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五重集体主义价值属性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在新征程上，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坚持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使命任务，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必然要求。厘清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内化的集体主义属性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区别于其他文明形态的鲜明特征和核心依据，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提供了根本的理论支撑。集体主义的价值原则通过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外在形态、制度体系和观念形态进行有效呈现，是实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全人类之间和谐共生、共谋发展的社会底层逻辑和根本价值导向。

一、休戚与共的存在论

人类最初的意识是在物质生产及交往活动中产生的，是“纯粹动物式的意识”，是“被意识到了的本能”。随着生产的发展和交往的深化，“意识才能摆脱世界而去构造‘纯粹的’理论、神学、哲学、道德等等”。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中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理论表明，集体主义作为一种思想理论并不是无源之水，根源来自于人类集体实践这一物质生产活动。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休戚与共的世界观，同样根源于集体主义的实践活动和价值取向。

中华民族历来就具有休戚与共的世界观，这种世界观得益于中华民族“大一统”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与发展的实践活动。正所谓“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意思是倘若全国上下都追逐自己的个人私利，那么这个国家就要灭亡。于是乎儒家强调“互利利他”，主张个人关爱他人及社会，并主张通过道德自律和律法管制来实现社会的和谐。道家的“无为”和“道法自然”、墨家的“兼相爱、交相利”等，皆以一种爱人与爱己、利人与利己有机统一的世界观来规训百姓。近代以来，由于西方列强入侵和封建统治的腐朽，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使得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并与中国的工人运动相结合，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中国共产党的奋斗史鲜明地彰显了个人命运与国家民族存亡的紧密相连。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始终将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始终站在人民的根本利益上，始终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集体观念，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才有了光明的前景。自古以来，中国各族人民共同创造了璀璨夺目的中华文明，铸就了伟大的中华民族，而休戚与共的世界观浸润滋养的几千年来所形成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理念，正以非凡的凝聚力推动着中华文明现代化转型的历史进程。可以说，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华民族发展前进的领导核心，正是以各族人民休戚与共的世界观指引着我们的团结奋斗、砥砺前行。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站在新的历史起点，我们依旧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一个集体现代化的过程，是实现十四亿多人口整体迈进现代化社会的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中国各族儿女的共同夙愿，完成这一宏伟目标必然要在休戚与共的集体观念牵引下凝聚最大的集体共识、绘就最大同心圆。

二、团结协作的实践论

马克思、恩格斯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壮大”，决定历史发展的是“行动着的群众”。人民群众的伟大实践必然推动历史向前发展，团结协作的民族集体必然产生巨大的实践伟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要求进一步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这种集体意识要求各族人民群众作为团结协作、共同奋斗的共同体集体行动。

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实践的领导核心，始终代表着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前进方向。纵观党的奋斗历史，党领导人民浴血奋战、百折不挠，创造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成就；自力更生、发愤图强，创造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就；解放思想、锐意进取，创造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自信自强、守正创新，创造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成就。中华民族近代以来的发展进步，得益于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但这绝不是中国共产党“单打独斗”的结果，而是党领导各族人民集体奋斗的实践过程。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才能胜利。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必须充分发挥亿万人民的创造伟力。”历史和实践充分证明，只有动员发挥亿万群众团结协作的实践伟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才能梦想成真。中国共产党深刻认识到人民群众集体行动的宏伟力量，始终坚持人民立场和群众路线，将人民群众团结凝聚在一起，形成了取得革命、建设、改革伟大胜利的集体合力。同样，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推动“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配合的实践过程，是促进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比翼齐飞的过程，各种实践环节相辅相成、有机统一，构成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的总的集体实践。这一切书写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最恢宏的史诗，也昭示着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民族这一主体，只有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才能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三、人民中心的价值论

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一再强调，“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人民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是我们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力量源泉，其中马克思所构想的“意义世界”即实现“每个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正是我们走向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指路明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价值原则，突出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这一集体主义的价值内涵，要求完成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的集体利益与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共同实现的辩证统一。

无产阶级革命致力于的“自由人联合体”的未来社会图景，在现如今被称之为“集体”，即最广大人民群众共同利益的综合体。“最广泛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理论建构的参考系，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价值追求。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建设是从社会主义发展的根本目的出发，强调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中国秉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改善人民生活、增进人民福祉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人民中寻找发展动力、依靠人民推动发展、使发展造福人民”。这也说明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在建设过程中，绝不是为了某个人、某个政党的特殊利益服务的，而恰是为了人民群众这个集体服务的，因而克服了谋取私利的弊端，保证了党和国家的事业行稳致远。放眼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民主政治所宣扬的“为选民服务”的口号，实质上是资本操控下的个人主义立场，是为了维护资产阶级少数人的利益，是建立在资本运行逻辑之上、服务于资本增殖需求的民主。这种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民主体系霸道且自私，表现在政治上的新干涉主义、经济上的贸易保护主义和文化上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侵袭。就价值立场而言，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一种集体主义的立场实现了对西方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的超越，即以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价值追求，有利于实现马克思所构筑的“意义世界”的光明前景。强调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集体主义属性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实质上是把握了人民群众是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建设的主体力量，是我们实施现代化建设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人民群众的集体正是中华民族的共同体，表明中华民族共同体在根本上代表中国各族人民，从而以高度的主体自觉实现了对旧的文明形态的批判和超越，所以说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从根本上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四、命运与共的利益论

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依旧是时代的主题，但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加速演进，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正如《共产党宣言》所指出的：“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人类世界已然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面对“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的疑问，习近平总书记从世界是一个集体的考虑出发，创造性地提出并不断丰富发展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理念，为世界贡献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

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继承了中华文明所具有的包容性、和平性的突出特征，主张构建一个群己合一的世界来实现和平共处的状态。这也决定了中国始终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和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当然，和平性的文明特性是中华文明内生的优点，其来源于中华民族独特的农耕生产、历史传统和文化传统所奠定的中华文明和平性的民族基因。而站在利益论的角度讲，人类交往活动的根源动因在于生产生活，而追逐利益是最为重要的检验标准。世界各国的交往活动建立在维护自身利益的前提和基础之上，这点是毋庸置疑且不可辩驳的。而西方现代文明的发展史决定了其在维护和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不惜侵害他国利益，甚至以损害他国利益来谋求自身利益。在个人主义价值引导下，西方现代文明不可能摆脱“西方中心主义”的漩涡，从而以“抽身”“退群”代替“合作”来获得自身利益以达到“独赢”的目的。当今世界是一个彼此联系的利益共同体，“独赢”必然导致“零和博弈”，只有“共赢”才能真正使各国利益得到充分保障和最大化。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以命运与共、携手共建的理念走出了一条和平发展的道路，目的在于达到和衷共济、成果共享、利益共分的局面。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是指引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发展建设的实践典范，其在经济社会发展、国际贸易合作、文化交流互鉴等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充分展现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正以和平的方式走向崭新未来。

五、互利合作的治理论

冲突在所难免，危机共同应对。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当今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我们要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面对当前复杂多变的发展环境，倡导中国理念、践行中国方案，为全球治理注入中国智慧才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集体发展之路。

在全球治理上，我们要积极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强调文明多样性是世界发展的活力和动力之源，倡导尊重各国人民自主选择发展道路和制度模式的权利，摒弃傲慢和偏见，反对冷战思维、以意识形态划线、搞零和博弈，促进不同文明和社会制度相互包容、交流对话、和谐共生。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发展治理之路是基于中华民族奋斗历史和现实所采取的适合中国发展模式的创新之路，绝不是西方倡导的“普世之路”，因而尊重鼓励世界各国在实现文明现代化的过程中，坚持和平、发展等全人类共同价值主张，结合各国发展的具体实际选择合适的发展道路，以文明交流互鉴反对强加干涉，实现全球治理的基本共识。此外，世界发展变革进入新的动荡期，全球治理赤字问题愈发严峻，尤其是面对生态污染、贸易冲突、局部战争等危及全球共同利益的关键领域问题更加凸显。例如在生态环境方面，地球是全人类共有的家园，全球气候治理要求控制各国温室气体排放量。然而许多发展中国家在粗放式发展模式下难以解决国家经济发展和全球环境保护的两难局面，导致国家利益和全球利益相冲突而制约自身发展进程。中国作为文明大国积极参与到全球治理实践当中，积极承担环境保护的大国责任，主动调整产业结构模式，大力发展绿色新能源产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新模式，为全球治理实践提供了中国方案、中国智慧。值得一提的是，中国通过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开创互利共赢合作新模式，为全球发展治理提供新的平台机遇和道路手段，加快落后国家的产业转型升级，为实现世界共同发展注入中国力量。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中国倡导的新机制新倡议，不是为了另起炉灶，更不是为了针对谁，而是对现有国际机制的有益补充和完善，目标是实现合作共赢、共同发展。”我们倡导全球治理是全人类的共同责任，在不同国家治理模式的交流互鉴中实现共赢，而互利合作的全球治理正是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建设的重要价值指引和中国理念。

一花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在世界文明的百花园中，并不只有西方文明一枝独秀，西方文明现代化的模式和道路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唯一标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正以集体主义的价值原则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推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而其内涵的集体主义价值属性正是我们以和平发展的崛起之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人类文明共同进步的根本遵循。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坚持走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命运与共的集体主义道路。随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持续推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不断丰富，科学社会主义在21世纪的中国必将焕发强大的生机活力，集体主义的人类现代文明的生成模式也必将为世界上既希望推进现代化建设、又希望保持自身独立性的国家和民族提供一个崭新的选择与思路。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思想百年发展历程及其经验启示研究”（22AKS011）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邵士庆系中央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劲系中央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双艳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