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甲在夏朝前期政治军事斗争中的意义

2024-10-19 00:00:00武思梦
关键词:军事实力

摘 要:夏前期政权的兴衰既与君主的德行相关,也是夏后氏与羿、浞集团之间军事实力的较量,双方军事实力消长是政权更迭的重要因素之一。文献中屡言“羿作弓”“杼作甲”,其中的“作”皆非创造发明而应作“改进”解。后羿可能通过在箭尾增加箭羽的方式对弓箭的性能进行了改进,加强了箭在飞行过程中的稳定性,其部族战斗力得以提升;杼对甲的改进应当表现在注重选材、增加重要部位皮革的厚度或将铜片编缀于皮甲之上,等等。甲防御能力提升增强了夏后氏的军事实力,为击败寒浞势力实现“中兴”提供了保障。

关键词:“羿作弓”;“杼作甲”;箭羽;整片甲;军事实力

中图分类号:K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1750 (2024) 04 - 0056 - 05

在距今4000年左右,启继承大禹之位建立了夏朝,这标志着禅让制的终结和传子制的开始,历史进入“家天下”时代。启死后,其子太康继位。太康在位期间,政权被来自东夷集团的后羿所取代,史称“太康失国”或“后羿代夏”,中经仲康、相,到相之子少康时期才得以复国,史称“少康中兴”。其间的政权更迭,学者多从君王之“德”进行分析,这固然是影响政权稳定的重要因素,但权力更迭的背后却是两集团数次武力交锋的结果。因此在探讨夏前期政治兴衰时不应忽略双方军事实力的消长这一因素。

一、夏前期政治兴衰之原因探析

西周发展出了“天命惟德”的思想,周人将君王是否“敬德”看作王朝兴废的核心因素,具体逻辑为:天命取决于民情,民情取决于君王是否敬德。[1]205反言之,君王“失德”即会失去民众的支持,进而失去“天命”并导致王朝的灭亡。古人也多是依照这一逻辑来探讨从“太康失国”到“少康中兴”的历史变迁。

《左传·襄公四年》杜预注:“禹孙大康淫放失国。”[2]1027

《史记·夏本纪·集解》引孔安国语:“盘于游田,不恤民事,为羿所逐,不得反国。”[3]105

《后汉书·东夷列传》:“夏后氏太康失德,夷人始畔。”李贤注:“太康,启之子也。盘于游田,十旬不返,不恤人事,为羿所逐也。”[4]2807-2808

以上皆以为夏人失国与太康“失德”相关,就连后世臣子劝谏君王时也以“太康好田”而亡国为鉴。

《魏书·张彝传》:“至如太康好田,遇穷后迫祸。”[5]1430

《旧唐书·魏知古传》:“先天元年冬,从上畋猎于渭川,因献诗讽曰:‘尝闻夏太康,五弟训禽荒,……兹游不可常。’”[6]3063

北魏张彝、唐朝魏知古劝谏君主,皆提出“失德”是太康亡国的主要因素。反之,古人认为“有德”是少康复国或“中兴”的重要原因。

《左传·哀公元年》:

少康……虞思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豷。遂灭过、戈。[2]1792

基于上文可知,少康能够复国,一是他能修德,二是其善谋略,得到“夏众”的支持是少康“有德”的体现。

把“德”与人的品质联在一起是后代人的观念。“德”,甲骨文写作“”(《殷墟文字甲编》2304),西周中期的辛鼎写作“”(《殷周金文集成》2660),其偏旁有一个“彳”,其原意就是在一条直路上行走。把“德”与品质相关联是西周之后的事,而且仅从君主的个人品行来探索政权的兴替也是失之偏颇的。然而,目前学界对“太康失国”和“少康中兴”原因的认识大体沿袭了古人的看法。通过进一步的探索可知,“太康失国”与“少康中兴”的发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军事力量的强弱。

在先秦观念中,国是由人口、武备和一定疆域及域内城郭组成,并拥有一套礼仪制度的地方政治实体。[7]“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乃国之头等大事,而武备乃是维护“国”这一政治实体运行的重要因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8]621,战士之“器”,自然指兵器,将士欲在战争中取得胜利,拥有精良且先进的兵器是必要的。《太白阴经》卷四《战具·器械篇》曰:“器械不精,不可言兵;五兵不利,不可举事”。“兵革坚利”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史记·五帝本纪》记载:

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诸侯,诸侯咸归轩辕。轩辕乃修徳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禽杀蚩尤。而诸侯咸尊轩辕为天子,代神农氏,是为黄帝。[3]4

炎帝、黄帝、蚩尤之间的战争,是由于炎帝、蚩尤“失德”吗?很明显不是,而是“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炎帝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去征伐作乱的诸侯,而黄帝则率领着“熊罴貔貅貙虎”等精锐士卒,打败了炎帝、蚩尤,从而代替炎帝为天子。强大的军事力量是黄帝推翻炎帝、蚩尤的最重要因素。

《吴越春秋·勾践阴谋》:

神农、黄帝……弧矢之利以威四方。……黄帝之后……琴氏以为弓矢不足以威天下。当时之时,诸侯相伐,兵刃交错,弓矢之威不能制服。琴氏乃橫弓着臂,施机设郭,加之以力,然后诸侯可服。[9]264-265

黄帝以“弧矢之利”先后在阪泉之战、涿鹿之战中打败炎帝与蚩尤,成为族邦联盟的首领。琴氏即清华简《楚居》中的“酓氏”,乃楚之先人,以善射著称,其凭借对弓矢的改造而征服诸侯。可见,上古以来精兵利器是族邦强大与对外征服的重要工具。

《汉书·爰盎晁错传》:

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密,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10]2279-2280

晁错将兵器列为临战最紧急三事之一,他认为兵器应当精良且使用方便,不然就会大大降低军队的战斗力。

《盐铁论·论勇》:

世言强楚劲郑,有犀兕之甲,堂谿之铤也。内据金城,外任利兵,是以威行诸夏,强服敌国。[11]536

上述文献皆言兵甲之利在战争中的重要性。考古学方面,综合目前所见考古材料,分析显示二里头遗址与郑州商城、偃师商城等几座“都邑”对青铜兵器的制造、制作工艺的封锁、铜矿的垄断等,是实现夏、商王朝天下治理和对外扩张的基础。原因在于铜质兵器与骨质、石质兵器相比,杀伤力远非后者可比。[12]492-498以上皆表明,军事实力的强大、尤其是武器的精劲是对内维护国家统治和对外克敌制胜的重要筹码。夏代为“家天下”的开始,传子制的推行离不开强大的军事力量这一后盾。从“后羿代夏”到少康诛灭寒浞势力实现中兴,期间的政治兴衰伴随着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军事实力的消长,尤以对弓矢与甲的改造最为典型。

二、后羿“恃射”以代夏政

“太康失国”,夏的政权一度为后羿所夺,军事力量的消长应该是其重要原因。

后羿所部的有穷氏是山东半岛的一个部落。我国古代把东方民族称为东夷,有穷氏为东夷部族。东夷地区多鸟,古东夷部族的官职以鸟为名,即“以鸟命官”。如玄鸟氏、丹鸟氏、伯赵氏(似鶷)、青鸟氏、祝鸠氏、鴡鸠氏、鸤鸠氏、爽鸠氏等。这样的背景下,培养了东夷部族善射的才能。“夷”,即一人穿弓,就是善于射箭的人。《论语·宪问》云:“羿善射。”[13]952

羿又称“有穷后羿”,“后”即是君,此言羿是有穷氏的首领。穷,繁体作“窮”,从“弓”得声兼得义[14],“乃身负弓矢,隐藏于地穴中,以待射鸟者。”[15]311或曰“有窮”即“有弓”之意,“有弓”表示该部族善射。[16]117有穷氏是一个以射箭著称的部族,后羿带领着有穷氏部族有非常辉煌的战绩。

《山海经·海外南经》:“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17]198

《左传·昭公二十八年》:“谓之封豕。有穷后羿灭之,夔是以不祀。”[2]1661

《孟子·离娄》载:“逢蒙学射于羿。”[18]580逢蒙是扶余传说中的祖先,也跟着后羿学射。可见后羿之善射,射箭的水平之高。

文献中还屡见“羿作弓”的记载,如:《墨子·非儒下》:“古者羿作弓”[19]293,《吕氏春秋·勿躬》:“夷羿作弓”[20]450,银雀山汉墓竹简本《孙膑兵法·势备》:“笄(羿)作弓弩。”[21]63可弓箭的发明远早于夏代,将这里的“作”理解为发明创造显然是不合适的。《荀子·解蔽》:“倕作弓。”熊公哲注:“弓矢,黄帝时已有之,此所谓作者,当是改制更加精巧耳”。[22]434-436熊氏所言甚是,“羿作弓”之“作”也当作改进解,指羿曾对弓箭的性能进行过改进,这正与文献中许多羿改造弓箭的记载相合。

《淮南子·兵略训》:“弓矢不调,羿不能以必中。”[23]1088

《荀子·议兵》:“弓矢不调,则羿不能以中微。”[22]278

《韩非子·守道》:“寄千金于羿之矢,……羿巧于不失发。”[24]203

《管子·形势解》:“羿,古之善射者也,调和其弓矢而坚守之,其操弓也,审其高下,有必中之道,故能多发而多中。”[25]1173

从以上记述可知,羿对弓箭的“调和”,主要表现在命中率的增加。箭又称矢,由镞、杆、括、羽几部分组成。《释名·释兵》:“矢,指也,言其有所指向迅疾也。又谓之箭。……其旁有羽,如鸟羽也。鸟须羽而飞,矢须羽而前也”[26]318-320,银雀山汉简《孙膑兵法·兵情》:“矢,金在前,羽在后,故犀而善走。”[21]64表明箭羽有辅助箭体稳定飞行的作用。《周礼·矢人》:“参分其羽以设其刃,则虽有疾风,亦弗之能惮矣。”[27]3362-3363即装有箭羽的箭,在射出之后,虽遇风之干扰,也能准确抵达目标。由以上对箭羽作用的阐述,可推断“羿作弓”应当是在箭尾加装了羽毛,“羿”字之所以加一个“羽”,也应当与此相关。再者,根据文献记载神农、黄帝之时“弦木为弧,剡木为矢”,显然在弓箭发明的早期箭尾是不沾附羽毛的,但到了商代情况却完全不同,第一,甲骨文中的“矢”为象形字,虽有多种写法,但下端皆作羽毛状;第二,商代晚期的青铜器作册般鼋,其身有四支射入的箭,箭羽清晰可见,且为四羽式。由此可知在商代箭羽已是箭矢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商人对箭羽制作技艺的掌握已相对成熟。这也表明箭羽从发明以来,应当已经历了相当长的发展阶段。虽然由于箭羽难以保存的缘故和考古发现的偶然性,至今未发现早期箭羽的遗迹,但商代箭羽的制作极有可能是对羿加装箭羽技艺的继承与发展。综合以上分析,做出“羿作弓”是将羽毛沾附于箭尾的推断是合理的。

羿对弓箭性能的改造可在射箭水平不变的情况下有效提高击中率,用来武装士卒即可增强整个军队的战斗力。然而在夏初,夏人当还没有把弓箭用于战争之中,如太康的父亲启在大禹死后曾与墨守禅让制的有扈氏进行过一场甘之战。

《尚书·甘誓》记载:

(启与有扈氏)大战于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28]208-213

甘,《春秋》庄公二十三年:“公会齐侯,盟于扈”。杜预注:“扈,郑地,在荥阳卷县西北。”[29]76也有一些专家认为,在甘邑(今洛阳南),还有学者认为在陕西户县。

甘之战,夏人与有扈氏皆没有用到弓箭。这个时期夏人的弓箭大概多用于猎取野兽,少见用于战争中。不然夏后启何以发布命令说:“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这种战争应该是用木棒长矛向左右攻杀,而不是用弓箭射击。可以理解,夏人尚没有把弓箭射击用于战争中。但这时由于禹、启的经营和禹在诸侯中的威望,夏后氏的实力和影响力很强大。

《左传·襄公四年》记载:

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迁于穷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2]1027

这段史事很重要,“昔有夏之方衰”表明在禹、启死后,夏后氏的威望下降,于是这时后羿率其族众自鉏(或说在今河南滑县)迁至穷石(约今洛阳市南),开启“代夏”之路。《尚书·五子之歌》云:“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孔安国传:“有穷,国名。羿,诸侯名。距太康于河,不得入国,遂废之。”[30]44显然,善射是后羿族邦“距太康于河”,“因夏民以代夏政”的主要因素。太康失国,夏祚中断,归根结底是太康的军事力量不及后羿的结果,这与后羿对弓箭的改造带来的军事实力的增强有关联。

有学者指出,在箭上加装箭羽“相当于弓箭史上的一场革命,从此开启了弓箭的新时代。”[31]后羿改造弓箭对其部族战斗力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再加上其本就精湛的射箭技艺,最终打败夏后氏,夺取了夏的国家政权。

三、“杼作甲”为“少康中兴”提供了军事助力

自太康失国之后,夏后氏经过了中康、后相。后相被追杀,后相之妻“后緍方娠”,从墙窦逃出,逃到其母族有仍氏,生少康。少康长成后,先在有仍氏任牧正,后又逃至有虞氏,担任庖正,并开始谋划复兴之路。

而此时,有穷氏内部发生了重大的分裂事件。后羿代夏不久即被寒浞所杀,寒浞来自于东夷集团的寒部。寒浞本“伯明氏之馋子弟”,被寒族首领伯明驱逐后投奔后羿,后羿使寒浞为相。寒浞拉拢有穷氏内部之人,“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后羿沉溺于田猎,田猎回来,被家众杀而烹之。寒浞又逼死其子,彻底取而代之。寒浞霸占了后羿的妻室,生了浇及豷,用师灭斟灌及斟寻氏,把自己的儿子浇封于过、豷封于戈。[2]1027-1028

寒浞取代后羿成为有穷氏的首领。是时,有穷氏的一个名靡的臣子,逃奔到有鬲氏,与少康联合,共同抗击寒浞。少康乃收集夏人与后羿散落的民众和士卒,开始复兴“夏政”。

季杼为少康之子,也是少康中兴的股肱之臣,除在与寒浞集团的争斗中“诱豷”外,文献中屡屡提及“杼作甲”。《墨子·非儒下》:“古者……伃作甲。”[19]293《史记·夏本纪》“索隐”引《系本》曰:“季佇作甲者也。”[3]107《尚书·费誓》“正义”引《世本》曰:“杼作甲。”[28]511伃、佇、杼皆指季杼。甲作为一种防御性装备,它的发明可能要远早于夏代。通常来讲,防御性装备与进攻性武器的发展是辩证的。[32]9那么,甲与弓箭用于械斗的时间也应大致相当。由此可推断,“杼作甲”与“羿作弓”之“作”意思应相同,是“改进”而非发明。

考古学方面,目前出土最早的甲为商代晚期。1935年曾于河南安阳侯家庄1004号墓道中发现皮甲的遗迹,但仅残留皮甲腐烂后的纹理,最大直径有40厘米上下,似为整片皮甲,年代为商代晚期。[33]133-145同时在该墓还发现了大量的青铜胄[33]31,经过再次整理确认数量不少于147件。[34]另外,在江西新干大洋洲[35]115、山西柳林县高红村[36],及其他商代晚期墓葬中也发现有青铜胄。可见,青铜胄在商代已较为常见。

到了西周时期,青铜甲已经出现,但皮甲仍占有绝对优势。它在形制上虽保留了整片甲的结构,但大多使用了青铜泡、青铜片、角质片等材料编缀于皮革之上。[37]这一时期也出土有青铜胄。[38]

从商周出土甲胄的整体情况看,甲的选材以皮革为主,配以青铜、角质等更为坚硬的材质,在制作方法上开始由整片甲向小片编缀成甲的方式转变。青铜胄多为整体范铸,制作技术在商代晚期已相当成熟,此前应经历了长时期的技术积累。甲胄的防御能力和灵活性进一步提升。

在文献记载缺乏、考古也尚未发现原始甲的情况下,民族志的材料为探索原始甲的形制提供了可能。20世纪初,在台湾兰屿耶美人那里可见使用植物枝皮作甲的情况。他们用藤条和藤皮编成藤甲,有时还会在藤甲表面套上一层鲀鱼的硬皮以提高防御能力。其形制犹如及腰的背心,再配合头部用藤条编织的藤胄,可起到对身体的重要部位头、胸、背的保护作用。[32]29-30新中国成立前的栗粟族人保留了用牛皮制甲的习惯,其制法简言之就是将两张约1米长的牛皮叠缝在一起,然后开出一个舌形领孔以供作战时从头部套入,腋下钉绳穿结,使皮甲贴在身上,从而对前胸后背形成保护。胄由生骡皮制成,状如皮帽,质地坚硬,箭不能射入。[39]从而能对头部形成很好的保护作用。

据《桂海虞衡志·志器》所载,南宋时期的大理地区,人们用象皮制作甲胄,“胸背各一大片……又连缀小皮片为披膊护项之属”,又曰:“黎兜鍪,海南黎人所用,以藤织为之”[40]56-57。兜鍪,胄之别称,古人作战时用于保护头部。

可见,原始甲胄以兽皮、植物枝皮为主要原料,形制上虽以整片甲为主,但对应人体的重要部位则采用小片甲连缀的制作方式,或是选用更为坚硬的材质,来增强防护功能。南宋时期居于我国大理一带的少数民族中,皮革仍是最主要的制作原料,在形制上,出于作战过程中灵活性的考虑采用了分体制作的方式,但不同部位的选材仍以整片甲为主。

综合民族志所提供的早期甲胄的材质与形制,对比商周时期的甲胄形态,可推断季杼对甲的改进应突出对头、胸、腹、背等人体重要部位的防护,具体可能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选用抵御能力更强的材料,如犀牛皮、象皮等;增加重点部位皮革的厚度,如在整片甲之上编缀小片甲;也可能存在将铜质等片状物编缀于皮革上等情况。嵩山周围龙山晚期的王城岗遗址和新砦遗址均发现有疑为鬶或盉的铜容器残片[41]57、94,古城寨遗址出土有经过多次熔铜的“熔铜炉”残块,表明该遗址有熔铜手工业的存在。[42]这一时期铸铜工艺的发展,可为在皮甲之上编缀铜质片状物提供技术支持。从民族志的材料可知,这些技术上的改进使得甲对于弓箭的射击有很好的抵御能力。

《左传·襄公四年》曰:

靡自有鬲氏,收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少康灭浇于过,后杼灭豷于戈,有穷由是遂亡。[2]1029

“杼作甲”是“少康中兴”的重要因素,可以想象“杼作甲”之前,应该已经学会了“作弓”。“弓”是夏后氏失国的重要原因,“杼作甲”是针对“后羿作弓”而精心制作的。甲在很大程度上能抵御“弓”的进攻和伤害,保护自己;而且还可以用弓去进攻对手,对敌人的杀伤力是不言而喻的。古文献屡屡记载“杼作甲”,显然是杼通过对甲的改造加强了夏后氏的武装力量,并在诛灭寒浞集团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国语·鲁语上》云:“杼,能帅禹者也,夏后氏报焉。”韦昭注曰:“杼,禹后七世,少康之子季杼也,能兴夏道。”[43]160报祭即报德之祭,是一种较为隆重的祭祀,夏后氏对季杼进行报祭应当与此相关。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失国约半个世纪的夏后氏在少康的带领下再次夺得了政权,这就是旧史书上所说的“少康中兴”。少康以后,王位由其子季杼继之。季杼曾居于原(今河南济源县西北),又迁于老丘(今河南陈留县北),在“作甲”这一重要军事发明的助力下,季杼的武装力量不断增强,带领夏王朝走上鼎盛。[44]

四、结 语

恩格斯说:“弓箭对于蒙昧时代,正如铁剑对于野蛮时代和火器对于文明时代一样,乃是决定性的武器。”[45]19夏朝前期,后羿“作弓”,弓箭这种进攻型武器性能得以改进,先进的武器使夏后氏失国。季杼针对后羿改进的弓箭,“作甲”抵御弓箭的进攻,增强己方军事防御能力,提高自己的进攻能力。武器性能的改进是夏代早期政治兴衰、军事强弱的重要因素。“少康中兴”使夏政权得以巩固,为夏代数百年的统治奠定了基础,更重要的是,使新生的“家天下”制度最终确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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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阮元.十三经注疏:尚书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0.

(参考文献[31]-[45]略,如有需要可联系索取)

责任编校:马小军,王彩红

The Bow,the Armor and the Political Rise and Fall of the Early Xia Dynasty

WU Simeng

( School of History,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1, China )

Abstract: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preceding period of Xia regime was not only related to the virtue of the monarch, but also the military power of the Xia Hou Clan and the Yi and Zhuo Sustainability Group.The military strength of the two sides was one of the important factors in the regime change. In the literature,it was often said that“Yi made the bow”and“Zhu made the armor”,in which the word “made”was not an invention,but should be used as“improved”.should be referred to as“improvement”.Houyi might increase the arrow feather in the arrow end of the way to improve the performance of the bow and arrow,strengthen the stability of the arrow in the flight process, the tribe’s combat power can be enhanced;Zhu 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armor should be highlighted on the body’s key parts of the protection,manifested in the focus on the selection of materials,to increase the thickness of the leather of the important parts of the leather or would be braided in the leather armor on top of the brass and so 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armor’s defense ability enhanced the military strength of Xia Hou Clan,which provided a guarantee for defeating the power of Milestone.

Key words: Yi improved the bow and arrow;Zhu improved the armor;arrow feathers;whole armor;military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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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文摘(2015年11期)2015-01-05 11:24:19
浅析曹操政治心理的变化
论军事实力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的作用
卷宗(2014年12期)2014-04-02 17:20:09
白宫新一位当家人仍然将是一位战争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