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的烟幕(组诗)

2024-10-14 00:00:00达达
文学港 2024年9期

烟幕

傍晚的田野上

有时会燃起一堆一堆的烟幕

彼此呼应

我们在田里奔跑

穿行于此起彼伏的烟幕中

成长的过程仿佛尽被这烟幕遮敝

是的,曾有人在烟幕中呼喊、哭叫

大人们回头寻找

却总是什么也看不见

烟囱

那些烟囱基本不冒烟

但那些烟囱也并非摆设

虽然它们不会在傍晚降临时喊我们回家吃饭

而只会像一只大鸟静静栖在坡屋顶上

与烟囱对视是不会产生结果的

它的黑洞虚空

从中偶尔飘出些似烟非烟的东西

但你既抓不住其中的一缕

也不会发现个中的玄妙

城市真理的闪现总是一晃即过

哪怕你坐在庭院中仔细观察屋顶的烟囱

它们产生的事物也是幽暗的

因为烟囱底下还连接着一口人间墨黑的铁锅

烟尘

眼前烟尘弥漫

阻隔着你去路

犹豫和踟蹰是必然的动作

如果事情尚不紧急

如果那边并无一个需要你出手解救的人

如果你掉转方向及路线并不影响什么

那么,就请再等上一会

或者掉头去往另一处没有烟尘弥漫的地方

反正都是在尘世

去这边和去那边没有本质之分

都是一个人在人世留下的可能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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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腔

花不开腔说话

花腔含在花蕊胸口

人耍花腔

必有一千朵花为之闭合

真相就在腔调中

真相不是一朵盛开的花

花草

为此我们曾那么深地鄙视一个人

与花草为伍不与良人言

人前人后

他曾吐露了多少秘密给花草啊

面对我们时

却总是一脸茫然。风吹而草不动

花厅

想起那个花厅

记住的不是花厅里置放的各色花们

一口盛满水的大水缸

飘浮着一片偌大的荷叶

大荷叶周边还有卫星般的小荷叶拱着

一朵小荷花从水里直起细瘦的腰身

就缺一只小青蛙了

我可以跳进去

在水缸荷叶上发出幽冥似的蛙鸣

但那时的花厅总是空无一人 没有谁为我喝彩

花坛

我们在花坛里种些什么吧

不是一行诗

也不是少数词语

种几株三角梅,牡丹,月季,樱桃,甚至

万年青之类的草本植物

无须促成什么意义产生

日子里有花坛

花坛中有花草灌木

闲来为花们修剪,培土;浇水,施肥

花坛围出了日子空闲的一角。

而我从来不是花坛之主。

花心

“花心仿佛是本时代最显著的标记”

一切变故皆由花心开始

那由虚无和不确定把控的爱是如此让人

沉迷不能自拔

而在自然界

“花心仿佛是历朝历代最易受伤的部位”

所有凋谢都是从花心向外发射

直达亘古不变的晦冥时分

光明

何谓“光明”?

黑暗无处不在

光明因稀缺而永生

有一年零点时分

睡梦中被同学叫醒

去十字街食品店买油条

寝室昏暗,但户外苍穹点点寒星

有一年子夜

我们弄了一条小船下湖

几个人划船至一无名小岛

听了一夜松涛风声

我们黑漆漆的眸子迷茫闪亮

有一年临近黄昏

突然黑云压城

黑暗迫使街灯自动打开

整个县城华灯初上,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都过去许久了

忽而想起点滴往事

其中皆有光明从中引线穿针

真好,任何时候我们都有光明相随

任何时候,光明

都能自我们内心油然萌生

门里

那门里也有

天空、云朵,山川、湖泊

我在此门里外通衢往来

种稻,收玉米

挖山,渡人

一生的光阴眼见耗去过半

门里的天被我看破

门里的云被我用旧

而山越来越近

湖越来越深

打开内心的城门

我在门内四顾忐忑

门店

我不是那店的常客

我只是偶尔光顾

我没有古灵精怪的想法

我走进门店

我没有试着带走一样东西

尽管店里有云彩

雨披,挡风帽,遮阳伞

墨镜,罗盘,万年历

银币,烛台,酒壶和锡罐等

但都未能让我动心

有时我走进门店

只为躲一阵急雨

街面上的行人都急匆匆了

唯有这处门店尚且安静

从树上到树下

是猿进化到人的过程

从树叶到树干

是阳光雨露深入灵魂内部的过程

从树根到树枝

是童年成长为大象的过程

从一棵树到一片树林

是孤独隐藏到集体狂欢的过程

在这个春雨霏霏之夜

我看见有一棵树在雨雾中奔跑

它顿挫的姿势因忧伤而优美

它急切的姿态因真挚而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