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节日情结

2024-10-06 00:00符桂生
当代作家 2024年5期

中元节在每年的农历的七月十五日,俗称鬼节,亡灵节。老父亲在的时候,我们孩儿们都不曾管这般事。几年前母亲走了,今年父亲也走了,父亲弥留那一阵,再三叮嘱我一年一度的八大传统节日,我唅着泪应允着,这叫“星火相传”吧。

将近中元节的一天早上,我用手机叫上网约车,回一趟老家去。刚一下车,就有点“近乡情怯”味了,懂我的乡邻都在招呼:“回家过节啦”,不懂我的后生仔却怯怯的看着我,异乡惆怅的情绪倏地刺痛着我。邻居家老张叫我到他家坐坐。我们呷着茶,唠家常,可老张却一边摆弄、分拨供奉祖宗的烧纸,只见他分了三份,还有预留一份“施孤”,(施孤是指中元节夜晚在路边烧纸钱给无处可归,晃荡在阴间的孤魂);一边说:几个孩子都外出工作,一年除春节外其他节日都不曾回家过,这些传统节日像是我们这些上了花甲之人的责任似的,与他们半点都不相干。我点点头,很有同感。

坐了一会我就出来,打开老家房门,哎呀呐,一股霉味扑鼻面而来,尘埃碍脚,蛛丝挡道,弄得我打扫半天。看着供桌上父母的遗像,想着父母如苦拉扯我们长大的一茬茬往事,不由的令我咽喉噎着,泪眼模糊了。节日还差几天来着,我就买了水果摆奉着,上了香就回去了。

老父亲一年八大节的节日中最看重就是这中元节了。记得有一回父亲病着,躺在床上,那时有母亲看着。但到了中元节的时候父亲就电话不停催着我,说我是长子,要回来操持节日。

记得十五那天,我有事情眈误,傍晚时候我才骑着车子飞快的向着老家开去。郊外的公路上,路人渐渐稀少,天暗了,蟋蟀在路两旁的草丛中争相弹唱,悦耳的声音响切在广袤的夜空中。东边那一片黑森森树梢头上,月儿把半截脸蛋露出来,不一会,洁白的月光如轻纱般洒在路上,照着我箭一般飞奔而去。

当我将近到家时,只见劳累半生的老母亲不停的向路上张望着,天知道皱纹爬满了面颊的母亲在路上等了我多久呢?我赶快的停下车,走到母身边,哽咽地叫着:“阿妈……”,我再也忍不住地泪水夺眶而出。皎洁的月光下,母亲听得我的声音,抬着头看清了我的模样,便轻轻的叫了一下,“是阿生呀。”我连忙应着,提手抱紧母亲的肩膀搀扶着往家里走去。

父母那一代人好苦呀,都是在新中国火红的建设年代,他们都是用双肩挑出了水库,挑出了盐场,挑出了工厂。工作之余还要到几里地忙着张罗柴草挑回来作饭,还喂猪喂鸡,晚上睡着时候总是发出轻轻的疲惫的鼾声。每天,天还是五更时辰就起来作早餐,预备好午饭,反复地叫上赖床的我们起来吃早点上学。母亲经常提着棍子抽打懒床的我,那情形呀至今还深深的印在我脑海里。

想着这些,我不忍再让母亲忙去,卷起裤衩,捋着袖子张罗着供奉的祭品,上香烧纸,自家忙完后又要到路边“施孤”,总算把繁锁的奉祭程序忙完。这时父亲又叫我到床前,把传统节日一一的又讲了一遍,每每父亲这样讲的时候,我总是说,记住了记住了。其实我记不住多少,只是记个大概而已。

父母不在了,我又该延续传统节日的习俗下去吗?在我们民族历史文化的长河中,传统节日——它如一棵璀璨明珠,熠熠生辉,牢牢地络印在我们的脑海里。去不得,抹不掉。

2004年农历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