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的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摘 要] 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作为宋词的代表作，在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方面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通过对该词的创作背景、意象运用和艺术特色的深入分析，可以发现苏轼如何巧妙地将月亮、天宫等自然景物与思乡怀人之情、人生哲学思考融为一体。这首词不仅体现了宋词婉约含蓄的传统特色，更展现了豪放旷达的精神境界，开创了豪放词风，在宋词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其中景物与情感的完美结合，不仅体现了苏轼深厚的文学功底和独特的人生感悟，也为后世文人提供了情景交融的典范。

[关键词] 宋词 苏轼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景物描写 情感表达

[中图分类号] I2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15-0121-04

宋词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的关系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焦点。苏轼作为宋代文学巨匠，其词作不仅在艺术成就上独树一帜，更在情景交融方面达到了新的高度。本文选取苏轼的代表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为研究对象，试图通过对该词的深入分析，探讨宋词中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的内在联系，以及苏轼在这一方面的独特贡献。

一、《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创作背景与主题

1.词作的创作时间与地点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创作于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八月十五日，即中秋节当夜。当时，苏轼正在密州k4UoZI4Ffk2Uwez/vigOxkhImqqNl0c0e/31Pi/eg6A=（今山东诸城）任太守。这一时间和地点的选择对词作的内容和情感表达产生了重要影响。中秋佳节，本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然而苏轼却身处异乡，远离亲人，特别是与胞弟苏辙分别多年。密州地处山东，距离京城颇远，这种地理位置加深了苏轼的思乡之情[1]。词的小序“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清楚地交代了创作的具体情境，反映出作者在欢愉与思念交织中的复杂情感。

2.作者的生平经历与思想背景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他出生于四川眉山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与父亲苏洵、弟弟苏辙并称“三苏”。苏轼于嘉祐二年（1057年）中进士，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然而，由于政见与当权的王安石新法派不合，苏轼多次遭到贬谪。创作这首词时，他正处于政治生涯的低谷期，被外放到密州任太守。这段经历使得苏轼的思想更加成熟，也养成了他豁达的人生态度。此外，苏轼深受儒、道、佛三家思想的影响，特别是老庄思想对他影响深远，这在词中对人生无常的思考中可见一斑。苏轼的生平经历和思想背景，为这首词注入了深刻的哲学意味和豁达的人生态度。

3.词作的主题内容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主题内容可以概括为“望月怀人”和“人生感悟”两个方面。首先，词人通过对明月的描绘和想象，抒发了对远方亲人，特别是对胞弟苏辙的思念之情；其次，词人借月的阴晴圆缺，引发了对人生无常的深刻思考，表达了对生命本质的领悟和对人间真情的珍视。词的上片以奇特的想象力，描绘了天上月宫的景象，展现了词人超凡脱俗的精神境界[2]。下片则回归现实，借月抒怀，道出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愿望。这首词巧妙地将个人情感与普遍人性相结合，既表达了作者的个人感受，又触及了人类共同的情感体验，因此具有广泛的共鸣性。总的来说，这首词以中秋望月为契机，融合了思乡怀人、生命哲思、豁达乐观等多重主题，展现了苏轼深厚的人生智慧和博大的胸怀。

二、景物描写的艺术特色

1.月亮意象的多层次运用

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月亮是贯穿全词的核心意象，苏轼对月亮意象的运用呈现出多层次的特点。月亮作为自然景物，其皎洁、圆满的特质被充分展现。“明月几时有”一句开篇即点明主题，将读者的注意力引向天空中的明月。月亮被赋予了神话色彩，词人将其与天上宫阙、琼楼玉宇等意象相联系，创造出一个虚幻而美好的仙境世界[3]。月亮成为寄托思乡之情的媒介，“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一句将月亮拟人化，赋予其情感，巧妙地表达了词人的离愁别绪。月亮还象征着圆满和团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将月亮升华为人间真挚情感的象征。这种多层次的月亮意象运用，不仅丰富了词作的内涵，还增强了词的艺术感染力。

2.天宫意象的虚实结合

苏轼在词中巧妙运用了天宫意象，将虚幻与现实相结合，创造出独特的艺术效果。“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一句将想象引向遥远的天界，营造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氛围。“琼楼玉宇”的描绘更是将天宫的华美与高远推向极致。然而，词人并未沉溺于这种虚幻的美好中，而是以“高处不胜寒”一句将读者的思绪拉回现实。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一方面展现了词人丰富的想象力和对理想境界的向往，另一方面也表达了对现实人间的眷恋和珍惜。天宫意象的运用不仅增添了词作的浪漫色彩，还通过虚实对比，深化了整首词的思想内涵[4]。

3.人间景物的细腻刻画

苏轼在词中除了对月亮和天宫进行了描绘，还对人间景物进行了细腻的刻画。“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一句以简练的笔触勾勒出一幅中秋夜景：月光流转于朱红的楼阁，低垂的雕花窗户，照耀着未眠的人们。这种对人间景物的描绘，不仅增添了词作的生活气息，还为抒情提供了具体的背景。“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一句更是将人间的欢愉与天上的孤寂形成鲜明对比，突出了词人对人间生活的热爱。这种细腻的人间景物描写，使得整首词在虚幻与现实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既有超凡脱俗的意境，又不失人间烟火的温暖。

三、情感表达的深度与广度

1.思乡怀人之情的婉转表达

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对思乡怀人之情的婉转表达，不仅体现在用词造句上，更体现在整体结构的精心安排中。词人通过层层递进的方式，逐步深化情感表达。从开篇对月的描绘和想象，到中间对人生无常的哲学思考，再到结尾的美好祝愿，思乡之情如一条隐形的线贯穿全词[5]。这种婉转含蓄的表达方式，使得词作在抒发个人情感的同时，也具有了更广阔的情感维度和哲理深度，从而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和普遍意义。

苏轼巧妙运用了多重意象来婉转表达思乡之情。例如，“把酒问青天”一句不仅展现了词人豪放的气概，也暗示了他内心的孤独和对远方的思念。“琼楼玉宇”的虚幻景象与“高处不胜寒”的现实感受形成对比，既表达了对理想境界的向往，又暗示了对现实人间的眷恋。这种多层次的意象运用，使得思乡之情在词中若隐若现，既不直白，又触动人心。

2.对人生无常的哲学思考

苏轼对人生无常的哲学思考，不仅体现了他个人的生活体悟，也反映了宋代文人普遍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这首词中，苏轼将个人的离别之苦上升为对人生本质的思考，体现了他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思想深度。他在认识到人生无常的同时，并未陷入悲观消极的情绪，而是以豁达的心态接受了这一现实，并在其中寻找永恒的价值。这种积极向上的态度，既体现了苏轼个人的精神境界，也反映了宋代士大夫阶层的入世情怀。

苏轼的这种哲学思考并非空洞的说教，而是通过具体的意象和生动的描绘来呈现。例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一对比，既形象又深刻，将人生的变化与自然现象巧妙联系，使得深奥的哲理变得通俗易懂。这种将哲学思考与具体意象相结合的方式，不仅增强了词作的艺术魅力，也使得其中蕴含的人生智慧更容易被读者接受和理解。

3.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

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展现的豁达乐观态度，不仅是个人性情的体现，更是其人生哲学的集中体现。这种态度的形成，与苏轼的生平经历密切相关。作为一个多次遭遇政治挫折的文人，苏轼能够保持如此积极乐观的心态，实属难能可贵。这种豁达乐观不仅体现在对现实人生的热爱上，更体现在面对人生无常时的从容态度上。苏轼通过这首词，向读者传达了一种超越个人得失、关怀普遍人性的博大胸怀，这正是这首词能够千古传诵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轼的豁达乐观态度还体现在他对生命的珍视和对美好未来的期待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美好祝愿，不仅是对亲人朋友的祝福，也是对所有人的祝福。这种将个人情感升华为普遍关怀的态度，体现了苏轼作为一个大文豪的胸襟和气度。同时，这种态度也反映了宋代文人积极入世的精神面貌，他们虽然经历挫折，但仍然热爱生活，关心社会，这种精神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四、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的融合

1.以景寓情的艺术手法

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运用的以景寓情手法，不仅体现了他高超的艺术技巧，也展现了他深厚的文化底蕴。月亮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重要的意象，在苏轼笔下被赋予了多层次的象征意义。从自然景物到思乡载体，再到人生哲理的象征，月亮意象的运用贯穿全词，使得词作在意境上既深远又亲切[6]。“琼楼玉宇”等天宫意象的运用，不仅展现了词人丰富的想象力，也暗示了他对理想与现实的深刻思考。这种以景寓情的手法，使得词作在描绘景物的同时，也深刻地表达了作者的情感和思想，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

值得一提的是，苏轼对景物的描绘并非单纯的客观描述，而是融入了主观情感和哲学思考。例如，“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这一问句，看似是对月宫的想象，实则暗含了对时空永恒性的思考。“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则通过对比，表达了对人间生活的热爱。这种将景物描写与情感思考紧密结合的手法，不仅增强了词作的艺术魅力，也深化了其思想内涵，使得这首词在艺术上达到了一种和谐统一的境界。

2.情景交融的审美效果

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实现的情景交融，不仅体现在单个意象的运用上，更体现在整首词的结构安排中。词人通过巧妙地排序和转折，使得每一处景物描写都与特定的情感相呼应，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美感。例如，从天上到人间，从想象到现实，从个人感受到普遍哲理，这种层层递进的结构安排，使得情与景在词中实现了完美的融合。这种情景交融的手法，不仅使得词作意境优美，画面感强，还能引发读者的情感共鸣，使得这首词具有广泛的感染力和永恒的艺术魅力。

苏轼还通过语言的音律和节奏来增强情景交融的效果。例如，“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这一句，通过短促的节奏和鲜明的意象，生动地描绘了月光流转的场景，同时也暗示了词人辗转难眠的心境。这种将音律、意象和情感紧密结合的手法，不仅增强了词作的音乐美，也使得情景交融得更加自然和谐。这种高度的艺术性，正是这首词能够千古传诵的重要原因之一。

3.虚实相生的表现技巧

苏轼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运用的虚实相生技巧，不仅体现了他高超的艺术造诣，也反映了他对人生的深刻洞察。词中虚幻与现实的交织，天上与人间的对比，既是艺术手法的运用，也是人生哲理的体现。这种虚实结合的技巧，使得词作在意境上既高远飘逸，又不失人间烟火气息。同时，这种技巧也为词人表达复杂的情感和思想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使得整首词在艺术上达到了一种和谐统一的境界。

值得注意的是，苏轼对虚实结合技巧的运用，还体现在他对时空概念的处理上。词中既有对遥远天宫的想象，又有对当下人间的描绘；既有对永恒的思考，又有对瞬间的把握。这种时空的跳跃和交错，不仅增强了词作的艺术张力，也深化了其哲学内涵。通过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苏轼成功地将个人的情感体验与普遍的人生哲理相结合，使得这首词既有深刻的思想性，又具有广泛的感染力。

五、《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在宋词发展史上的地位

1.对婉约词风的继承与创新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在延续了婉约词风的基础上，实现了重要的创新。婉约词以含蓄委婉、柔美细腻为特征，擅长表达微妙的个人情感。苏轼在这首词中延续了这一传统，特别是在表达思乡怀人之情时，采用了婉转含蓄的手法。例如，“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一句，借月抒怀，委婉地表达了离别之苦。然而，苏轼并未局限于传统婉约词的狭小情感天地，而是将个人情感与对人生的哲学思考相结合，大大拓展了词的内容和境界。他将中秋望月这一传统题材赋予了新的生命力，通过对月亮、天宫等意象的创新运用，创造出既含蓄又豪放的独特风格。这种对婉约词风的继承与创新，不仅丰富了宋词的表现手法，也为后世词人开辟了新的创作道路。

2.豪放词风的开创与影响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认为是豪放词风的开山之作，对宋词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豪放词以气势恢宏、意境开阔为特征，常表现出宏大的历史主题和深刻的人生哲理。苏轼在这首词中，通过“把酒问青天”的豪迈气概，“我欲乘风归去”的飘渺想象，以及对人生无常的深刻思考，开创了一种新的词风。这种词风不再局限于儿女情长，而是将个人情怀与宇宙人生相联系，展现出一种博大的胸襟和高远的志向。苏轼的这一创新，打破了词体只能表达婉约柔美情感的限制，大大拓展了词的表现空间。这种豪放词风对后世产生了巨大影响，如辛弃疾等人的词作就明显受到了苏轼的启发。可以说，《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创作，标志着宋词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为宋词的繁荣奠定了重要基础。

3.对后世文学创作的启示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对后世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众多文人提供了宝贵的启示。首先，这首词展示了传统题材中新的表现角度。中秋望月是古典诗词中常见的主题，但苏轼通过独特的想象力和思考，赋予了这一主题新的生命力。这启示后人在创作时要善于创新，要在传统中寻找突破；其次，这首词展现了如何将个人情感与普遍人性相结合。苏轼从个人的思乡之情出发，上升到对人生无常的哲学思考，使得作品具有更广泛的共鸣性。这为后世作家如何在作品中体现人生智慧提供了范例。再者，这首词的艺术手法，如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等，也为后人提供了丰富的艺术借鉴；最后，苏轼在词中表现的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对后世文人的人生观和创作态度也产生了深远影响。总的来说，《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不仅在艺术上为后人树立了典范，更在思想内涵和人生态度上给予了后世创作者深刻的启示。

六、结语

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宋词中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完美结合的典范。通过对月亮、天宫等景物的描绘，苏轼不仅抒发了自己的思乡之情和人生感悟，更展现了豁达乐观的精神境界。这首词作在延续了婉约词风的基础上，开创了豪放的作词风格，对宋词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研究该词的创作特色，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宋词的艺术魅力，也为当代文学创作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参考文献

[1] 蔡意.基于“兴发感动”说解读《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J].新课程研究，2024（10）.

[2] 肖靖.语境参数视域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之意美解读[J].中国故事，2024（2）.

[3] 张宏林.《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主题新解[J].文学教育（下），2023（4）.

[4] 蒋信华.《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赏析教学分析[J].语文新读写，2022（22）.

[5] 郑萍萍.逆转换理论视角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译本赏析[J].时代报告（奔流），2022（1）.

[6] 陈曼，刘海燕.古诗词歌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演唱研究——以三个版本为例[J].艺术大观，2020（26）.

（特约编辑 杨 艳）

作者简介：崔庆江，云南省宣威市文兴乡第一中学，研究方向为初中语文教育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