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文化语境下的合文图形化研究

关键词：汉字；合文；图形化；吉祥文化；字体设计

中图分类号：J292.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4）18-0109-04

引言

汉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也是目前仍在使用的、没有出现断层的文字之一。从5000 年前的彩陶刻画符号，到3000 年前已经形成系统运用抽象、表意等手法的甲骨文字，历经演变，不断改进，成为记录汉语言的符号，使汉文化得以传承与发扬的物质载体。汉字图形从文字诞生之初便随之出现，是伴随着中国艺术以形写意、以意表情观念的成长而成熟起来的，成为字画同体的一种独特造型艺术体系[1]。在这一体系中，合文则是一个复杂而有趣的文字现象。把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汉字浓缩成一个汉字构造单位的文字形式，而读音则仍保留原本的多音节读法不变，就是合文。合文既可以指一种汉字的构造方式、构造过程，也指这种构造的结果即合体文字本身[2]。吉祥合文作为中国民俗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立足于传统文字图形与吉祥文化的交汇点上，是寄托着人们美好祝愿的文字图形，具有特殊的构造规律和美学意义。

一、汉字与汉字图形化

汉字具备图形化的潜能。汉字除了作为文字符号使用，又因为其自身独具的图形意味和装饰功能，成为艺术设计领域的重要题材与装饰艺术形式。汉字图形化以汉字字形为基本元素，将汉字所表现的事物特征从表象中提取出来，融入设计主体本身的思想情感，强调汉字图形的装饰美感和丰富的寓意。

（一）汉字图形化的图像功能

汉字图形化最终产物是图形，最大特点就是图像性[3]。汉字与图形都属于视觉语言的书面形式，但图形在信息传达上，具有更直接、更易识别与记忆的效果，具备强烈传达思想文化的功能性。汉字是先民“观物取象”的结果，相较于英文、阿拉伯文等朝着极端符号化发展的文字而言，仍然保留了“象形”的特点。例如，在甲骨文中，（休）字，人靠着木，表示休息； （从）字，二人相从之形，表示跟从、随从，由此可见汉字天然具有绘画性。汉字图形化的图象性也存在于其自身属性上，因为象形、指事、会意3 种基于图形的造字方法就已足够说明汉字所具备的图像功能[4]。

（二）汉字图形化的符号功能

汉字与图形都属于符号系统。文字符号即有视觉信息符号特征，又有广泛适应性和再创造性。视觉化的汉字符号，是通过符号过程中特定的意指作用创造出来的[5]，重点是通过对物象特征的概括，对汉字中蕴含的“情”与“意”的象征与表达。汉字图形化的符号功能，起源可以追溯至“装饰字体”——以中国汉字为素材组成的图案纹样。例如，清代文字装饰的“卐”字纹，以及由“寿”字变形得来的“圆寿纹”与“长寿纹”。它们是汉字图形，但更是一种符号，表达了一种吉祥观念，寄托着人们美好的愿景，广泛用于民间刺绣、年画、剪纸等活动中。

（三）汉字图形化的审美功能

汉字基本外轮廓为方形，故也被称为方块字，由于各字的差异，其形态也各不相同。例如汉字外形可分为：正方形（如回）、长方形（如月）、梯形（如吕）、三角形（如未）等。在汉字整体方正严谨的基础上，不同间架结构的位置关系使字形又具备各自的特点：如正方形与扁方形的敦厚平稳、长方形的高耸挺拔、梯形与三角形的轻巧灵动等。如今，文字主要由线条构成，把汉字凝练成横竖撇捺点等有限的基本元素的组合体，在均匀而等大的空间里有讲究的摆布着，形成一种具有理性逻辑的格律美[6]。

二、吉祥合文的起源与发展

合文的源头有据可循——“起初‘合体字’常见于符咒，它们大多体现了宗教以及统治阶级的意志。自宋代起流行于民间，又称吉语合文或吉语合体字”[2]。“符篆作为系统而庞杂的符图和文字形式，借鉴了古代虫书、篆书、楷书、行书、草书等书体的笔法，并在书体变化的基础上形成了新的书体……经过历代发展，从符文、符篆演变为一种表达趋吉避凶愿望的手段，奠定了民间合体字产生的基础”[7]。

在秦时，会将几个篆字合并刻在竹木板上，作为君主调动军队的工具，将符文剖开，各执一半，以辨真假。而后汉代出现的文字瓦当，部首借用已经是一种常见的文字“适形”设计方式。到宋代，合文逐渐脱离“符”的范畴，演化为民间老百姓求吉心理的一种文字符号。文人阶级和上层社会也参与创作，例如，宋徽宗“天下一人”花押，书写方式别出心裁。至明代，相传唐伯虎创作“日日有见才”此合文，目的为了勉励自己积累才华不可懈怠，在从商者中也作“日日有财见”，直到现在这个字还悬挂于苏州唐寅园中。清朝，康熙所书“福”字，可以从其中分解出“多”“寿”“才”“田”“子”等多个吉祥汉字，被称为“天下第一福”。综上可以看出，吉祥合文在先秦时期就已萌芽，随着人们思想认知的提高，“符”的属性弱化及后续的演变发展，直至明清时期，吉祥合文的形式基本定型（图1）。

吉祥文化是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了社会各阶层民众的精神追求与美好生活向往。吉祥合文则是借助文字表意功能，将吉祥意识置于形式之上的图形艺术，多出现在年画、门笺、窗花等传统张贴饰品中，传达出先人们趋吉避祸的期望、祈福纳瑞的诉求以及审美意趣的表达，成为民众创作吉祥合文图形的内在驱动力。

三、吉祥合文图形化的构造手法

吉祥合文作为一种文字图形，是利用汉字本身的结构特征，将含有吉祥寓意的多个文字合为一体的设计方式。设计不受网格系统的定向限制，而是在推敲中建立图形关系，注重内在意趣的表达，亦图亦文的视觉效果使得合文作品更加立体，美观且具可读可视性。

（一）借笔合书

借笔合书在合文图形化设计时是一种优先考虑且效果突出的造字方法。若干单字通过笔画搭借、笔画共用的方式组合为一个文字图形，既可以缩减整体空间，增强文字图形的装饰性和内涵，整体合文图形中的每一个字又可单独辨识。例如，清代的民间花钱“唯吾知足”，其中4 个单字都含有“口”这一构件，并且巧妙地借用钱币方孔作“口”字，便直接以中心向四周进行排布，最终形成了“唯吾知足”4 字格言，也称“借口钱”（图2）。合文“囍”由两个“喜”字对称排列，长横延伸，相互衔接，创作出以笔画搭借为主要构成方式的合文图形，其吉祥的寓意早已深入人心，在婚嫁、生育等喜庆场合被大量使用（图3）。

（二）拆分穿插

汉字具有一定的结构性，分为上下结构、左右结构、包围结构等，拆分与穿插是依靠汉字结构性设计的一种更加细节的手法。进行合体创作时，具有同样偏旁的一组文字，是最为合理的素材条件，提取共同偏旁后，合理安置剩余部分文字即可；若不能直接组成合文图形，便需要对其中的一些字进行拆分，再进行穿插设计。如合文“学好孔孟”，都有偏旁“子”，将其放于正中，4 字共用，且组合顺序可有多种认读方式—— “好学孔孟”“学孔好孟”等，延伸的词义也不尽相同（图4）。合文“黄金萬两”为例，“黄”字尾部与“金”字头共用，同时“金”字尾部两点与一横成为“萬”字字头（图5）。在遵循汉字结构比例和部首大体位置不变的前提下，形成和谐、顺畅的词组版式。

（三）形意双关

汉字起源于图画，而“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真、善、美思想统一影响的结果[8]。人们在进行创作时也会将表达吉祥的事物图形穿插在文字中，组成形意双关的文字图形，以传达祝颂之心。山东高密剪纸“喜气满堂”，4 字组成一把壶，“喜”字顶部作壶盖，“气”字下笔画作把手，“满”字偏旁作壶嘴，“堂”字下结构部作壶底，整体结构巧妙，笔画立意转化为图形，形意之间生动有趣（图6）。以字组画的方式，改变了文字直行书写的方式，适当变形，求其情趣。正如“一片冰心在玉壶”除了改变了书写的布局，也较大程度地改变了单字的形态，以7 个字的适形变化，组成玉壶的形象，使字的形与意高度契合（图7）。

（四）会意合字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会意”作解释道“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㧑”。会意造字法将几个意义上相关联的字形合并，组成新的独立字形，以表示新的概念或意义，注重“写意”而非“描形”。吉祥合文也有许多对会意造字法的借鉴使用，此类合文在古徽州门楣牌匾上也有所展现。例如“青氣”，即天上的云彩，意指“天”“万丈”指长，“山水土”指地，“多年”则指久，从右至左整体便认读为“天长地久”。同理，“人主”为君，“见父母”为亲，“先生”即师，共同组成了“君亲师”的会意合文（图8）。合文图形与文字游戏相结合产生的包容性，增添了民间趣味，营造出全新的视觉感受和意象联想，启发了现代创作者将合文图形运用于更多的领域当中。

其实，合文图形化的构造手法多种多样，相互交叉融合，研究上为了叙述的方便而进行相关分类，但从整体上来说即为汉字的解构与重组，在许多情况下难以具体划分类别，这也正体现了合文图形化设计的丰富多彩与兼收并蓄。

四、合文图形化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

优秀的合文图形设计，体现了中华传统吉祥文化的精粹与广大人民的创作智慧。合文图形化作为汉字设计的特殊形态创作，为设计者带来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与智慧启迪。设计者们利用合文图形化的构造手法进行字体创作、平面设计乃至艺术观念表达，在当今已呈现出一种方兴未艾的态势。

（一）在字体设计中的应用

设计师洪卫将每个24 节气名称进行合体设计，运用了类似古汉字的“肥笔”手法，笔法简洁，形态拙朴，依靠笔法结构与运笔轨迹彰显书写意趣，生动体现出了画面自由、灵动的意味，整体上也能让观众以生活常识去判断其完整词义（图9）。广美阚宇教授所做的新合文字体实验，将北京、上海、台北等地名“合二为一”进行合体编排设计。这个作品探讨了合文是否能在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是否能够利用合文的构造方式使得信息能够准确传达之外，视觉接受效率更高（图10）。

（二）在标志设计中的应用

“方寸之间，气象万千”，优秀标志设计往往要求线条的简约与形的凝练、浓缩，这与合文图形化的设计思维不谋而合，都是追求在较小单位面积内展现相对多的内容，传达品牌信息。合文图形的独特性满足了标志设计辨识度的需要，并且逐渐成为中国本土设计风格的切入点，使品牌形象更具独创性和民族文化归属感。例如1957 年张雪父设计的“永久牌”自行车的品牌标志，“永久”二字笔画合理编排，并且组成了自行车的外形，形意结合，构思巧妙（图11）。同理，1949 年陈玉昶为中国铁路设计的路徽，由“工”“人”二字构成，其中“工”代表着铁轨横断面，与“人”字共同组成了机车的正面，代表着人民铁道，造型严谨，民族性强（图12）。标志不仅要求简练，最重要体现品牌调性，传达品牌的核心精神。“岛田株式会社”是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企业，其标志由“岛”“田”二字构成，笔画延伸、相互搭借衔接，整体形似一枚印章，展现了了该企业沉稳可靠的形象。标志中的几何线形规范而简约，又融入了东方元素，自然而和谐，让人感受到东西方文化的交流融合之美（图13）。

（三）在海报设计中的应用

在海报设计中，合文图形化对于构成元素的选择十分丰富，利用各种书法字体等进行创作，设计者不仅强调了组合的和谐性与合理性，更注重作品给观众带来的耳目一新的艺术性。正如前文所提及的经典合文字体“囍”，不仅在民间吉事场景中广受欢迎，也成为现代设计师经常使用的视觉符号与素材。在蒋华为1997 年庆祝香港回归设计的海报中，就以“囍”为基形，将香港的英文名称“HONGKONG”融合其中，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字元素和谐共处，巧妙地表达了香港社会一直以来中西融合的文化特点，与祖国文化密不可分的纽带连结（图14）。洪卫设计的“福禄寿”合文系列海报，将两个单字组合后成为合文，且新构成的合文字体与原本单字又有内在的逻辑关联——平安是“福”，衣食为“禄”，生命为“寿”，并采用大气流畅的行草书体，将中国人长久以来朴实的人生价值观与汉字相结合，表现了这组海报作品超然象外的意境美，观众对作品也会产生自己的思考与解读（图15）。

（四）在实验性艺术中的应用

当说起中国当代艺术国际化的标志性符号时，就不得不提到徐冰的“新英文书法”作品。他在接受了国内及美国的艺术教育与创作实践的学术背景下，创作出“新英文书法”系列作品（图16）。他将英文字母大致按照汉字的三大书写顺序予以组合，即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外到内，单个字体具备方块字的形态特征，但明显不是汉字。作品以“英文书法”命名，但新英文书法这种全新的艺术形式，虽然把中国传统的象形文字和西方的音素文字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但其实是把英文重置于汉字架构之中。汉字是背景，是坐标，也是规则[9]。就合文构造规律而言，这种手法颠覆了惯常的认知系统，极富创意。现代艺术家谷文达在其工作室创作的艺术装置《碑林- 唐诗后著》中，展示了一系列“乾坤沉浮”“阴阳世界”“风月江湖”“山川神畅”等两两相合的图形化合文（图17）。可以看出作者在创作时大量使用了笔画减省与部件共用的构造手法，文字笔画与排版布局规范统一，极具韵律美感与视觉冲击。

（五）在品牌形象设计中的应用

由于合文图形化的适应性与包容性，可将其运用到许多领域之中。2020 年5 月，可口可乐中国推出了中文品牌字体——“在乎体”。除正文字体外，“在乎体”还特别设计制作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吉祥合文以及陕西地区特有的“biang”字，在创作中也大量使用了上文中提到的拆分穿插、借笔、嵌入等构造手法（图18）。一直以来，合文被认为不符合正统汉字的范畴，不被纳入字典收录范围，在输入法中也无从查找，“在乎体”则开启了民间合文进入字库的全新时代。而近年来随着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关注，这些汉字艺术重新进入大众视野，企业对传统文化的关注日益提高，字体设计在商业品牌形象设计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从民俗合文在商业字库中的应用来看，体现了品牌对社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的关注。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发展，我们也必须认真思考传统艺术的存在形式和未来发展前景，吉祥合文进入汉字字库这一现象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餐饮品牌“禄鼎记”也在品牌形象的打造中运用了大量的合文字体图形，建立起红红火火、热闹吉祥的品牌文化。设计团队选用了吉祥合文中极具代表性的“招财进宝”等吉语，重新设计并应用到店内的装潢当中，这与店铺传统的中式风格相得益彰，同时也注入了现代元素。这种吉祥文化根植于民族心灵深处，为人们带来了精神上的愉悦感，深受消费者喜爱（图19）。

五、基于吉祥文化语境下的合文图形化创新设计实践

吉祥合文图形在现代设计中具有深远而积极的社会价值。这一独特的民俗设计形式既传承了丰富的本土文化，又成功地将传统汉字元素融入当代设计语境中，呈现出富有创意和独特美感的作品。本设计实践以“新年礼”为主题，以中国吉语为内容，进行了吉祥合文在现代设计语境下的应用。

（一）设计构思与笔画提取

人们普遍认同并广泛流传的合文图形，往往涉及那些能够引发积极情感、具有普世意义的主题。设计之前先进行收集整理工作，搜寻最具代表性的民间吉语合文。从题材来看，吉祥合文中有一些适用于各种场合的通用性内容，这部分优先考虑；从字体形态上讲，字体本身的图像特征更符合汉字图形化的要求，以方正敦厚、均衡对称最为美观。综合考量后，选取了以下几组吉祥合文：学好孔孟、唯吾知足、开门见喜、五福临门、日进斗金等吉语进行图形化再创作。结合新年礼视觉与中国吉语，进行了吉祥合文在现代设计语境下的设计实践。基础笔画作为合文字形规范统一的基础，但民间合文创作时多涉及到笔画搭借、衔接、共用等手法，所以每一个字形在设计时仍需要具体考量（图20）。

（二）设计实践与效果呈现

首先，整体字形呈扁方形，各字体量在视觉上均匀统一。正如上文所提到的，较扁的字形会给人一种稳重真诚的感受；其次，色彩选k0yOKHm0x6AAfxyv+Lbj8g==取上，红色在中国民间文化中承载着丰富的象征意义，具有深远的历史和文化内涵，代表着吉祥、喜庆，包含人们对美好未来和幸福生活的期盼；同时模拟了红纸的肌理感，赋予质朴温暖的感受；最后，结合了黑体字的结构框架，呈现出简洁、规整的现代风格，并且相对于传统的书法体字更容易辨认和理解，具备易于阅读的特性，为合文图形创作提供了更加广泛的创作空间（图21）。

在海报设计上，选取了铜钱、花窗等传统图案形式，抽象简化，作为辅助图形搭配使用。此外，吉祥合文一大特点即“合字而不合音”，因此将每个合文的读音以辅助信息的形式呈现在画面中（图22）。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们文化消费水平的提高，文化创意产品市场需求日益增长。“吉祥合文”文创产品蕴含中国特有的吉祥寓意，呈现出富有情感的图形，并充满趣味，容易引发观者的共鸣。这种情感共鸣不仅使得设计本身具有感染力，也在消费者与设计者之间建立起一种共同的文化认同，促使人们通过消费来表达对这种文化的喜爱和认同。因此，通过挖掘和利用吉祥文化的合文设计，可以培育出更多更具中国特色和市场竞争力的文化创意产品。（图23）。

结论

汉字虽然是一种文字语言，但其造型拥有着独特的视觉艺术特征。合文图形作为基于对汉字理解基础上的再造活动，其本身也有多种的构造手法。优秀的合文图形，要求设计师对汉字本身以及汉字图形化的文化意蕴具备更深刻的感知，寻求更多合文形态组合的可能性；更需要充分调动创作者的主观能动性，发挥自我创新意识，将多个文字编排于方寸之间，因“字”制宜，才能够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继承和发扬中华传统吉祥文化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