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战略考量、关键任务与行动策略

摘" 要：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内在要求，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客观需要，是扎实推进农民农村共同富裕的重大举措，对于助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要意义。农业强国建设要以确保国家粮食安全为底线任务，以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为时代任务，以实现高水平农业农村现代化为根本任务。新时代高质量推进农业强国建设应当坚持因地制宜的基本原则，探索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农业强国建设道路。具体实践中，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建设应当着力破除深层次体制机制矛盾，既要在上层建筑层面加快完善农业强国建设的顶层设计，又要在生产方式层面培育壮大农业强国建设的内生动能；既要在生产关系层面创新农业生产经营模式，又要在生产力层面夯实农业强国建设的资源要素保障。

关键词：农业强国；国家粮食安全；全面乡村振兴；农业农村现代化

作者简介：谢文帅，吉林大学东北与东北亚研究院讲师，主要从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农业农村经济学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数字经济引领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研究”（项目编号：20AZD043）、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智库基金项目“吉林农业强省建设路径及对策研究”（项目编号：2023JLSKZKZB022）的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F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24）05-0110-11

DOI：10.19563/j.cnki.sdzs.2024.05.011

一、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战略目标①" 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1页。，并在2022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进一步明确农业强国的内涵特征、战略构想以及行动方向，为新时代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提供了根本遵循。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要立足国情农情，体现中国特色，建设供给保障强、科技装备强、经营体系强、产业韧性强、竞争能力强的农业强国”①" ①《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做好2023年全面推进乡村振兴重点工作的意见》，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1页。。2023年12月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再次强调，我国“三农”工作要“锚定建设农业强国目标”②" ②《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在京召开 习近平对“三农”工作作出重要指示》，《人民日报》2023年12月21日，第1版。。当前，党和国家已经对农业强国建设作出战略部署，且将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摆在新时代“三农”工作的重要位置。在此背景下，正确认识和把握农业强国的战略意义和目标任务，并探索出一条中国式农业强国建设道路，就成为一个重要的理论和实践课题。

从已有文献看，自党的二十大正式提出农业强国建设目标以来，学术界从多个角度对农业强国建设问题展开讨论。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界定农业强国的概念内涵和外延，认为农业强国是一个内涵具有多样性、动态性和可拓展性的综合概念③" ③高旺盛、孙其信、陈源泉等：《中国特色农业强国的基本特征及战略目标与路径》，《中国农业大学学报》2023年第8期，第1-10页。，核心要点是一个国家农业整体或优势部门应当具有世界领先的竞争优势和较强的国际影响力。④nbsp; ④魏后凯、崔凯：《农业强国的内涵特征、建设基础与推进策略》，《改革》2022年第12期，第1-11页。二是归纳世界农业强国的共同特征，通过构建农业强国评价指标体系来测度当今世界存在的农业强国⑤" ⑤刘同山、陈斯懿：《农业强国的测度指标、国际比较与中国选择》，《东岳论丛》2023年第7期，第5-14页。，然后从农产品供给、农业科技创新、农业产业化发展、农业可持续发展、城乡工农关系等方面⑥" ⑥姜长云：《全球农业强国建设的历史经验和普遍规律研究》，《社会科学战线》2022年第11期，第57-66页；金文成、靳少泽：《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现实基础、国际经验与路径选择》，《中国农村经济》2023年第1期，第18-32页。，揭示世界农业现代化强国实践经验中所蕴含的农业强国建设普遍规律。⑦" ⑦张红宇：《农业强国的全球特征与中国要求》，《农业经济问题》2023年第3期，第13-20页。三是分析农业强国建设的中国特色，认为我国应当充分考虑超大规模人口、超大农产品刚性需求、人多地少的基本国情⑧" ⑧涂圣伟、张义博：《“大国小农”建设现代农业强国：基本特征与实现路径》，《东岳论丛》2023年第7期，第15-23页。，依托统分结合的农村双层经营体制⑨" ⑨宋洪远、江帆：《农业强国的内涵特征、重点任务和关键举措》，《农业经济问题》2023年第6期，第18-29页。，从巩固“农业大国”地位和建成“大而强”的农业强国两方面入手⑩" ⑩周立：《农业强国的中国特色》，《人民论坛》2023年第11期，第61-64页。，加快建设中国式农业强国。四是探析我国农业强国的建设路径，认为我国已经具备建设农业强国的基础条件B11" B11胡向东、石自忠、袁龙江：《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内涵与路径分析》，《农业经济问题》2023年第6期，第4-17页。，但依然面临着农业科技创新支撑能力有待加强B12" B12杜志雄、李家家、郭燕：《加快农业强国建设应重点突破的方向》，《理论探讨》2023年第3期，第154-162页。、农业劳动生产率水平有待提升B13" B13王亚华：《推进乡村振兴与建设农业强国》，《求索》2023年第1期，第113-119页。、农业综合收益水平有待提高B14" B14陈秧分、卢昱嘉：《面向远景目标的农业强国建设：国际比较与中国对策》，《现代经济探讨》2023年第3期，第1-11页。、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壁垒依然存在B15" B15薛洲、高强：《从农业大国迈向农业强国：挑战、动力与策略》，《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1期，第1-15页。等主要挑战，应当重点从激活科技内源性动力B16" B16高强、周丽：《建设农业强国的战略内涵、动力源泉与政策选择》，《中州学刊》2023年第3期，第43-51页。、加大农村人力资本投入B17" B17罗明忠：《人力资本视角下中国农业强国建设的基本路径》，《求索》2023年第1期，第120-131页。、创新农业经营组织方式B18" B18何秀玲：《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内涵特征、矛盾挑战与路径选择》，《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9期，第160-172页。、加强农产品品牌建设B19" B19姜长云：《农业强国建设的切入点：加强农业品牌建设和社会化服务》，《改革》2023年第11期，第107-116页。、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B20" B20龚斌磊、张启正：《以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助力农业强国建设的路径》，《经济纵横》2023年第9期，第29-37页。、扩大农业对外开放B21" B21吴孔明：《以农业科技自立自强支撑引领农业强国建设》，《红旗文稿》2023年第6期，第4-8页。等多个方面推进农业强国建设。

总的来说，现有研究成果主要还是侧重从农业现代化的角度剖析农业强国的概念要义、基本特征与衔接关系，侧重从“三农”问题的视域考察农业强国建设面临的现实基础、条件约束与中国方案，而鲜有从国家发展全局的视角系统考察农业强国建设在中国式现代化中的战略定位、战略目标与行动策略。鉴于此，本文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论，在战略考量层面阐释“为什么要建设农业强国”，在关键任务层面考察要“建设什么样的农业强国”，在行动策略层面探析“如何建设农业强国”，以期通过高质量推进农业强国建设来不断夯实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农业基本盘。

二、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战略考量

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党和国家统筹发展与安全大局、着眼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奋斗目标作出的重大战略安排，具有客观必要性和现实紧迫性。党和国家之所以将农业强国建设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主要是基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经济高质量发展以及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综合考量。

（一）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现代化强国建设的内在要求

党的二十大吹响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号角，并将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目标分解为农业强国、制造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等强国建设子目标。将农业强国纳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战略目标体系，主要是因为农业强国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战略中发挥着根基性作用，扮演着现代化强国稳定器和压舱石的功能角色，对于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具有极端重要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没有农业强国就没有整个现代化强国；没有农业农村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就是不全面的。”①" ①习近平：《加快建设农业强国 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求是》2023年第6期，第5页。

农业是安民之基、治国之要。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性地位决定着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要以农业强国建设为前提。马克思曾指出，“食物的生产是直接生产者的生存和一切生产的首要的条件”②" ②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715页。。当今时代，在工业革命带来的巨大社会生产力面前，一个国家虽然难以再单纯依靠农业发展实现国家富强，但依然要以农业强作为国家强的必要条件。因为农业依靠劳动力和自然力所生产出的粮食等农产品，不仅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生存资料，而且是重要的工业原材料。如果没有强大的农业，就难以在不利外部冲击下保障最基本的温饱问题，现代化强国就缺乏稳固的根基；如果没有强大的农业，就难以提供工业化驱动国家现代化发展所需要的原材料和产品市场，现代化强国建设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迫切需要补齐农业短板。现阶段，相较于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发展，农业现代化依然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最为薄弱的环节，并集中体现在农业生产效率远低于非农产业、农业比较效益普遍较低、农业从业人员整体素质不高、农村基础设施和基本公共服务供给水平明显落后于城市等诸多方面。纵观世界，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现代化强国均具有强大的农业基础作为支撑。③" ③魏后凯、崔凯：《建设农业强国的中国道路：基本逻辑、进程研判与战略支撑》，《中国农村经济》2022年第1期，第2-23页。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全面、全方位现代化，其建设质量不仅取决于长板领域强国建设目标实现程度所决定的高线水平，更取决于短板领域强国建设目标实现程度所决定的底线水平。因此可以说，通过农业强国建设来补齐农业现代化短板弱项，已经成为提升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整体水平的关键所在。

（二）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客观需要

农业经济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经济高质量发展内含着对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要求。农业强国建设应从农业发展质量变革、农业发展效率变革以及农业发展动力变革三个方面，加快促进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

从农业发展质量变革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域下的农业发展质量变革，本质上是农业生产力与农业生产关系矛盾运动推动传统农业生产方式向现代农业生产方式转变④" ④谢文帅：《建设农业强国：内涵要义、衔接机理与实践路径》，《经济学家》2023年第9期，第108-118页。，具体表现为粗放型农业向集约型农业转变，高耗能高排放高污染农业向绿色低碳循环农业转变。农业强国建设在生产力层面要求科技装备强，在生产关系层面要求经营体系强和产业韧性强，在上层建筑层面要求深化农村制度改革，归根结底旨在通过解放和发展农业生产力、破除农业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中存在的体制机制障碍等途径，实现基于农业生产力强和农业生产关系强的农业生产方式强。不难看出，农业强国建设致力于追求农业生产方式强的过程，就是促进农业发展质量变革的过程。

从农业发展效率变革看，提高农业生产经营效率是农业强国建设的重要目标，且农业生产经营效率提升的程度更是衡量农业强国建设含金量的重要标准。在现有耕地规模和后备耕地资源有限的条件下，农业强国建设迫切需要通过提升农业生产经营效率来提高土地平均产出，从而在耕地资源约束趋紧的情况下实现粮食和重要农产品供给保障强。同时，中国农产品在国际贸易市场中之所以缺乏足够的竞争力，主要原因就是我国农产品相较于国外农产品缺乏价格竞争优势，根源则是受小规模家庭经营方式、农业机械化水平相对不足等因素的影响，我国相对较低的农业生产经营效率导致农产品缺乏足够的成本竞争优势。故而，农业强国建设迫切需要通过提高农业生产经营效率来增强我国农业的国际竞争力。

从农业发展动力变革看，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推动农业发展由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是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题中之义。世界农业强国的共同经验表明，农业强国建设是以农业科技进步和创新为关键支撑。①" ①韩保江、孙生阳：《建设农业强国的基本逻辑、主要特征与实现途径》，《社会科学辑刊》2023年第4期，第112-121页。我国农业强国建设将以科技创新作为根本动力，坚持补短板与锻长板有机结合，一方面系统梳理我国现代农业科技发展存在的不足，然后有针对性地不断补齐农业科技创新短板；另一方面主动顺应世界农业科技创新发展趋势，加强世界前沿农业科技技术研发，借助后发优势和集成优势抢占新一轮全球农业科技创新制高点，加快实现高水平农业科技自立自强，最终走出一条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的内涵式农业高质量发展道路。

（三）加快建设农业强国是农民农村共同富裕的重要举措

农业强国建设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坚持以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价值旨归。现阶段，乡村发展不充分和城乡发展不平衡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最大的不充分和不平衡。在此背景下，扎实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关键就是要通过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取得突破性进展来有效缩小城乡发展差距特别是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进而通过农业强来促进农民富和农村美。这主要是因为农业强统领着农民富和农村美，农业产业强率先实现后，农民就容易经济富裕，美丽乡村就容易建成。

从农业强与农民富的关系看，在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下，小农户依然是农业生产经营的核心微观主体，小规模家庭分散经营仍然是我国当前主要的农业生产经营形式。囿于经营规模小、投资能力不足、抗风险能力较弱以及农业生产经营成本增长等因素的限制，小农户难以依靠有限的农业经营性收入发家致富。同时考虑到小农户外出务工收入的不稳定性以及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的有限性，广大农户最终还是要依靠乡村产业振兴来实现稳定增收。进一步看，由于乡村产业以农业为基础和核心，借助乡村产业振兴来促进农民共同富裕的关键，就是要率先做强做优做大农业产业。农业强国建设致力于推动农业产业转型升级和提升农业产业链韧性，通过促进农业全产业链的延链、补链和壮链，拓展农业发展空间，扩大农业产业化的发展规模和辐射范围，进而增加农户家庭的农业经营收入。②" ②郭晓鸣、陆晓玲、卢瑛琪：《建设农业强国的时代价值、实现进路与重点任务》，《农村经济》2023年第4期，第10-18页。而且，农业强国建设还能够通过推动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构建起以农业产业为支撑的现代乡村产业体系，不断夯实农民增收致富的产业基础。

从农业强与农村美的关系看，缩小城乡差距既要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更要缩小城乡居民的生活条件差距。当前，乡村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和基本公共服务供给，不仅难以很好地满足广大乡村居民的美好生活需要，而且尚未达到农村基本具备现代生活条件的建设要求。乡村因农民从事农业生产而聚集形成，是农事活动的空间载体。由于农业与农村是一个紧密联系的有机整体，农业强国建设对于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建设具有显著的正向溢出效应。首先，农业强国建设在推动乡村产业振兴的同时，能够增强乡村集体经济的综合实力，从而使乡村集体组织有能力增加村级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和公益事业的投入。其次，农业强国建设能够通过加强农田水利、道路交通、电力设施等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整体提高乡村基础设施完备度，进而助力美丽乡村建设。

三、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关键任务

目标是行动的指南。明确农业强国建设的目标任务，是准确把握农业强国建设方向和路径的重要前提。农业强国建设的目标任务因现代农业发展维度的不同而呈现出多样性，但考虑到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性地位和在“三农”问题中的核心地位，农业强国建设应当以确保国家粮食安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实现高水平农业农村现代化作为关键任务。

（一）底线任务：确保国家粮食安全

粮食安全是“国之大者”，确保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稳定安全供给是农业强国建设的底线任务。当今世界农业强国的人口规模普遍较小，且均具有很强的粮食供给保障能力。联合国粮食和农业组织的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加拿大、法国、澳大利亚等农业强国的谷物自给率分别达到123%、185%、210%、216%。①" ①姜长云、李俊茹、巩慧臻：《全球农业强国的共同特征和经验启示》，《学术界》2022年第8期，第127-144页。美国虽然人口规模相对较大，却是世界上耕地面积最大的国家且人均耕地资源丰富。比较而言，我国建设农业强国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人口规模巨大且人均耕地资源不足。在此情形下，确保国家粮食安全就变得极端重要，不仅事关国家安全发展的根基，更关乎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能否拥有长期稳定的社会环境。

现阶段，我国粮食安全同时面临着数量压力和结构性矛盾。在数量压力方面，我国粮食总量供需在当前和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仍将保持紧平衡状态。从粮食需求端看，虽然我国目前已经进入人口负增长阶段，但国内粮食的刚性需求尚未达到峰值，仍处于增长态势；从粮食供给端看，受农业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的影响，粮食产量持续稳定增产的压力日益增加。我国的口粮自给率和谷物自给率固然已经达到高位水平，且能够做到“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但粮食生产供给的稳定性和粮食增产的可持续性依然面临诸多现实挑战，粮食供需紧平衡状态依然很容易在不利冲击下出现较大的粮食供需缺口，国家粮食安全依然存在较大的潜在风险。在结构性矛盾方面，近年来随着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和城乡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广大人民群众对肉、蛋、奶等高蛋白畜牧产品的需求快速增长。畜牧产品供给的增加意味着饲料供应量的增长，而要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确保持续增长的饲料供应，就意味着要扩大饲料种植用地规模。然而，在我国耕地总面积有限的前提下，若想满足畜牧产品产量增长所需的饲料供应量，就只能挤占粮食作物的种植面积来进行饲料作物种植，结果就会导致耕地资源约束下粮食供应和畜牧产品供应之间的结构性矛盾。②" ②谢文帅：《农业强国的概念特征、国际比较与中国方案》，《上海商学院学报》2024年第1期，第60-74页。

正因如此，农业强国建设的首要目标就是要解决好十几亿人的吃饭问题，确保为广大人民群众稳定提供数量足、种类多、品质好的各类农产品，不仅要在“吃得饱”层面全方位夯实国家粮食安全根基，切实做到“藏粮于地”“藏粮于技”“藏粮于仓”，解决好国民温饱所需的粮食供给问题，而且要在“吃得好”层面按照居民消费需求升级对粮食和重要农产品供给提出的品质化要求，构建起能够满足广大人民群众多元化营养需求的农产品生产供给体系，解决好国民吃得营养、吃得健康所需的食物供给问题。需要指出的是，农业强国建设虽然强调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确保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但并不排斥利用国际粮食贸易市场来调节国内粮食和重要农产品供需平衡，只是强调要在底线思维下充分评估和防范国际粮食贸易风险，不能因过度依赖国际粮食贸易市场而丧失国家粮食安全主动权。如果能够确保本国粮食综合生产能力在极端情况下顶得上、靠得住，国际粮食贸易市场在平时同样可以成为保障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稳定安全供给的重要手段。

（二）时代任务：全面推进乡村振兴

按照党的二十大对我国“三农”工作的总体部署，在党的二十大之后的五年时间内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到本世纪中叶则要完成农业强国建设目标。按照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部署，乡村振兴在2050年要实现农业强、农民富、农村美的全面振兴。可以看出，在时序安排上，农业强国建设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战略部署都遵循着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总体安排，即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际，同步实现农业强国和乡村全面振兴战略目标。然而，在内容任务上，农业强国和乡村振兴之间则是既有紧密的联系，又有明显的区别。①" ①黄承伟：《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是新时代建设农业强国的重要任务》，《红旗文稿》2023年第2期，第25-28页。

从农业强国与乡村振兴之间的联系看，农业强国建设以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为时代任务，且以实现乡村全面振兴作为基础性工程。②" ②《解放思想创新求变向海图强开放发展 奋力谱写中国式现代化广西篇章》，《人民日报》2023年12月16日，第1版。自2020年顺利完成脱贫攻坚任务后，我国“三农”工作的重心就历史性地转移到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当前，乡村振兴刚刚破题，且正迎来各项艰巨繁重的工作任务，不能轻易更换频道。农业强国建设作为我国“三农”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要坚持把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为重要任务。实际上，农业强国建设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之间具有紧密的衔接关系，且在相互作用、相互促进中共同致力于推动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总目标。一方面，农业强国建设直接对应着农业产业发展，对于加快构建现代乡村产业体系具有重要意义。另一方面，由于“三农”问题是一个密切联系的有机整体，农业强国建设虽然聚焦农业领域，但不能离开农民和农村来解决农业发展问题。覆盖农业、农民、农村的乡村全面振兴，能够从多个维度为农业强国建设创造有利条件。其中，乡村产业振兴特别是农村二、三产业的发展能够为农业强国建设提供良好的产业基础，乡村人才振兴能够夯实农业强国建设的智力支持，乡村文化振兴能够赋予农业强国精神底蕴，乡村生态振兴能够筑牢农业强国建设的自然基础，乡村组织振兴能够强化农业强国建设的组织领导。

从农业强国与乡村振兴之间的区别看，农业强国建设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核心内容和目标导向存在差异。首先，农业强国建设聚焦农业领域且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归为乡村振兴中的产业振兴问题③" ③熊易寒：《农业强国与乡村振兴的相互关系与协同推进》，《人民论坛》2023年第4期，第40-43页。，但主要对应着乡村产业振兴中的农业产业发展，而不直接涵盖乡村产业振兴中的非农产业发展。换言之，农业强国建设将促进农业产业现代化发展作为关键目标，而不是将乡村产业振兴所涉及的农村二、三产业发展作为直接任务，只是因为现代农业产业的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农村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结果就是在客观上能够促进农村二、三产业发展。其次，除了乡村产业振兴之外，乡村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同样不是农业强国建设的核心目标。农业强国建设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乡村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但在更大程度上是将乡村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作为重要支撑条件。不难看出，农业强国建设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之间不是从属或被包含关系，而是两个相对独立且存在内容交集的“三农”领域国家战略。既不能将两者直接等同起来，简单地用农业强国建设目标来替代乡村振兴目标，并利用乡村振兴的内容来泛化农业强国的建设目标；又不能将两者完全割裂开来，片面孤立地加快农业强国建设或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而是应当促进实现农业强国建设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之间的有机衔接，在相互促进、相互支撑的耦合作用中凝聚助推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发展合力。

（三）根本任务：实现高水平农业农村现代化

农业强国是一个基于国际比较的概念范畴，对标的是世界农业强国。农业强国的建设目标不仅仅是实现本国范围内纵向历史比较维度下的农业现代化，也是要在实现本国农业现代化的基础上，进一步打造国际范围内横向世界比较维度下的农业劳动生产率优势、农业土地生产率优势以及农业全要素生产率优势。具体来说，农业强国建设的根本任务就是要实现世界标准下的高水平农业农村现代化，进而促使我国在世界农业市场中取得更高的市场地位、更大的市场话语权以及更强的规则制定权，最终将我国建设成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农业强国。

从农业强国建设与农业现代化之间的关系看，农业强国建设的过程就是不断提升农业现代化水平的过程。然而，农业强国建设不能只满足于提高本国视域下的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还要追求实现世界一流的高水平农业现代化。因为农业强国不是现代农业发展的自我评价，而是全球范围内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比较的结果。如果一个国家的农业现代化最高水平不能达到世界领先水准，即使该国在本国范围内已经实现农业现代化，也不能被称为农业强国。因此，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的伟大征程上，我国农业强国建设要致力于实现高水平农业现代化，切实推动我国农业现代化建设达到世界农业强国的水平。由于农业现代化是一个包含多维指标的评价体系，世界农业强国就会因农业现代化指标选择的差异而分为综合型农业强国和特色型农业强国两大类型。其中，综合型农业强国是以农业现代化综合指标体系为判定依据，表现为农业生产经营效率和农业综合竞争力位于世界一流水平。特色型农业强国是以农业现代化单一指标或数个指标为判定依据，表现为农业生产经营的某个领域或者特定农业种类的现代化水平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就现有的世界农业强国而言，美国可以被归为综合型农业强国，以色列、日本等国家则可以归为特色型农业强国。就我国而言，各地区农业资源禀赋的差异性和全国农业类型的多样性决定着，我国农业强国兼具综合型农业强国特征和特色型农业强国特征，即农业资源禀赋优越且适合大规模农业生产经营的地区，可以致力于在整体上达到世界领先的农业现代化水平和农业综合竞争力；特色农业资源丰富且不适合大规模粮食种植的地区，则可以致力于在不同的特色精品农产品领域达到世界一流水平和提高细分农产品领域的全球影响力。

从农业强国建设与农村现代化之间的关系看，农业强国建设的过程，也是在实现高水平农业现代化的基础上推动实现高水平农村现代化的过程。由于农业现代化与农村现代化密切相关，农业强国建设本身就包含着实现高水平农村现代化的发展目标。没有农业现代化，农村现代化就缺乏坚实的物质基础和稳健的内生动能；没有农村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发展就难以真正起到助推实现农民农村共同富裕的积极作用。进一步看，中国特色农业强国是社会主义性质的农业强国，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宗旨。如果农业强国建设不能推动实现高水平农村现代化并使农村生产生活条件得到切实改善，农业强国的建设成果就难以长久维系且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难以持续提升；如果农业强国的发展成果不能惠及广大农村居民并让其就地过上现代文明生活，农业强国建设的人民性就难以得到充分体现，农业强国建设所推动的农业现代化发展质量与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成色都会大打折扣。正因如此，农业强国建设应当遵循一体化推进农业现代化和农村现代化的内在要求，致力于实现高水平的农业农村现代化。

四、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行动策略

总体而言，我国农业强国建设应当坚持因地制宜的基本原则，探索农业强国建设的中国方案。具体而言，我国应当着力破除农业强国建设面临的深层次体制机制矛盾，既要在上层建筑层面加快完善农业强国建设的顶层设计，又要在生产方式层面培育壮大农业强国建设的内生动能；既要在生产关系层面创新农业生产经营模式，又要在生产力层面夯实农业强国建设的资源要素保障。

（一）立足发展实际，走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建设道路

我国农业强国建设没有可以直接照搬的现成模式，需要将世界农业强国建设规律的一般性与我国农业强国建设规律的特殊性有机结合起来，在借鉴世界农业强国成功经验的同时，结合我国农业发展实际，“立足人多地少的资源禀赋、农耕文明的历史底蕴、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时代要求”①" ①习近平：《加快建设农业强国 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求是》2023年第6期，第6页。，探索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式农业强国建设道路。

从人多地少的资源禀赋看，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建设应将确保国家粮食安全作为头等大事，充分考虑我国人地关系紧张的现实约束，坚决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以“长牙齿”的硬措施保护好作为粮食生产命脉的耕地。在耕地规模不减少方面，全面落实永久基本农田保护制度，严厉打击非法占用耕地行为，严格控制新增建设用地占用耕地规模，同时加快推进耕地后备资源综合开发利用，积极挖掘盐碱地等土地资源的粮食生产潜力。在耕地质量不降低方面，以种植方式革新和耕作模式创新为着力点，积极推进退化耕地修复改良，强化东北黑土地保护利用，进而在做好耕地质量保护工作的基础上，推动耕地粮食生产能力稳步提升。在耕地用途不改变方面，严格防止耕地“非农化”和“非粮化”，确保有限的耕地资源优先用于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生产。

从农耕文明的历史底蕴看，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建设应将现代农业发展与赓续农耕文明有机结合起来。农业是一个具有经济、生态、文化等多种功能的综合体，除供给农副产品的经济功能和保护自然环境的生态功能外，还有赓续农耕文明的文化功能。我国的农业强国建设根植于中华农耕文明，内含着数千年农耕文明的基因，承担着赓续弘扬优秀农耕文明的重要使命。因此，我国在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过程中，要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将传统农耕文明同现代文明要素有机融合起来，加快乡村社会主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②" ②欧阳雪梅：《立足农耕文明的历史底蕴建设农业强国》，《红旗文稿》2023年第4期，第42-45页。，进而以优秀传统乡土文化塑造农业强国建设的精神内核。一方面要坚持农耕文明保护传承与开发利用之间的有机统一，在加强乡村文化资源保护的基础上，依托各具特色的宅院村落和农业景观，大力发展乡村特色文旅产业，不断培育壮大乡村新产业新业态；另一方面要将敬畏天时、施德于地、适度取予、精耕细作等传统农业伦理融入现代农业生产体系③" ③胡燕、张逸鑫、陆天雨：《农业伦理视域下二十四节气与现代农业生产体系的耦合》，《江苏社会科学》2019年第5期，第231-237页。，推动优秀传统农耕文化在新时代农业强国建设中展现新风采和发挥新作用。

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时代要求看，中国特色农业强国建设应当加快促进农业绿色低碳转型，实现农业可持续发展。一是要加强农业生态环境保护，统筹推进山水林田湖草一体化综合治理，不断提高农业生态环境治理的整体性和系统性，同时完善农业生态环境监管机制，强化对农业生态环境破坏行为的执法力度，持续提升农业生态环境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水平。二是要积极贯彻绿色发展理念，大力发展现代生态农业和绿色循环农业，推动实现农业资源开发与农业生态环境保护有机统一，形成在开发中保护、在保护中开发的良性循环。三是要加强农业农村面源污染防治，通过补贴、宣传、示范等多种方式，促进绿色环保农用地膜推广使用和农药化肥合理使用，同时深入持续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加强对农村生活垃圾和生产废弃物的集中处置和回收利用，从源头端有效减少农业生态环境污染物。

（二）强化顶层设计，夯实农业强国建设的制度基础

第一，加快编制农业强国建设规划。首先，应当高水平编制农业强国建设规划，坚持目标导向，将农业强国建设近期重点任务与远景发展目标有机结合起来，明确农业强国建设的路线图和任务时间表，系统梳理农业强国建设亟待解决的关键性难题，为有序推进农业强国建设提供行动指南。其次，应当正确处理好农业强国建设与其他涉农国家发展战略之间的耦合关系，将国家新一轮千亿斤粮食产能提升行动、东北地区筑牢国家粮食安全“压舱石”工程、国家东北黑土地保护工程等重大行动部署与农业强国建设有机衔接起来，不断增强农业强国建设规划的联动性和协同性。最后，应当将农业强国建设的相关目标纳入《耕地保护法》《粮食安全保障法》等相关法律法规之中，推动构建多层次的农业强国建设制度体系。

第二，加快设立农业强国先行示范区。中国特色农业强国迫切需要通过设立农业强国先行示范区来积累有益经验和探索有效路径。一是要将农业强国先行示范区建设纳入农业强国建设整体规划之中。二是要以省域为单位设立农业强国先行示范区，可以在吉林省、黑龙江省、江苏省等位于全国农业现代化第一方阵的农业强省率先设立先行示范区，加快形成可供全国参考借鉴的实践经验。三是先行示范区建设要聚焦农业强国“五强”目标。其中，在供给保障强方面建设粮食安全战略保障基地，推动国家粮食安全保障能力取得新突破；在科技装备强方面建设农业科技装备创新高地，推动农业科技自立自强和先进农机研制取得新进展；在经营体系强方面树立现代农业经营体系典范，推动新型农业生产经营主体和服务主体培育取得新成效；在产业韧性强方面打造农业全产业链发展标杆，推动农业产业链韧性和安全性水平取得新提升；在综合竞争力强方面打造农产品国际贸易高质量发展样板，推动农业国际贸易话语权取得新优势。

第三，建立健全农业强国建设推进机制。规划的生命力在于执行，应当加快建立健全衔接有序、高效协同、运转流畅的农业强国建设运行机制。一是要明确主体责任，建立健全农业强国建设多元主体协同机制。农业强国建设涉及多个层级的多个部门，应当在国家层面建立农业强国建设领导小组来加强统一领导，既要明确中央与地方在农业强国建设中的权责划分，将中央政府的统筹优势与地方政府的执行优势有机结合起来，又要强化各级政府不同部门之间推进农业强国建设的联动协同，不断提高农业强国建设的治理能力。二是要坚持因类施策，分地区、分类别、分步骤推进农业强国建设。我国各地农业资源禀赋差异大且农业类型多样，应当结合各地发展实际，积极探索多元化的农业强国建设路径。三是要积极促进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在农业强国建设中的有机结合，尤其是要赋予农业强国先行示范区所在省份更大的自主权和事项审批权，建立健全农业强国建设容错免责机制，激发广大干部敢于担当、敢于探索的主动性和积极性。

（三）激发内在动能，完善科技和改革双轮驱动机制

从农业科技创新驱动农业强国建设看，农业科技创新是有效落实“藏粮于技”战略、破除农业资源要素约束、夯实粮食安全根基和提高农业综合竞争力的根本出路，是开辟现代农业发展新赛道、培育现代农业发展新动能的核心举措。在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和持续推动下，2022年我国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达到62.4%①" ①买天、刘菁：《二〇二二年农业农村经济经受住多重考验取得超预期成效》，《农民日报》2023年1月19日，第2版。，整体水平已经处于世界第一方阵。但相较于美国、德国、荷兰等世界农业强国超过90%的农业科技进步贡献率，我国农业科技进步和创新依然存在较为明显的差距。②" ②刘思阳、李明：《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理论内涵和实践路径》，《理论视野》2023年第1期，第53-58页。为夯实农业强国建设的科技支撑，一是要坚决打赢农业关键核心技术攻关战，针对农业领域战略性和关键性科技需求，启动农业国家重大科技攻关项目，有效减少低水平重复农业科技创新项目，利用新型举国体制整合各类农业科技创新优势资源，加快破除现代种业、先进农业机械装备、农业节能环保等领域存在的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难题。二是要打造国家农业战略科技力量，强化企业在农业科技创新中的主体地位，加快构建包含涉农高校、农业科研院所、农业科技企业、农业科技创新服务机构等创新主体在内的农业科技创新协同体系③" ③高鸣、种聪：《依靠科技和改革双轮驱动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现实基础与战略构想》，《改革》2023年第1期，第118-127页。，不断提升农业科技创新整体效能，同时瞄准农业强国建设的实际发展需求，打通基层农业推广应用的“最后一公里”，不断提高农业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效率。三是要强化农业强国建设的数字赋能，牢牢把握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发展机遇，不断深化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信息技术在现代农业发展中的创新应用①" ①谢文帅、宋冬林、毕怡菲：《中国数字乡村建设：内在机理、衔接机制与实践路径》，《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2期，第93-103页。，尤其是要持续推进乡村数字化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积极开展农田水利等传统农业基础设施数字化改造专项行动，加强智能农业机械装备和智慧农业管理系统等硬软件产品研制，同时开展数字农业建设示范项目，加强农民数字化素养培训，建立健全数字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让广大农户在主观上能够更快地接纳数字农业新技术新模式，在客观上能够以较低的购买服务成本获得和使用数字化农业生产要素。

从农村经济体制改革驱动农业强国建设看，通过深化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来调整农村生产关系与农村生产力发展不相适应的部分，对于解放和发展农业强国建设所需的现代农业生产力具有重要意义。首先，农业适度规模经营是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方向。在坚持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和统分结合双层经营体制的前提下，现阶段农业适度规模经营主要还是通过农地流转来实现。具体实践中，为推动农地经营权规范有序流转，既要坚持依靠市场机制来引导农地自由流转和集中，防止利用行政手段人为垒大户；又要进一步厘清农地所有者、承包者、经营者之间的权属关系②" ②宋冬林、谢文帅：《新中国成立七十年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的政治经济学逻辑》，《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5期，第82-92页。，促进农地流转程序和流转合同管理的法治化和制度化，完善农地流转矛盾纠纷调解机制，不断提高农地承包者和农地经营者开展农地流转的积极性。其次，培育壮大新型农村集体经济是农业强国建设的重要着力点，应当按照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要求，深化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加快完善农村集体资产的产权归属、管理方式以及收益分配机制，同时充分尊重农村集体成员主体地位和发展意愿，积极探索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多元化实现形式，采取市场化、专业化手段增强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内生发展能力，进而在更好发挥集体统一经营优越性的基础上，以更加完善的现代农业经营体系助推农业强国建设。

（四）加强要素保障，构建多层次农业支持保护政策体系

第一，确保农业强国建设的资金保障。在财政投入方面，持续加大农业补贴力度和完善农产品价格支持政策，优化农作物良种补贴、农机购置补贴等农业财政补贴的发放机制和监督机制，重点从增加农业补贴规模和提高农业补贴使用效率两个方面完善农业强国建设财政投入长效机制，同时充分发挥财政资金的撬动作用，积极引导社会资本有序投资农业强国建设。在金融支持方面，既要从金融助力保障粮食安全、金融支持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等维度，强化金融对夯实农业供给保障基础的助力作用；又要从政策性银行支持农业科技企业间接融资、商业性银行拓宽农业科技企业间接融资渠道、资本市场支持农业科技企业直接融资、金融支持现代农业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强化金融对农业科技创新的助力作用；还要从建立健全现代农业保险体系、大力发展农产品期货市场等方面，强化金融对提升农业产业韧性的助力作用。③" ③张龙耀、彭澎：《高质量金融服务助力建设农业强国的重点领域与策略建议》，《农村金融研究》2023年第2期，第12-23页。

第二，夯实农业强国建设的人才基石。人才是第一资源，是高质量推进农业强国建设的重要保障。特别是在当前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持续外流、农村人口老龄化加剧、农村空心化问题突出的背景下④" ④胡小武：《因村施策：农村人口空心化陷阱及发展路径转型研究》，《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6期，第50-60页。，为满足农业强国建设的人才需求，关键是要不断完善农业强国建设的人才引育机制，坚持乡村人才外部引进与本地自主培育有机结合，加快打造一支多元化乡村人才队伍。其中，在农业强国建设人才外部引进方面，应当重点从人才补贴额度、税收优惠政策、“新农人”职称评定等方面着手，加大对农业强国建设领域各类人才的引进力度，同时梳理整合现有乡村人才引进政策，最大限度地减少约束性人才引进政策对激励性人才引进政策造成的对冲。在农业强国建设人才本地自主培育方面，持续推进新型职业农民培育，着力提升农民综合素质，同时营造良好的农业农村创新创业环境，吸引更多的乡村青年和乡村能人留在乡村。

第三，强化农业强国建设的产业支撑。现代农业产业体系是农业强国的重要标志，也是农业强国核心竞争力的关键所在。近年来，我国农业产业体系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农业产业基础高级化和农业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尚未达到农业强国的建设要求，仍需多举措加快推进农业产业化发展。一是要树立践行大农业观，以发展现代化大农业推动农业强国建设，大力支持种养加、产供销、农工贸有机结合的现代农业产业化经营模式，促进农业全产业链融合发展，打造现代农业产业集群，加快形成粮经饲统筹、农林牧渔多业并举的现代大农业产业体系。二是要大力推进品牌强农战略，品牌强则产业强，完善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机制和农产品品牌保护制度，提高农产品区域公共品牌的品质化和标准化水平，培育一批国际知名的农业品牌，进而以农产品品牌建设促进农业价值链跃迁和农业产业链提质增效。三是要加快培育世界一流的农业龙头企业，加大对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的政策扶持力度，打造一批自主创新能力强、产业整合能力强、国际竞争能力强的航母级大型农业龙头企业，同时发挥好龙头企业作为农业产业链链长的带动作用，引领构建产业链与创新链有机融合、上中下游有机衔接的现代农业产业体系。

Strategic Considerations，Key Tasks and Action Strategies for 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n Agricultural Powerhouse

XIE Wen-shuai

（Institute for Northeast China and Northeast Asian Studie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 130012，China）

Abstract：Accelera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n agricultural powerhouse is an inherent requirement for 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socialist，modernized and powerful country，an objective necessity for promot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an important measure for firmly promoting the common prosperity of farmers and rural areas，and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promoting the great rejuven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The construction of an agricultural powerhouse should take ensuring national food security as the ultimate task，comprehensively promoting rural revitalization as the era task，and achieving high-level modernization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areas as the fundamental task.In the new era，the high-quality promo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n agricultural power should adhere to the basic principle of adapting measures to local conditions and explore a path of building an agricultural power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In concrete practice，the construction of a strong agricultural country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should focus on overcoming deep-rooted institutional and mechanism contradictions.It is necessary to accelerate the improvement of the top-level desig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 strong agricultural country at the superstructure level，and cultivate and strengthen the endogenous driving force of the construction of a strong agricultural country at the production mode level;we need to innovate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operation models at the production relationship level，and also strengthen the resource factor guarantee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a strong agricultural country at the productivity level.

Key words：agricultural power;national food security;comprehensive rural revitalization;agriculture and rural moderniz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