重要藏家们可能会选择前往巴塞尔或弗里兹艺博会等艺术家阵容更国际化、选择更丰富的艺博会购买作品。

对于日本藏家来说,在“东京现代”购买作品或许能够节省相当一部分运费,但这也取决于画廊所带来的724e19a9635c08b559ee3c1742d8a190作品是否足够优秀或者符合本土市场的品位。同时,日元的持续贬值增加了日本藏家购买国际艺术家作品的成本,许多藏家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重新思考是否应该继续进行艺术收藏,这就使得如何吸引更多国际和区域内的藏家来到现场购买作品成为“东京现代”的一大课题。

“日本一直是每个人的心愿清单,对于那些没有来过的人,以及那些曾经来过并想再次回访的人来说,日本总是一个令cd8d495b4d74be586fca17b7a0a95ec0人向往的地方。”“东京现代”的联合创始人任天晋(Magnus Renfrew)在开幕时谈道。同时,他还强调艺博会VIP项目所带来的积极效果。

去年,“东京现代”的VIP项目收获了日本国内外藏家和艺术从业者的广泛好评。除了东京市内的美术馆展览导览、艺术家工作室探访等传统项目之外,在艺博会开始前和结束后,“东京现代”还组织藏家们前往位于小田原的杉本博司所设计的江之浦测候所、轻井泽的Sezon 现代美术馆、濑户内海的直岛等日本国内知名的艺术目的地。

在日本旅游局和文化厅的大力支持下,今年的VIP项目还新增了位于箱根的Pola 美术馆和金泽的21 世纪美术馆等,为国际游客提供了深入探索日本国内不同地区的机会。“这一计划反响非常积极,因为日本的多样性使我们每年都能提供一些不同的体验。”任天晋补充说,“日本丰富的文化历史、精彩的机构和博物馆,以及东京画廊的实力和深度,都是世界级的。我相信我们的国际游客会非常享受”。

日本艺术界的实力或许不在于拍卖市场上惊人的数字,也不在于美术馆展览开幕时光鲜亮丽的活动,而在于多年的积累和与国际的交流。日本在战败后不久的1951年便举办了马蒂斯和毕加索的个展,1974年卢浮宫美术馆的镇馆之宝《蒙娜丽莎》还破例来到东京展出。每当有欧美近现代艺术大师展或者日本的古代艺术精品、国宝的特展举办时,日本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前往往会排起长龙。而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去东京,从国立美术馆到民营美术馆,随时都能看到各种类型的艺术展览。长期浸泡在这样的环境当中,也使得本地的观众和藏家拥有较高的艺术修养。

日本的国立美术馆目前或许面临购藏预算减少等种种问题,但如果去到上野的国立西洋美术馆或者皇居旁的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的馆藏展,就会发现日本的美术馆拥有非常雄厚的近现代艺术收藏。即使是诸如静冈县立美术馆这类地方美术馆,也收藏了30余件罗丹的雕塑,以及莫奈、高更、琼· 米切尔、李禹焕、草间弥生等艺术家的重要作品。疫情期间由于国际运输问题,许多原本计划的西方艺术家的展览不得不延期或取消。而在此期间,日本的美术馆仅靠国内机构的收藏便能完成一场高质量的西方现代艺术大师展。

更不用说和伦敦泰特美术馆的“Rothko Room”齐名,拥有亚洲唯一一间马克· 罗斯科作品永久展厅的DIC川村纪念美术馆等重要的私立美术馆。箱根的Pola美术馆自疫情以来,也在中国香港和纽约的拍卖上购入了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费利克斯·冈萨雷斯- 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等西方当代艺术家的千万美元级的作品。

任天晋和马克·格里姆彻都反复强调,日本的艺术市场已经汇聚了所有成功的要素。格里姆彻说,“有时候你只需要加点水”,就能让奇迹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