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庄达菲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年会不能停!》上映,在为电影宣传巡回多座城市路演的航班上,她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天。《年会不能停!>作为开年影市的“黑马”,票房迅速突破12亿,也让饰演潘怡然的庄达菲被更多观众熟知。彼时,她在日记里写,“如果你相信会有好事发生的话,好事总会来临的”,以跃跃欲试的姿态迎接波澜壮阔的生活。接着,她陆续拍摄《逆风而行》《吃饭、跑步和恋爱》等新作,分别搭档井柏然、陈飞宇,吸睛无数:又以新音乐人的身份,宣布发行人生中的第一张EP《东张西望》,唱尽少女心事,浅吟成长碎片。
这一年,她过得紧锣密鼓。路演期间,即将迎来23岁生日的她从233米高的澳门塔一跃而下,冲着镜头高喊:“勇敢的人正享受世界!”她也会在名唤“偏执鲸鱼”的公众号里自称小庄,记录电影拿到高票房集体欢呼时的快乐、眼泪和拥抱,书写第一次参加音乐节LiveHouse的紧张激动,和闪闪发光的朋友们一块儿同台表演的幸福。她的文字坦荡真诚,一如16岁那年写下的第一篇日记。而此刻的庄达菲,新戏刚杀青,她紧绷许久的弦稍稍放松了些,又找到了新乐趣:骑马,寻思开始写一部长篇小说,又或去阿那亚的海边散步,看电影。
庄达菲把生活里扑面而来的收获比喻为糖果,一颗颗被糖衣包裹住的、亮晶晶的糖果。写日记的时候,她沉思许久,最终写下:“我现在总是听不得收获这两个字,因为有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又收获了这么多的糖果,我会把这些鼓励的糖果装在包里一步一步向前进。”采访时,她说:“糖果看似是很小很平常的食物,在我的认知里,却给了我大大的能量……如果大家喜欢我演的戏、做的音乐,他们来跟我表达一些感受,然后离开,我会觉得这些人不只是经过我的人生,而是在经过我人生的时候,留下了一颗糖果。”
作为千禧一代,庄达菲拍戏的时间不短。她生于辽宁沈阳,在北京长大,2012年出演张杨执导的电影短片《老人愿》。初次接触表演,她与老戏骨吴天明对戏,第一次当着众人演哭戏,那些慌张,她历历在目。“当时我特别向往拍戏,去了以后才发现:怎么这么恐怖!超级紧张,好多人看着自己,完全没有快乐。”她说那时候的自己骨子里有一种盲目的相信,“相信熟能生巧,像小时候在兴趣班里参加唱歌比赛,一开始特别紧张,到最后才变成享受”。
“先演嘛!”对庄达菲来说,话不必说太多,先冲锋上阵,抓住机会实练才是关键。六年前,她开始演青春励志剧《你是我眼中的山川和海洋》,首挑大梁担纲女主角.那时她也觉得表演难,只不过也越会觉得:这么难的话,我能不能做好呢?戏越拍越多,在一次次的实践中,她一次次打破过往对表演的认知,希冀自己踮起脚来够到的东西更多。她说:“拍第二个、第三个戏的时候,我觉得不只是站在那儿说台词,最后被导演剪辑出来让大家看到一一是不是在角色的塑造上要有自己的理解?开始懂得跟导演、编剧沟通表演。再之后,我意识到,我想塑造一个让大家共情、印象深刻的角色。”从初露锋芒到备受关注,庄达菲一路走来的收获,似小满未满,还有无数个希望留给了明日。
每三个月跟角色完成一场告别,庄达菲渐渐意识到:当你用尽了全力,就去享受过程,接受过程大于结果。她一再诉说着《年会不能停!》作为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意义非凡,为她带来了做演员的信心。她说:“我一直是一个挺患得患失的人,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做演员拍电影的那一瞬间,你就不能做一个唯结果论的人,要更多去享受过程,享受这个过程带来的一切…--认识的朋友、跟身边人学到的对电影的热爱和认真,就是大收获。并不是说它的票房有多少,有多少人因戏认识我,它们都没有我在拍戏过程中得到的,在我心中的份量更重。”
不久前,庄达菲刚杀青《吃饭、跑步和恋爱》,面对镜头.她已将丁之童的故事演完,角色存在过的痕迹却残留在她身上。回到北京,她有点戒断反应,早上忽然从床上弹起来,心想:今天怎么没人叫我去现场,没人叫我丁之童呢?谈起剧组生活,她忍不住高声:“我怎么想起来的感觉是眼泪呢?!”在戏里,庄达菲第一次要演个从校园学生成为职场精英的金融人士,人物成长的时间跨度长达七年,大部分是她从未有过的办公室经历,加上哭戏多,对她是不小的挑战,也是突破之处。她说自己是感受型的演员,一开始无法把握角色,心里容易着急,一着急反而能共情角色的心境,很快找到感觉;有时候,她拍哭戏会控制不住,大哭一场后,戏演完了,情绪还在,回到酒店房间只想倒头就睡。
演戏的经验值在光阴的流逝中积水成渊,庄达菲懂得在一次次的尽力而为中汲取快乐,学习自洽。这一年里,她引以为傲的新收获是刷新了对自我的评价,在她的价值判定体系中,这些认知远远高于外界的目光。她说:“我的心态成长了。从前我会想,我不要变成小时候自己不想成为的那种人。但人其实可以在没那么较劲和钻牛角尖的情况下依然完成喜欢的事。我稍微找到点平衡,这是我对今年的自己比较满意的进步。”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得是我自己愿意。”
忆起在澳门塔纵身一跃的时刻,这个少女并未将它视作多么了不起的事,不必准备,只需跟着心意,兴尽而返。相似的,演员这条路也是她凭借异于常人的坚持走出来的。庄达菲深受妈妈的影响,她的童年与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为伴,只因妈妈喜欢古典乐,欣赏跳中国舞和芭蕾舞的女孩,希冀她能成为其中的一员。但她兴趣寥寥,直到拿起吉他才找回对音乐的热情。回溯演员梦的诞生,她大笑着说:“在社交网络刚兴起的年代,我看到有些人拥有自己的粉丝,很羡慕,就想成为一个站在台上让很多人关注,也有很多粉丝的人。很盲目的感觉,可这就是小时候啊。”
只想成为演员,庄达菲被这种近乎本能的渴望推动着,这种渴望燃烧得如此热烈。妈妈强烈反对过,但拗不过,就这样她开启了两年多跑剧组试镜的坎坷经历。说起这段往事,庄达菲的语速很快,开玩笑说:“我现在对酒仙桥公寓和附近大厦都有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征)!”初次见组,是庄达菲和妈妈一块儿在网上搜索负责演员招募的副导演电话,打电话过去试镜。她把自己的照片做成一份演员简历资料,跑组时挨个递资料,但消息石沉大海。“每个副导演都会说,来吧,先录段视频。最后留下一句话:回去等通知。当时我妈妈加副导演们的微信,我还催我妈,快去问问这个副导演,到底选没选上?原来以为像上学上班一样,无论行不行都会有回复,现在明白了,三天没联系你,就是不行。”
跑组的两年多里,庄达菲常常感觉失落,“觉得好像没戏了,又不想承认没戏,总觉得一定是我的切入口不对”。兴许是这份对表演怀揣的激情、性格深处的执着,让她跌跌撞撞摸索前路。她曾挨个联系娱乐经纪公司,问询对方是否愿意签约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当演员,再后来,她决意为自己切换另一条抵达目标的路径一一参加艺考,专业学习表演。现在,面对重要角色时,她依然会积极争取。“我很喜欢试镜的感觉,拿着一页纸在外边等,听着别人叫着你的名字,再进去表演,像演话剧的感觉。”电影《摇滚狂花》中的白天一角,用她的话来说,是抛开了脸面争取到的。在演员挑选阶段,庄达菲初见导演李骏时,一进房间,开场白便是,“导演,你好,我是白天”。导演愣住了,记住了这个大胆率性的女孩。
在庄达菲的身上,常常能看到一种不经束缚的自由在流动。她完全理解《年会不能停!》里潘怡然最终舍弃一切随心而为的决定,她说:“我支持叛逆,支持出去闯闯。因为年轻,我会去试试很多的事,不给自己设定边界。”片刻,她笑了,“我现在说这话可能因为现在的年龄,希望长大后,我依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是我的愿景。”就像她不止歇地写作、创作音乐一样,一切的起心动念源于她想,便恣意书写,自由吟唱,正如她所说,“请遵从自己的内心。请珍惜黎明的一切,请享受完美的日子。请不分青红皂白地前进,请蛮不讲理,请肆意表达,请相识,遇见,收获,欣喜。”
你喜欢快乐的结局,还是略有遗憾的结局?
演戏的话,我喜欢演有遗憾的结局,如果是现实因素导致两个人没办法在一起,我接受自己演BE。但作为观众,我喜欢看快乐的结局。
如果说音乐、写作和演戏都是你完整自己的方式,那它们带给你的能量有何不同?
做音乐和写作都是让我开心的事,我为自己而做。如果变成我的烦恼,就跟我一开始的想法有悖。我没要求自己以后必须发专辑,就像我做音乐,不在于我是多厉害的吉他手,有多强的编曲技能,或是唱功有多好,而在于它是一种表达自己的方式。
我想写长篇小说,但不会为自己设定何时开始,以我对自己的了解,顺其自然,享受过程。做音乐和写作像在照镜子,说我想说的话,写我想听的歌,如果它们发出去正好有人喜欢,我会觉得我们共情了彼此的想法;如果你不喜欢,也没关系。只有演戏不是这样,我在摸索演戏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在寻找标准。同时,我希望大家看到我塑造出不一样的角色,看到我的突破,希望有一天能让大家觉得我配得上大家所认为的幸运。
你会回看自己过去写过的文字吗?
以前有段时间,我觉得好羞耻,怎么写得这么幼稚,这么矫情?现在我不觉得羞耻,那天还念了一段很矫情的文字给朋友听,我说,我好羡慕以前的自己,能这么矫情,还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的矫情。每个人在青春期都有这么一段时间,我回想自己十五六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想干嘛就干嘛,能把家玩翻,但当时的日记怎么有那么多烦恼,发朋友圈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懂我。现在看,挺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