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秋天

山林记

当黄昏，柔和的光线给大地披上了寒衣

一双双困倦的眼睛，收拢了一根根直立的眉毛

我听到轻微的呢喃，那是风穿过山坡的身体

我挥动着目光的鞭子，在山林里收拢诗行

那些密密匝匝站立的字眼，不肯倒下

成为一条河流和海洋

静谧如心跳。连轻松的落叶也成为一种铺垫

清香着整个季节的是这片，提满木瓜的山林

一只只饱满的黄色，就像星星滴落在土壤的皮肤上

那些红褐色的土壤，暗流涌动

有一种力量在若有若无地膨胀，秋天

这片树林和别处的树林十分相像，又

很不一样。我看见他们遮挡住眼睛

迎接明天的朝阳，又悄悄伸长了臂膀

一叶知秋

近期降温，昨夜风急

今晨一张张枯叶从树上走下

一条金色的海岸线，蜿蜒在小城街头

用扫帚打扫抱怨的人，不能理解

绿叶对根的反哺，想撕扯开那些

蝴蝶，窥探它们内心的发黄隐秘

沿河街边，一群群守望农村的渔夫

张网等待田地里孕育出的各种时蔬

期望打捞起对付即将来临的寒冷的

棉衣棉裤。他们的口唇像一枚枚腌制失败的柿子

乌梅一样。也如同那些今天如果不能套现的青菜

明天将会失去春天的色泽

每片叶子都是一座生命的天堂

当我的心情已经沉郁成一杯拿铁

我就驾着车子无目的地漫游，领略各地的天堂

天堂的礼物不停地敲打我的前窗，化作一片片叶子的模样

像一封封信函，捎来季节的飘香

我读着黄色、红色、暗绿色的各种请柬，激情荡漾

原来，每片叶子的心里都藏着一座巨大的天堂

从轮廓、从艺术、从恢弘的轴线到绵密的血管

那些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情诗，是根和枝的惆怅

当风把这些散落的蝴蝶，堆积在我的脚下

我感觉自己成为一尊仙子，我是自己叶片的一粒尘埃

在岁月的阳光和风雨里慢慢滋生腐败，沉淀慈爱

净化成为登上天堂的一步步台阶

正像一枚艾草，清香从心底和根部开始萌芽

哪怕最终被燃烧成一片，灿烂的云彩

一场初秋的细雨从清晨开始敲打睡眠

七月流火，止步于逐渐冷漠的八月

一阵轻微的呢喃，细碎地从雨滴里开始

她最动听的诉说。热烈邀请叶子最后的

坚守和挽留，我听见悲哀和挽歌

顺便再敲打我的睡梦

用一种清凉去吞噬和分解炎热的光线

秋雨比我们做得细致和耐心

管理就是最大限度的释放

那些暴虐了酷暑的日子

跌倒在前行的道路上，站成路牌

他的名字叫夏。季节的第二个儿子

风雨飘摇在窗外和心外，打湿了心结

和七夕已至的，古老的温柔

我们是一株株寂寞的草

我觉得，有时候，我们给别人倾诉

是一棵草在说给另一棵草听

听懂了，就点点头

听不懂的，摇摇头或是静止颔首

我们就这样说着，瘦着

直到北风来杀死我们

露出白色的骨骼

蕴藏天地精华的珍珠

一枚枚轧满思想光芒的蚌壳

腹藏圆润的珍珠。那一粒粒褐色的珠玑

从阳光的秋千上跃下，从黑土壤深层跳出

凝结着天地之精酿，内敛哲思

当绿意尽染，故乡的那些双手

替我打开尖锐的表象纤毛。一旦广袤的口唇

应和着精密的齿轮。把这些光芒和哲思碾碎销蚀

附和香味的沉醉。弥漫在整个黄金的秋天

这些反射着中秋月轮的籽粒。佛珠一样

精确地度量。季节的深远和思念的绵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