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慌不忙,走过的地方总是闪闪发光。
清晨,一切都是睡眼惺忪的模样。阳光淡淡地洒落下来,我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山,青黛色的远山总是默默地守在那里,守着岁月四季,也守着我的清晨和黄昏,我看着一切都在渐渐苏醒过来,听空灵婉转的鸟鸣,听拖着腔调的蝉鸣,听生活开始忙忙碌碌的声音。
今天的咖啡微苦,但我觉得喝着特别真实,生活本来就是真实而简单的,以至于在回望岁月的时候,仿佛又走回去了一样,快乐、天真、顽皮,遇到想吃的东西心里特别羡慕,又把这份喜欢在心头深深藏着。曾经在村口望着曲曲折折的通向远方的路,希望自己快点儿长大,希望快点儿摆脱这无聊得只剩到处玩耍的日子,希望口袋里的零花钱可以买到所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希望奶奶不要在耳边整天唠叨……当这些希望随着年龄一个一个实现的时候,我却又奢望能再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守着夜色里的星空等流星,端着奶奶递过来的饭碗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恍然间发现掉在地板上的米粒,又慌忙拾起来往嘴里塞去,还有把大大圆圆的西瓜扔进水井里,溅起无数水花的欢乐……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夜空看见过流星,那在黑漆漆的夜空,划过天际的绚丽。这样的遗憾,我也不计较。看着星子缀满天幕的时候,我依然会觉得自己幸福得像个孩子。这种感觉,有的时候是在惬意的夜晚,更多时候,是在忙碌了一天,开着车回家的夜晚,星子映入我的眼帘,我原本疲倦的心渐渐明朗起来了,这淡淡的温暖和浪漫的美好,是恩赐。
村里有一眼小池,春天的时候,池水开始渐渐涨满了。夏天的时候,我跟着奶奶要去小池好多趟。我们提着篮子去池边洗菜时,鸭子嘎嘎嘎地争抢着游过来,争抢着几叶长着虫斑的碧绿的菜叶子。我把裤腿卷起来,踩着台阶走到池水里,台阶的边上贴着螺蛳,我就一个个把它们扔回池水里去。一群群小小的鱼儿游过,我伸手去抓,它们一晃眼就不见了。“不要再往池中走,要掉下去的啊。”奶奶边埋头洗菜,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又不时抬头看看我,她的目光和叮咛,是紧紧握在手中的风筝的线,再远,都是归宿。
破旧的屋子边上,几株金铃子缠缠绕绕地长着。我喜欢金铃子的藤蔓,总是那么柔柔的、嫩嫩的,藤蔓上开着小小的嫩黄色的花儿,小小的嫩绿的金铃子挂在藤蔓间。我每天都会跑去看好多遍,我期待金铃子长熟,长熟了的金铃子是金黄色的,轻轻地剥开,里面是红色的瓤,尝一尝,甜的,特别好吃。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嘴馋的孩子,我喜欢金铃子,是因为它特别好看。奶奶总是用一根红色的绳子把金铃子挂在我睡的小床边上,金铃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那个朴素的夏日里,它陪着我看过如霜的月光,数过多得数也数不清楚的星星,在夏虫低低吟唱的夜里,又沉沉地睡去。
夏天的烈日里,我们一群孩子跟着哥哥去他卖棒冰的舅舅家,小小的店面,满是拥挤。舅舅对我们这群孩子是极热情的,用纸包着棒冰,一个个向我们递来。我没有接舅舅递过来的棒冰,我怯怯地问舅妈:“舅妈,你要扔掉的小猫能不能送给我?”舅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忽然止住了,火急火燎地找来一个破旧的篮子,把几只小猫潦草地装在里面递给我:“吃根棒冰再走吧,这猫不要就半路扔了。”我没有要她的棒冰,她似乎并不知道我是一个从不嘴馋的孩子。走回家的路上,我望着破旧的篮子里的小猫,满心欢喜。后来,这几只可爱的小猫长大了,有橘黄色的,有黑色的,还有花斑色的。每次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只要轻轻一唤,它们就一窝蜂地跑过来,喵喵地朝着我叫,我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它们的时候,它们也用小脑袋轻轻地蹭着我的手。
我走过的夏天,就像一首无韵的诗,自由、欢喜,也天真。
大概,有爱的人,岁月拿她是无可奈何的。爱不老,岁月又怎么舍得老去?岁月,永远像划过天际的流星,永远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