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作品中女性意识探究

[摘 要] 《第十二夜》是莎士比亚喜剧的杰出代表作，莎士比亚在这部作品中塑造的众多女性人物形象一直以各自的魅力吸引着不同时代的读者。这部剧的女性人物个个都具有非凡的气质和明丽的色彩，从人性角度探究女性在当时社会环境下的生存状态和社会地位，充分体现了莎士比亚的女性主义意识。本文着重分析了剧中女性的人物形象，并浅析了莎士比亚在剧中所体现的女性主义意识。

[关键词] 《第十二夜》 女性形象 女性主义意识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15-0125-04

莎士比亚，作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戏剧界的璀璨巨星，不仅以其深邃的洞察力和卓越的预见力塑造了不朽的文学篇章，更在作品中前瞻性地融入了女性主义的光辉思想。他勇敢地打破了时代的桎梏，将女性的价值、尊严与力量置于舞台中央，使之成为人文主义精神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展现出一种跨越时代的性别平等意识[1]。尽管“女性主义”这一术语直至1910年左右才正式为人们所熟知，但对女性平等与个性解放的深切呼唤在莎士比亚的作品中早已深刻体现。在他的笔下，女性不再是传统观念中的附属品或诱惑之源，而是拥有智慧、勇气和独立个性的生命体。尤其是在早期的喜剧创作中，生动鲜活的角色在莎士比亚笔下显现，女性面对封建与宗教束缚时所展现出的机智勇敢与反抗精神也被颂扬[2]。

《第十二夜》作为莎士比亚早期四大喜剧之一，以其圆满收尾的爱情叙事脱颖而出，整部剧作洋溢着理想的光辉、抒情的笔触及浓郁的浪漫主义情调，颂扬了爱情与友情的纯真与美好。这部作品没有不止步于爱情颂歌，而更深刻地从人性维度剖析了女性在当时社会框架下的生存境遇与地位，彰显了莎士比亚前瞻性的女性关怀意识。

本文聚焦于《第十二夜》中三位极具代表性的女性角色，她们各自以其独特的魅力，成了莎士比亚笔下女性形象的典范。薇奥拉，以女扮男装之姿，勇敢地踏上主动追求爱情的征途，展现了非凡的勇气与智慧；奥丽维娅，则是高贵与财富的象征，却毅然决然地突破世俗束缚，不惜一切代价追寻真爱，成了追求心灵契合的典范；而玛利娅，作为侍女身份的她，其形象中蕴含着下层妇女对不公命运的抗争与反抗意识，为作品增添了深刻的社会批判色彩。

一、勇气与智慧——薇奥拉的女性主义意识分析

在莎士比亚的杰作《第十二夜》中，薇奥拉这一角色被细腻雕琢，她不仅是美学与理性的化身，更是承载了人文主义光辉与女性主义觉醒的艺术形象。剧中薇奥拉的气质显得尤为复杂多变，她时而仿佛是一本深奥难解的书卷，引人深思；时而又如同一曲情感充沛的乐章，触动人心。然而，在这层复杂性的背后skO0F8dyMQGCbfiyN1ifDf6bxb9jI7LnPg/OzbE1zx8=，有一点是清晰而坚定的——她对奥西诺公爵的爱，是一种纯粹无私且坚定不移的情感。这份爱，成了她复杂性格中最为鲜明且不容置疑的特质。薇奥拉的核心追求，便是接近并赢得奥西诺公爵的心，成为其伴侣。她甘愿作为中介，助力公爵向奥丽维娅求爱，但内心深处，她矢志不渝地梦想着成为公爵夫人。这份对奥西诺的坚定信念，驱使她采取一切行动，只为能常伴其侧。对奥西诺公爵的倾慕，薇奥拉早已有之，而船长的描绘更是加深了她对公爵的好感，促使她不惜女扮男装，甘愿屈尊为仆，以求接近。然而，命运似乎与她开了个玩笑，奥西诺公爵的心已被奥丽维娅牢牢占据，且深情不移。但这非但没有动摇薇奥拉的心志，反而激发了她对公爵更深的爱意与执着。正是这份深情与对公爵爱情观的钦佩，让她甘愿违心，代公爵向奥丽维娅表达爱意。薇奥拉帮助公爵求婚展现了非凡的胸襟，以卓越的才情与智慧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首次造访奥丽维娅时，机敏才思与非凡谈吐不仅征服了这位高傲的女伯爵，更让其一见倾心，这情节设计巧妙地讽刺了性别与地位的偏见，揭示了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爱情权利，以及女性所具备的与男性相媲美乃至超越的特质与能力。它不仅是对女性力量的颂扬，也暗示了人类情感与智慧的普遍价值。薇奥拉深知自己的行动既是对公爵深厚友情的回报，也是对内心某种未竟理想的探索。在代公爵传达爱意的过程中，她巧妙地平衡着真实与虚构，既展现了公爵的深情厚谊，又巧妙地融入了自己的理解与共鸣，使得这份“告白”既真诚又动人。奥丽维娅被这份复杂而细腻的情感所触动，她开始意识到，爱情的本质或许并不完全取决于外在的身份与形式，而更多地在于心灵的契合与灵魂的共鸣。随着故事的深入，薇奥拉的身份之谜逐渐浮出水面，这不仅是对剧情的一次重大转折，也是对性别角色与身份认同的深刻探讨。当真相大白，奥丽维娅非但没有因此感到愤怒或背叛，反而更加敬佩薇奥拉的勇气与牺牲，以及她所展现出的非凡才华与高尚情操。这一转变，不仅进一步打破了性别与地位的界限，也深刻揭示了爱情与人性中最为纯粹与美好的一面。薇奥拉的故事，成了一个时代的寓言，它告诉我们：在这个充满偏见与束缚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与真爱，不论性别、地位、身份如何。而女性，作为这股力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们所具备的智慧、勇气与坚韧，足以与男性相媲美，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之。这不仅是对女性力量的颂扬，更是对人类普遍情感与智慧的最高致敬。最终，薇奥拉与奥丽维娅之间的故事，以一种超越传统框架的方式落下帷幕，留给读者无限的思考与启示。它让我们相信，在真爱的面前，一切界限都将被打破，而真正的力量与美丽，源自内心的纯净与高尚。

薇奥拉尽管深爱公爵，却毅然选择帮助公爵向奥丽维娅求婚。或许，与莎士比亚笔下那些勇于公开示爱的喜剧女主角相比，薇奥拉的爱情显得更为内敛与隐晦，她选择将深情藏匿于心底，化作不易察觉的细流。然而，在笔者看来，这恰恰是她以理性之光追求爱情，展现人文主义精神的独特之处。她坚定信念，无论前路如何坎坷，都矢志不渝地要成为公爵的伴侣，这份决心从未动摇。在与公爵的交往中，薇奥拉以微妙的言辞暗示情感，用含蓄的方式传达爱意。她巧妙地借由虚构的故事——“我父亲有个女儿，她的爱如同我若为女子或许会献给您一般”——来映射自己的心声，同时揭示了爱情之苦如何默默侵蚀着她的内心。她的话语中，既有对爱情无望的酸楚，又透露出那份压抑不住的热烈与渴望，正如她最终坦露的真相：“我父亲的女儿与儿子，实则皆是我一人。”这番话，不仅是身份的揭示，更是她内心情感的一次勇敢迸发。

二、美貌与高贵——奥丽维娅的女性主义意识分析

在情感的纠葛中，薇奥拉是一个内心矛盾却坚守自我的个体，她并不似莎士比亚笔下其他喜剧女主角那般鲜明，但奥丽维娅，这位伯爵千金，同样以她真挚的情感与不懈的追求，在舞台上熠熠生辉。她的美，超越凡尘，奥西诺公爵初见时，言其“宛若清风拂面，澄净了周遭的空气”，就连薇奥拉亦不由赞叹其为“世间罕见、无与伦比的绝美之人”。

身为贵族，奥丽维娅坐拥财富与地位，却超脱于封建等级的桎梏，视金钱权势如过眼云烟。她拒绝了众多显赫求婚者，包括那位尊贵的公爵，只因她的心已被薇奥拉——这位以男装示人的侍女深深吸引。薇奥拉离去后，奥丽维娅心中泛起涟漪，自语道：“那少年的风采，似乎悄然渗透我心扉[3]。”碍于身份之差，她巧妙设计，通过管家之手，将戒指赠予薇奥拉，口中虽言“去寻那无礼的信使，他擅自留下此物[3]”，其言辞间流露出的，是难掩的激动与渴望。

再度与薇奥拉交谈，奥丽维娅坦诚心扉，对前次之唐突表示歉意，忧虑自己的一片真心会遭轻视。然而，薇奥拉的屡次回绝，并未削减她分毫爱意，反而在她心中激起了更深的自我反省：“我何苦对石心人浪费口舌，鲁莽地将名誉作为赌注。自责之余，却也明白这是份固执的错，唯有自嘲以对。”她深情地邀请：“明日再会，凡你所求，只要不损我名誉，皆愿奉上[3]。”奥丽维娅对公爵的持续拒绝，不仅源于丧兄之痛，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对贵族圈中虚伪与庸俗的深深厌倦。遇见薇奥拉，这位才情横溢、风度翩翩的“少年”，她仿佛找到了心灵的归宿，勇敢且坚定地追求着那份纯粹的爱情。奥丽维娅，以其强烈的女性自我意识，清晰地认识到内心所求，并毫不畏惧地追求之，塑造了一个勇于挑战传统、追求真爱的女性典范。

奥丽维娅的这份深情与执着，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薇奥拉心中的一隅。薇奥拉虽深知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情感，却也被奥丽维娅的真诚与勇敢深深打动。在每一次的拒绝中，她都能感受到奥丽维娅那份超越世俗的爱意，这份爱，纯粹而炽热，让薇奥拉不禁对自己的身份与情感产生了更深的思索。随着时间的推移，薇奥拉与奥丽维娅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而复杂。她们不再是简单的主仆或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而是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灵魂伴侣。薇奥拉开始尝试以更加开放的心态去理解奥丽维娅的情感，同时也更加谨慎地处理自己与奥丽维娅之间的界限，以免给她带来更多的伤害。与此同时，奥丽维娅也在不断地成长与蜕变。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追求爱情的女性，更成了一个积极倡导女性权利与自由的思想者。她开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贵族圈中传播新思想，鼓励女性追求自我、勇敢表达，努力打破传统束缚，为女性争取更多的权利与尊重。

在这个过程中，奥丽维娅与薇奥拉之间的故事，也成了激励无数人追求真爱与自由的佳话。她们的故事告诉我们，真正的爱情是跨越性别、身份与地位界限的，它源自内心的真诚与勇气，能够激发人们追求更加美好生活的力量。而奥丽维娅，这位勇于挑战传统、追求真爱的女性典范，也将永远被铭记在人们的心中，成为后世追求自由与平等的灯塔。

三、机敏与叛逆——玛利娅的女性意识分析

玛利娅，这一角色犹如莎翁笔下尼莉莎、快嘴桂嫂等生动女仆的化身，以其非凡的智慧与不畏强权的勇气，成了女性力量的又一光辉典范。身处社会底层，她承受着来自多方面的压迫，然而正是这些重负，铸就了她更为强烈且直接的反抗精神。面对安德鲁爵士，她直言不讳，称其为“愚不可及的大浪子”，言辞犀利地指出其“不仅愚蠢，更是个麻烦制造者”，并在直面交流中以“思想自由无界”为教诲，深刻揭示了底层民众与女性群体对权贵的蔑视，以及对思想解放、挣脱束缚的坚定追求。

剧中，玛利娅智斗马伏里奥管家的桥段，堪称一绝，不仅为剧情增添了无尽的诙谐与轻松，更是她机敏才智的集中展现。对马伏里奥的傲慢自负与虚伪做派早有不满，她将其比作“善变且谄媚地弄人，一头自命不凡的蠢驴”，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能利用对方的虚荣心给其致命一击。在托比、费边等男性角色束手无策之际，玛利娅巧妙布局，让马伏里奥误以为奥丽维娅对其有意，最终使其在公众场合颜面尽失，甚至被误认为是疯子被囚禁，这一举动不仅是对男权的一次有力反击，更彰显了女性追求平等的强烈愿望。玛利娅的这一壮举，不仅赢得了观众们的阵阵喝彩，也深深触动了剧中人物的内心。奥丽维娅在得知此事后，对玛利娅的机智与勇敢赞不绝口，两人之间因此建立起了更加深厚的信任与友谊。奥丽维娅开始更加重视玛利娅的意见，并视她为不可或缺的智囊，共同商讨对抗封建礼教、追求自由平等的策略。

而马伏里奥，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后，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与态度。他意识到自己的傲慢与虚伪不仅让自己失去了尊严，也让他人敬而远之。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他逐渐学会了谦逊与自省，虽然这份领悟来得有些迟，但对他而言却是一次宝贵的人生课。至于那些曾经作为玛利娅性格对比的男性角色们，他们也在各自的经历中有所成长。托比开始意识到酗酒的危害，努力戒酒并寻求更有意义的生活；安德鲁在玛利娅的“教育”下，逐渐变得不那么愚蠢，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和帮助他人；而奥西诺公爵、西巴斯辛、安东尼奥等人，则在见识了玛利娅的勇敢与智慧后，更加坚定了追求正义与平等的信念，他们开始在自己的领域内积极倡导改革，为社会的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整个剧情因玛利娅的智勇双全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她不仅是一个英雄，更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玛利娅的故事告诉我们，无论身处何种环境，只要拥有智慧、勇气与坚持，就能在逆境中绽放光芒，成为照亮他人、引领变革的灯塔。

相比之下，剧中的其他男性角色，无论是沉溺酒乡的托比、愚钝无能的安德鲁，还是虚荣浮夸的马伏里奥，乃至正直却略显黯淡的奥西诺公爵、西巴斯辛、安东尼奥等，均在一定程度上成了玛利娅智慧与坚韧性格的衬托[4]。他们的存在，更加凸显了玛利娅作为女主人公，不仅拥有非凡的智慧，更具备了在逆境中不屈不挠、勇于抗争的坚毅品质，使她的形象在众星拱月之下更加熠熠生辉。

四、结语

莎士比亚作品中蕴含的女性主义觉醒意识，其珍贵之处在于他巧妙地借由一系列女性角色，深刻描绘并鲜活呈现了当时女性社会的真实面貌。这些角色不仅承载了女性的欢乐与哀愁，更映射出她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与追求，以及在家庭结构与夫权社会中的微妙地位。同时，作品深刻剖析了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双重力量如何交织作用于女性的生活轨迹、思想世界及情感体验，展现了一个时代独有的风貌与人文主义者对道德、爱情、价值的独特见解。尤为显著的是，在爱情观的探讨上，莎士比亚笔下即便是觉醒的新女性形象，亦未能完全摆脱时代的桎梏。如奥西诺公爵，虽以不屈不挠的姿态追求爱情，但其爱情观的游移不定，恰与薇奥拉坚定而深刻的爱情态度形成鲜明对比，揭示了男性在爱情中普遍存在的易变与不切实际。薇奥拉对男性爱情承诺的深刻洞察，虽揭露了男性话语与行动间的不对等，但女性角色在认知上的觉醒并未能阻止她们在爱情中的盲目献身与牺牲，这不仅是个人悲剧，也是社会性别结构下女性命运的缩影。剧中的女性主义意识无疑是一次勇敢的尝试。人性自由、性别平等的认知边界被拓宽了，同时激发了人们对女性地位提升与人权进步的深刻反思，为后世争取妇女权益的斗争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与启示。

参考文献

[1] 李银河.女性主义[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2] 朱维之.外国文学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4.

[3] 莎士比亚全集（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4] 张薇. 放眼世界，多种“主义”莎评交辉——评《世界莎士比亚研究选编》[J].中国比较文学，2021（2）.

（特约编辑 范 聪）

作者简介：田晓蕾，西安理工大学，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

吕易明，西安理工大学，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