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活着》中女性心理韧性

[摘 要] 《活着》是作家余华创作的长篇小说，以描述富贵一家历史中的巨变为主，在作品中存在不同的女性，这些女性有着不同的人格，在人格的背后反映出了不同的心理韧性。本文以《活着》中的家珍和凤霞为研究对象，从女性角色入手，分析女性心理韧性表现，最终研究女性心理韧性的原因，了解《活着》中女性角色在逆境中坚守信念、勇敢面对生活的支撑点，从中汲取力量，深刻分析时代女性的光辉形象。

[关键词] 《活着》 女性角色 心理韧性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15-0023-04

《活着》一书的写作背景贯穿内战时期到“文革”时期，以“富贵”一家的故事作为整体的框架，小说中的人物有着不同的经历，通过描述人物的矛盾点阐述人生哲理。小说中有两位贯穿全书的女性——家珍和凤霞，在小说中，对这两位女性的语言描写以及心理描写十分丰富，她们的性格刚柔并济，既展现了时代女性的坚韧，也间接地体现特殊时期女性的无助。对这两位女性的描写可以让读者窥探到女性韧性的心理，对当代女性意识觉醒的研究有一定的启发。

一、女性角色分析

《活着》是展现我国“文革”期间农村生活的小说作品，其中的女性充满了韧性。本书看似写的是“富贵”的一生，但是在这本小说中贯穿着两个女性的角色——富贵的女儿凤霞和妻子家珍，通过对这两个女性角色的深度分析，揭示她们在苦难面前展现出来的心理韧性，以及女性的光辉。

1.女儿凤霞

凤霞是这本书中唯一人生故事完整的女性，从出生到嫁人再到离世，每一阶段的故事都能展现在当时的年代，家庭和社会对女人的影响。在小说中，幼年的凤霞是活泼开朗的孩子，但是因为富贵“富贵”，间接性地发烧导致失声，落下了终身残疾，这是父亲对她的亏欠。在少年时期，凤霞又因为弟弟的原因，不得不面对被送养的结局，这是整个家庭对她的亏欠。在成年时期，凤霞因为难产死亡，这是命运对她的亏欠。凤霞的一生都在忍受他人带来的间接痛苦，不得不在每一个阶段间接为男性奉献，从父亲到弟弟，最后是丈夫。在家庭和社会的双重打击下，书中凤霞的“失聪失语，无法发声”正是对当下社会女性的写照，女性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也是作者余华在宏观的层面上想表现的社会女性的悲哀[1]。

2.妻子家珍

家珍是书中的核心人物，相比于富贵的母亲，家珍这一角色塑造得更加立体丰满，尽管她的性格展现出与富贵母亲一致，对丈夫的一切行为和言语都无尽地包容，她从来都不会大吵大闹，而是为家庭中的男性无言地奉献和牺牲，呈现出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但是这份贤妻良母的背后与富贵母亲的软弱不同，家珍的性格中更多的是坚毅，她对家人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可以对生活中出现的一切苦难和挫折坦然地面对，在面对苦难时，家珍表现得更像一个男人，性格坚毅，但是还带有女性的柔软。再加上富贵被抓充军的时候，她一个人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在富贵回来之后，家庭的重心又回到了以男性为主导的位置上，又由于在内战时期女性的地位发展不稳定，正处于觉醒阶段，但是因为家珍受到传统家庭观念的影响，她始终处于男性社会的阴影下，这也就是家珍将全部的价值观都寄托在男人身上最直接的原因。

同时，家珍也是一个矛盾体，虽然接受过新式的教育，在童年和少年阶段，家珍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但是在后续的发展中，家珍并没有因为新式教育而改变自身，反倒是被传统教育吞噬，更愿意按照富贵的意见，将自己的女儿凤霞“卖掉”，让弟弟能够继续读书。家珍的这种矛盾，不但让读者觉得她很可怜，也让读者感受到了那个年代女性生存的悲凉。这也体现了女性思想在觉醒中展现出来的新旧冲突，落后意识造成的时代悲剧，以及女性在面对社会伦理道德上的妥协。

二、女性心理韧性表现

《活着》中的女性角色在苦难中都展现出了强大的心理韧性，深化了小说人物的情感，还彰显了小说女性人物在逆境中体现的强大力量和价值观。通过对女性心理韧性表现的分析，可以更好地了解她们在面对问题时呈现的心理发展特点，进一步解释女性角色蕴含的强大力量。

1.家珍的心理韧性

1.1面对家庭变故时的顽强应对

书中富贵被抓走后，家珍作为传统的女性展现出了不同的毅力，在不确定富贵是否还会回来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承担起维系家庭的责任。从最开始知道富贵留恋烟花巷柳时的平静，到后来通过放猪肉的方式的迂回，没有采用争吵的方式，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提醒丈夫，展现出了家珍独有的智慧，以及内心底线和原则的坚持。

家珍的“平静”特性展现了传统社会在面对男性的隐忍和顺从状态，但是家珍后续的“迂回”战术打破了这层传统枷锁，这种打破更体现在家珍有身孕的情况下跟在正要去赌博的富贵身后，在被打后，也只是寻求了父亲的安慰，并没有求助于父亲，可见家珍在家庭的任何压力下，都坚持自己的坚毅态度。在后续的女儿“送养”再到儿子的惨死，随后感受自己生命的消逝，这一系列过程中，家珍作为女性没有自暴自弃，可见其内心的顽强和坚毅[2]。

1.2承受社会压力下的自我调适

在当时的环境下，无论是男性还是妇女都需要劳作，家珍在面对软骨病以及传统家庭观念的束缚下，依旧没有放弃，而是选择坚强地走下去，努力调整自身的心态，积极面对病痛带来的困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家庭做出贡献，让自己处于病痛和生活之间平衡点，勇敢面对生活的艰辛。

当家珍在割麦子摔倒时，并未被伤痛打倒，而是第一时间关心自己是否可以养活自己，体现出了家珍独立坚强的性格特点，以及对自我价值的执着追求。在这个过程中，家珍也展现出了新时代女性的独立的特点，也代表当时社会女性意识的变化，但是最终没有完成独立女性的转化。家珍面对不同困境时，依旧努力、坚韧、勇敢，积极进行自我的调适，在逆境中不断寻求问题的解决办法，心理的韧性得到发展和锻炼。

2、凤霞的心理韧性

2.1逆境中的坚守信仰与希望

凤霞作为书中的另一位女性，并没有像母亲家珍一样受封建思想的束缚，她在逆境中依旧坚守希望和信念。凤霞在面对命运不公的同时，也始终保持对生活的热爱，具体体现在凤霞幼年失聪后，并没有出现过度悲伤的情绪，而是在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母亲和弟弟有庆，展现出了超脱年龄的担当。

在父亲富贵回归家庭后，凤霞并没有对父亲进行责怪和抵触，而是依旧用笑容迎接两年没有音讯的父亲，这份乐观和坚强让人动容，甚至是知道了“送养”的真相是为了弟弟，也没有对父母指责，仅仅是自己偷偷跑回来，以此抗争命运的安排，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满足自己对生活的期望。在如此的逆境中，凤霞坚持着希望和信仰，反抗不公平的命运，不向命运低头，勇敢地追寻自己心中的想法，甚至是在饥荒时期，为了维护自己家庭的利益，一反常态地和强者抗争，勇于反抗不公平的待遇。凤霞的故事展现了她在逆境中依旧坚强的心理韧性，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出独特的“不愿意纯粹不反抗命运赐予的苦难”真实写照。

2.2亲人离世后的坚强信念

凤霞作为书中从幼年到成年成长线完成的女性角色，必不可少地会面对亲人的离世，在动荡的年代，凤霞依旧坚守家庭的底线，努力寻找生活的意义。在弟弟意外离世后，凤霞看清生命的脆弱，所以即便是生活贫困，她依旧尽自己最大努力，展现出对生活积极的态度、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对苦难的濡化[3]。弟弟的离世，母亲的病重，父亲的软弱，让家庭的重担放在了凤霞的身上，她不但要直面苦难，还要在动荡的社会环境下努力与父亲维持家庭正常生活，在逆境中，凤霞坚守内心的信念，始终找寻生活中的光，这种坚强信念支撑凤霞在逆境中成长。

纵观凤霞的一生，可以发现她在承受社会动荡和生活磨难的同时，依旧保持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的精神力量塑造了凤霞的心理韧性，这也为现代人们提供了一种启示：在苦难面前，生活的本质就是勇气，需要有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凤霞在她的故事中活出了自我，展现了心理韧性极强女性的一生，也展现了人性的关辉，成为时代的女性缩影，反映了不同女性在动荡社会中寻求生存的艰辛历程。

三、女性心理韧性的探析

家珍和凤霞两位女性心理韧性极强的背后，隐藏一系列的原因，涵盖她们的人物性格、成长经历、社会环境等，对两位女性心理韧性背后的原因进行详细分析，可以为当代女性面对生存逆境时提供强大内心的参照视角。

1.家珍心理韧性的原因

1.1传统家庭观念的影响

家珍心理韧性极强的背后，少不了封建社会传统家庭观念的影响。家珍对于家庭对于丈夫，一直死心塌地，忠诚度极高，忍耐力极强。在她的世界里，她认为对婚姻的承诺、对家庭的坚守大于个人的幸福，对家庭的责任付出高于个人的追求。在《活着》中有很多对家珍的隐晦描写，例如：“家珍亦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女性，家珍病了那么多年，在床上下不了地，头发每天都还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虽然不能如年少时那样拥有光鲜亮丽的服饰，但她还是不希望病榻上的自己丢了脸面，输了尊严。”“家珍死得很好，死得平平安安、干干净净，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不像村里有些女人，死了还有人说闲话。”[4]

在家珍的认知中，女性的定位局限在为家庭的付出，她们需要勤劳、任劳任怨，给予家庭中成员最大限度的宽容，以此来维系家庭的稳定和谐。这样的传统认知观念，让家珍在困境中依旧将家庭考虑作为首位，即便是家产丧失、生活陷入困境、儿子意外身亡、自己身患重病等，她都坚持家庭不能散。这一点体现在家珍回归城市生活后又义无反顾地回到富贵身边。除此之外，传统家庭观念还体现在家珍对自身形象的看重，在家珍病重的日子中，她依旧每天坚持梳头，保持整洁的形象，以此维护自身贤妻良母的形象。

家珍在心理韧性强大的同时，也被传统观念束缚，在社会发展中，现代女性需要学习家珍保持传统美德的品质，但是也要理智地进行问题的分析，在恰当的时候选择隐忍，在大是大非面前保持坚定的态度、坚韧的姿态和原则。这样才能摆脱不良传统观念的束缚，体现自我价值。

1.2母性本能的驱使

母性的本能是家珍在面对逆境中彰显强大心理韧性的决定性因素，这源于女性本能以及自身对家庭的爱意。家珍作为母亲，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除保护子女外，还要保证家庭的完整，这也就是为什么富贵销声匿迹两年后，家珍依旧守护他们的家庭。在面对困难时，家珍本能的母性支持她在痛苦中走下去，为了家庭和子女，她付出了一切，这是难能可贵的。在富贵家落魄的时候，家珍没有选择离开，在父亲接她的时候，家珍也没有明确离开，她依旧守在家庭的最前线，在整本书中，虽然主人公是“富贵”，但是更多的闪光点体现在家珍的身上。无论是疾病还是饥荒，都没有迫使她放弃家庭信念，她坚持用自己的母性力量为家庭筑牢了框架。

家珍对子女的关爱也是无微不至的，凤霞的“送养”让她后悔，有庆的离世让她痛不欲生，但是母爱让她重新振作，尤其是在凤霞回来之后，她用祈求的眼神打动了富贵，用母性的力量与男性地位抗衡。家珍母性的力量在逆境中一次又一次地展现，不但是富贵的后盾，也是凤霞成长的动力，为当代女性树立了值得尊重的榜样。

2.凤霞心理韧性的原因

2.1生活信念的支撑

家珍作为中年女性，其强大的心理韧性多源于成年人的认知以及母爱的驱动，但是凤霞作为幼时就残疾的小孩来说，好好生存就是其心理人性的主要因素。生活信念是凤霞面对困难展现出强大心理韧性的重要支撑和动力。尽管凤霞一生中充满艰辛，且在终于得到幸福生活时离开了世间，但是从凤霞各时期的表现来看，她对生活始终抱有期待和希望。凤霞的生活信念源于自身作为姐姐的家庭责任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与家人分离的时候，凤霞没有放弃生活的勇气，为了供弟弟有庆上学，她甘愿作为家庭的牺牲者，认为只要家庭还在，生活就有希望。

在饥荒时期，凤霞表现了成长中的反叛精神，也是凤霞唯一一次的反抗。因为无法说话被他人误会，那个“地瓜”在凤霞眼中是生活的希望，所以她愿意为其反抗斗争，这也坚定地反映出凤霞在困境渴望生存的信念。作为女性，凤霞因为儿子苦根难产而亡，看似生活的苦，实则也是凤霞的一种自由。凤霞的一生充满了希望和信念，在逆境中不妥协不放弃，也为新时代的人们树立了鲜明的学习形象：坚守信念，勇敢地走出自己的人生道路。

2.2社会环境的磨炼

社会环境的磨炼让凤霞展现出了强大的心理韧性，凤霞的一生中，有很多挫折，但是她从未放弃过对生活的期许。凤霞的心理韧性强化有两个转折点，第一个转折点是“为自己争取”。在凤霞被“送养”后，小说中是这样描写的：“凤霞的眼泪在脸上哗哗地流，她哭得身体一抖一抖的，她哭起来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段描写展现出了凤霞真诚热烈的情感，即便是知道家人薄待自己后后，她也没有怨恨过家人，在后续生活不如意后，依旧选择了回到家庭中，用实际行为表现自己的不妥协和期望。第二个转折点是“凤霞夺地瓜”。凤霞在和王四抢地瓜时，一向不争不抢的凤霞奋力挥起锄头砸向王四，地瓜不能解决全家人的温饱，但却是凤霞对生活期望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以看出就算凤霞在面对强大的力量时，也没有退缩和妥协，而是奋起反抗，守护自己的内心信念，这种精神强化了她的心理韧性。

在社会环境的磨炼中，凤霞逐渐变成坚韧、独立的女性，不妥协于命运的安排，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心理韧性在不断磨炼中得到了升华。尽管凤霞的一生短暂而痛苦，但是她用自己的方式与世界和平相处，坚守生活信念，用眼睛观察生活，用心去感受亲情和爱情。

四、结语

纵观余华的作品苦难是常态，主人公的生活充满了艰辛，但是他在描写苦难的同时也会彰显人性的光辉。《活着》中的家珍和凤霞，正是余华通过苦难反映光明的写照，她们虽生活在“牢笼”和“枷锁”下，但是展现的心理人性，依旧让读者看到了女性独有的心理韧性和光辉形象。

总体来说，对《活着》中女性心理韧性的分析，向读者展现了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以及面对生活苦难的积极心态，让读者看到了生命的韧劲，这也正是余华所要传递的现代理念：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可能找到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参考文献

[1] 郝欣如.从女性书写的转变看余华的女性观[J].今古文创，2022（23）.

[2] 陈箫宇.中国当代电影文本中的“展示主义”——以《菊豆》《活着》中的女性角色为例[J].戏剧之家，2020（13）.

[3] 洑阳靓.女性，需要刚柔并济——以《活着》中的女性角色为例[J].汉字文化，2019（16）.

[4] 高飞晓.男性凝视：《活着》中的权力机制探析[J].鄂州大学学报，2017（6）.

（特约编辑 范 聪）

作者简介：马晓静，郑州工商学院，研究方向为文艺学幼儿园开展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