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文经济学通过将物的逻辑转向人的逻辑,解决以古典政治经济学为代表的西方经济学固有的“人文缺失”“人文悖论”“人文危机”等问题。人文经济学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础上,追问“理性人”的物化主体,及其被询唤主体、生命政治、经济人、神圣人、受众商品、数码劳工等诸变异形态的形成原因,用文化主体的创造性活动代替物化主体的实体性活动。人文经济的实践对物化主体的超越途径是:以“人文逻辑”扬弃可变资本性质,实现价值及其积累方式的逻辑变革;以“人文密码”澄清文化主体的前提、划定其界限,明确主体变革的关键;以“人文价值”突破资本现代性的交换价值、象征价值、剩余价值等价值形态,体现全人类共同价值;以“人文回归”把握中国式现代化文化主体的本质变革,创造受全世界人民认可和尊崇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人文基因”展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经济相融合的具体实践,形成各地生动样本;以“人文精神”创造既具有“中国特色”,也具有世界各国“共同特征”的中国式现代化经济形态。人文经济学在“根脉”和“魂脉”的结合中,防范文化殖民,增强文化自信,形成人、文化和经济三元关系域的新经济学形态,为世界历史的现代化进程贡献了中国智慧。
关键词:人文经济学;政治经济学批判;中国式现代化;辩证法
作者简介:孙琳,浙江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宁波大学基地教授,苏州大学人文经济学研究院研究员,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出场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G05;F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24)05-0010-09
DOI:10.19563/j.cnki.sdzs.2024.05.002
在“强国建设、民族复兴”新征程中,人文经济学是与高质量发展要求相适切的全新经济学形态:一是两者都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二是在缔造现代化经济体系时,都致力于使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三是都旨在解决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人文经济学是对西方政治经济学的范式创新,也是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丰富与发展,在“根脉”和“魂脉”的浑然一体中,以人为出发点、聚焦点、破局点、制高点、发力点、落脚点,体现“第二个结合”在实践中的可行性和必然性。
因为文化经济学“归根结底”是人文经济学①" ①参见任平:《深化研究人文经济学:方向抉择、当代使命与未来前景》,《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1期,第9页。,那么,人文经济学在何种意义上赋能高质量发展?对资本现代性批判的诸理论成果实现了哪些创新和超越?在“第二个结合”的指引下,人文经济学如何实现了对人、文化、经济的三位一体统摄?再者,我们带着问题意识来剖析人文经济的实践,无法绕开的问题是:人文经济的实践是否依然围绕物质生产展开?聚焦的文化特质是什么?又如何避免半现代陷阱,突破物的现代化走向人的现代化?同时实现对物化主体的超越和主体的本质变革?这对于中国式现代化如何扬弃资本主义基本矛盾,解决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具有重要意义。
一、人文缺失、人文悖论和人文危机:物的逻辑下政治经济学的基本问题
在马克思对资本现代性造成的全球化和物化社会批判基础上,人文经济学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规制的经济实践带来的人文缺失、人文悖论和人文危机,使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目光,用中国智慧穿透资本主义物的现代化,澄清文化前提、划定文化界限,用全新的人文经济学实现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范式创新。
第一,人文缺失:交换、劳动分工、利己主义等基本问题带来的“劳动者”问题。古典政治经济学作为资本主义现代国家的一种官方经济学,着重探讨劳动与价值积累的关联,必然遮蔽了活生生的具有生命力的人本身的意义与价值。其一,劳动成为价值积累的源泉。古典政治经济学把劳动作为社会财富和价值积累的来源,认为越是发达的劳动分工与协作,就越是能够积累财富和资本。亚当·斯密的积累指能够用于生产储备的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劳动力是流动资本,是财富和利润的来源。货币是用于国家资本支出的社会总储备的特殊部分,构建起价值生产的循环和发展整体。劳动是交换价值①"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参见亚当·斯密:《国富论》,章莉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28,173,29、181、188、259、296-297,14,7-20,15、237,30-31,30-31、32、53-54、59、108页。的真实尺度。经由交换过程的等价交换原则,财富和价值便在市场这个“看不见的手”中自由地积累、循环、发展。劳动价值论②和等价交换原则③是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两大理论支柱。然而,其中并没有人的逻辑,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基本问题关心的始终是物的价值积累与财富创造问题。其二,人成为该基本问题下可被精确计算的“劳动者”。笔者认为,古典政治经济学理论的现实起点是劳动,终点是马克思指出的社会化大生产或社会化劳动。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提出人类交换禀赋下的劳动分工协作能够为人类带来普遍富裕,“人类本性中某一不易发觉的倾向缓慢而渐进达致的结果,这就是人类倾向于互通有无、物物交换、相互贸易”④。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基本问题正是:交换、劳动分工与协作⑤、利己主义⑥,人不过是该基本问题下可被精确计算并且创造社会财富的劳动者。劳动者具有相同价值的等量劳动⑦,用消耗劳动者等量的闲暇、自由和幸福的劳动数量⑧精确计算价值量,但劳动者用工资计算劳动价格,受制于资本主义私有制围绕利润展开的整体交换、分工协作和利己主义的基本问题。其三,劳动者成为“颠倒的世界”(die verkehrte Welt)的“理性人”。作为哲学家的国民经济学家黑格尔继承了亚当·斯密的基本问题,在《法哲学原理》第188节中指出市民社会的首要一环是“劳动和需要的体系”。⑨" ⑨⑩B11参见黑格尔:《法哲学原理》,范扬、张企泰译,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231,20,47、295-300、400-409页。黑格尔的市民社会以劳动和需要体系实现普遍物的现实性,用独立的人格建立劳动和分工带来的“各个等级”,⑩并用社会的财产关系和契约关系规定和维持这种差异性等级的合理性。他把特殊利益作为共同利益,他保护所有权也就是保护私有财产,维持着超感官的“颠倒的世界”之颠倒本身,使国家成为地上行走的神。黑格尔的神围绕现实利益把民族史推向战争与帝国的同一物的“世界历史”B11,几乎涵盖了除了人以外的一切事情自身。黑格尔用哲学方法论奠基古典政治经济学的基本问题,用自由意志为自由市场寻找合法性,用绝对理念的国家宏观调控求得自由竞争的合理性,通过哲学把“看不见的手”提升为“看不见的力”,使人本身的能动性、人的意识诸形态(艺术、宗教、哲学等)服务于资本主义私有制前提下的价值积累和增殖体系。作为主体或自我的人,被超感官世界的自我否定的增殖力的理性统摄,丧失主体性,只留实体性。古典政治经济学交换体系中的“劳动者”在颠倒的世界中被绝对抽象为“理性人”。
第二,人文悖论:“理性人”的物化劳动造就真实“拜物教”(Fetischismus/fetishism)的“物化主义”。B12" B12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2页。这实则是古典政治经济学三大基本问题带来的资本主义的现代形而上学的二元分裂基本逻辑及其超感官世界,也是通常被称为反思力发生的颠倒的世界,带来的却只能是超真实的“拜物教”。其一,哲学上的自我外化、异化的逻辑本质上是资本的增殖逻辑。我们知道,黑格尔的辩证逻辑建基于一套内外且上下循环运动的逻辑。精神自我外化、异化的向外运动,在人间行走一圈后,带着丰富具体的现实肉身,又向内收回到绝对精神的运动过程。这与资本通过对象化运动、自我外化过程,在全球化的人间行走一圈后,带着捕获到的丰富具体的利润而返回自身的逻辑如出一辙。故而黑格尔的思辨的辩证逻辑本质上论证的是资本的增殖逻辑。人与经济在成为统治工具的理性中,被物化的历史和逻辑统一了。历史是无人的、物化的、被作为增殖工具的理性造就的历史,“理性人”被自己的理性统治,现代性理性教化的伦理实体被“异化—物化”重奏。“理性人”铭刻内在固有的人文悖论,必然导致人文危机。其二,物化了的“理性人”的实体劳动是剩余价值的来源。在古典政治经济学问题框架中,劳动价值并不来自劳动主体,而是来自对象化在抽象人类劳动中的抽象价值形式,故而劳动主体的主体劳动仅仅是劳动实体的实体劳动。①" ①④参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135页。实体无法与主体通过劳动实现同一性,并且,劳动是拜物教社会中商品、货币、资本环环相扣的物质形态变化的必经环节,也是物质变换之缝隙的根源所在。价值形式的变化和自我否定,体现了拜物教社会物的价值生产和积累的辩证逻辑。马克思在此确实卖弄起了黑格尔特有的表达方式,同时深埋其中的动力是资本的下定决心去增殖的欲望,这是精神分析学指认的与拜物教同词的“恋物癖”(fetishism)。②" ②参见《弗洛伊德文集》(第5卷),车文博主编,九州出版社2014年版,第25页。在笔者看来,较有形体的恋物而言,马克思更多是在黑格尔对神秘仪式的阐释基础上打开拜物教,以便把面包与酒、血与肉的神秘仪式进一步提炼为资本的神秘仪式,神人同形只能变成物人同形即物的人格化与人格的物化同形。在对象化、社会化、物化的运动中,在买卖双方等价交换的相互承认中,商品献祭灵魂实现惊险一跃,商品的价值形式和物质形态完成颠倒使命同时实现物质变换:商品的价值对象性纯粹是社会的,只能在商品与商品的社会关系中被抓取到同一性;在惊险一跃时,使用价值对象化为交换价值,商品形态对象化为货币形态,在对同一性的把握中上升为现实的全体和实体的类形态——资本。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生产本身是在无知(无意识)的恋恋何物的欲望上不断内外运动、自我循环,却走向本应作为普照之光的反思(Reflextion)的相反面。“恋物癖”的原始力正是资本不断增殖的欲望,这种增殖力构建超真实“拜物教”的外部形态。其三,物化劳动造就超真实的“拜物教”。“劳动产品一旦作为商品来生产,就带上拜物教性质,因此拜物教是同商品生产分不开的。”③" 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90页。古典政治经济学建制的三个重要因素,隐藏着盗窃的基因:一是交换,使整个社会在资本增殖逻辑指引下,形成庞大的、有组织的、死的劳动(物)统治了活的劳动(人)的物的锁链体系;二是劳动的分工协作,在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同时,加剧了社会颠倒的速度和程度;三是利己主义隐藏在可精确计算的等价交换美丽面具下,把特殊利益作为共同利益,行使盗窃的律令。其四,超真实的拜物教造就内在分裂的“理性人”之物化主体。在拜物教社会中,活的劳动颠倒为物化劳动,这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物质生产过程主体本质的揭露。物的人格化和人格的物化的对立④,是内部统一无法运动于外部关系的对立,以此为基础,资本进一步走向自己与自己对立的物人同形的同一性之“理性人”,它必然携带无法调和的内在分裂的原因和根据。拜物教把人规定为机器和可被精确计算的交换价值的附件,形成虚假意识形态和虚幻价值观。人的生命、肉体、心灵、思想等都在镜中成像的颠倒世界中成为商品,劳动者通过出卖和交换自己的活劳动才能被精确计算并被承认为“理性人”,其本质是被理性世界颠倒的同一性的物化主体。劳动时间是衡量“理性人”之物化主体同一性尺度,而劳动本身就是原因和根据。在全社会被物化(Verdinglichung)的场域中折叠、褶皱出物化(Versachlichung)的精神,完成颠倒世界的人文缺失和悖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并不仅仅批判黑格尔的人格权即物权等抽象理论,更是揭露资本现代性自身存在的无法治愈的矛盾的内在根源。
第三,人文危机:“理性人”之物化主体的当代诸变异形态。资本的全球化进程已历经几个世纪,政治经济学批判无疑是振聋发聩的。资本现代性进程的增殖逻辑,并没有随着时代变化而改变。人在那昏暗理性装置下依然是可见又不可见的尘埃。随着时代的发展,资本现代性的生产不再局限于厂房和机器,资本通过不断地自我变形运动实现自我增殖。经济基础的物化带来的意识形态乃至全球社会的物化,马克思已经用拜物教作了精准透视。随着时代发展,资本增殖和创新逻辑在现实性上依然无孔不入,随着文化成为资本,文化资本逐渐展现自身强大的剩余价值创造能力,物的人格化和人格的物化的对立也增加了诸多外部形态,政治经济学批判也转向了以文化生产为主要内容的文化政治经济学批判,包括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传播政治经济学批判、数字政治经济学批判等理论形态。他们紧跟时代步伐,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逐次推进,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的生产方式在不断创新的现象中不变的物化本质。其一,当代资本主义文化逻辑,依然受制于资本增殖逻辑。自从西方马克思主义早期三贤开启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视域以来,文化对社会生产的推动作用和负面影响已然受到全方位审视,包括辩证法、现象学-存在主义、精神分析学、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后结构主义等诸流派,通过不同的方法论视角对资本主义文化和意识形态展开批判,对文化资本的“是什么”“是起来”的增殖逻辑进行深刻反思。马克思的后继者们沿着唯物史观开启的道路,对不断创新表面形态的资本增殖逻辑展开与时代发展要求相符的批判。但如何在破题基础上形成全新范式的经济学形态,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和意识形态批判尚未解决的难题。因为资本的增殖逻辑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微小细胞和毛细血管中,置身于其中的文化也只能是隶属于无限繁衍和自我复制的物化(Versachlichung)生产形式。其二,当代资本主义文化生产的主体本质,依然是物化主体的物化劳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文化与意识形态批判都对资本主义现代化的主体本质进行了深刻透视:马尔库塞指出了主体被客体化了的“单向度的人”;阿尔都塞揭示被意识形态国家机器(ISA)“无意识交互作用下的召唤”(interpellation)的“主体”①" ①参见阿尔都塞:《论再生产》,吴子枫译,西北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第9页。;福柯揭示了环视监狱内的“罪犯”②" ②参见德勒兹:《福柯》,于奇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8页。及生命政治的诞生;萨特、福柯等都指出了受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规训的“同质性的”“经济人”③" ③参见萨特:《存在与虚无》,陈宣良等译,北京三联书店2012年版,第523页;福柯:《生命政治的诞生》,莫伟民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194页。本质;阿甘本把巴迪欧溢出集合外的“例外状态”作为常态本身,并以此阐释向至上权力献祭的“神圣人”(Homo Sacer)④" ④参见阿甘本:《神圣人:至高权力与赤裸生命》,吴冠军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6年版,第13页。;斯迈斯等聚焦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盲点”的“受众商品”⑤" ⑤Smythe.Communications:Blindspot of Western Marxism.Canadian Journal of Political and Social Theory,1997,1(3),pp.1-27.和福克斯数字资本主义的“数码劳工”⑥" ⑥Fuchs C.Dallas Smythe Today-The Audience Commodity,the Digital Labour Debate,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 and Critical Theory.Triplec:Communication,Capitalism amp; Critique,2012,10,pp.694-699.相互映衬;等等。这些主体本质上依然是“理性人”之“物化主体”的实体表现形态,都深刻透视着资本现代性进程中线性的、真空的、被物化了的文化和意识形态及其诸价值形态统摄的诸物化主体形态。无论是有意识的劳动还是无意识的劳动,资本主义文化生产的主体本质依然是客体化的、单向度的、无主体的物化劳动。其三,当代资本主义物化主体同时成为全球文化殖民的载体。后马克思时代,随着传媒的介入和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文化成为资本主义现代化生产体系的新生产形式,它通过大众文化、流行文化的无限自我繁殖,实现文化资本的剩余价值创造能力,完成全球文化殖民任务。为了完成文化剩余价值和文化殖民使命,资本主义文化的外部表现形态愈来愈丰富和多样,糅合了西方电影工业、广告传媒、品牌符号、互联网和物联网等,运用社会催眠术进一步发挥“恋物癖”理性的盗窃职能。这些外部表现形态已然建起文化工业大厦。文化政治经济学批判学派对资本现代性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渗透策略、文化剩余价值生产和再生产的逻辑及其布展方式进行了精准透视。他们对文化可变资本的反思和批判已经形成较为完整的研究体系,确定了清晰的研究对象,奠定了扎实的研究基础,追随着唯物史观对资本现代性物的逻辑批判步伐,在全新的文化和意识形态领域剖析人文危机产生的根源,呼唤历史真正的出场者。但他们并没有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条件-根据”实现范式转换和整体超越。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人、文化与经济相互融合的具体化实践和范式创新不能只停留在资本本身自我扩张和增殖逻辑中。
二、人文逻辑、人文密码和人文价值:人文经济学对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传承与创新
人文经济学之人文,意指不再向自然过度攫取资源,而是发扬以人为本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把文化作为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一环提升社会财富。中国式现代化“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以人的逻辑代替物的逻辑,用人文经济的实践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了整体性的格式塔转换。以人民为中心,是物的逻辑造就的拜物教社会的破局点,深蕴着中国式现代化超越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制高点,内藏着全新经济形态的人文逻辑、人文密码和人文价值。
第一,人文逻辑:人文经济学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物化生产逻辑的颠倒。笔者认为,在人的逻辑基础上的新型的文化生产,是文化价值积累和生产逻辑范式创新的条件,这体现了用文化自信防范文化殖民的根据。那么,它是否传承了唯物史观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原理呢?如果是,又在哪些地方进行了创新呢?其一,人文经济的生产和生活实践是从间接性的自我外化、自我收回的对象化运动到“直接转化”的对象化的生产和生活实践。它并不追寻物的逻辑下的价值对象性规律。这就必须追问:何为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文经济实践?如何跳出资本主义现代化剩余价值积累规律以规避其诸矛盾和风险?又如何实现文化的经济效益和价值积累?与自然经济相类似的是,它不再必须通过物质变换来实现价值增殖,因而也不必然进行物化的对象化运动。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文经济实践首先不是建立在主体和客体二元分裂的资本增殖逻辑所必然要求的基本逻辑建制基础上,“是”的逻辑在此不起决定性作用,代之以“有”的逻辑,以置身性交往实践活动探寻以人为本的群众路线、优良作风、优秀传统文化、自然景观、乡村风土人情、城市气韵面貌等特有的文化之源和文明之力,在整体传承的人文经济实践中实现经济文化化和文化经济化。其二,人文经济学的人文逻辑体现了对颠倒世界的物化逻辑再颠倒的核心关键。人文经济学传承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地方在于:在全球范围内致力于通过人文逻辑,实现对颠倒世界的物的逻辑的再颠倒,使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严密哲学逻辑在当代现实中继续展开,并呈现必然性。总体来说,这不是资本主义现代化强制性的“是什么”“是起来”的逻辑,而更关联起具体的置身于场域中的人“有什么”“有起来”的逻辑。人文经济的实践活动有人的情致,有人的具体问题,有人的调查研究,有人的下定决心去创造去发展,等等。人文经济学的人文逻辑,归根结底是“以人民为中心”,蕴藏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内在契合的人的逻辑。在人文逻辑下,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文经济,创造的价值不仅仅是经济价值,也镌刻进人的情感价值、精神价值、道德价值、伦理价值、全人类共同价值等,它们共同构筑起人文经济学的人文价值。其三,人文经济的实践活动实现了生产者、传承者、所有者的逻辑一致。人文经济的人文价值,以人民的置身性生产与生活实践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人文经济的实践活动体现文化的先进性和群众性,既不趋利媚俗,又不远离市场和人民群众需要;把握了三个贴近,即贴近实际、生活和群众;实现了三个面向,即面向现代化、世界和未来;支持群众大胆实践、探索和创新;在创新中满足群众求新、求变、求精以及求奇、求知、求乐等需要。因而,“以人民为中心”建构起来的人文逻辑,在全球化语境中使文化主体本质发生变革,把资本主义现代化的物化主体的实体活动,转变为中国式现代化文化主体的创造活动。
第二,人文密码:人文经济学对“W=c+v+m”商品价值结构之新解。人文经济的文化生产方式扬弃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把物化主体的物化劳动转变为文化主体的创造劳动。一方面,现实的、感性的人的活动在潜移默化的置身性场域中,通过体验感、共通感解开神人同形论的二元逻辑建制,使现代经济学走向“天人合一”的全新境界。另一方面,这也是对具有科学性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时代创新。新时代的人文经济学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商品价值结构基础上,把创造剩余价值的活劳动,从生产资料私有制中可变资本的物化主体的物化劳动,转变为亲临到场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主体创造活动。具体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其一,人文经济的实践扬弃文化可变资本。与亚当·斯密只把资本区分为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不同的是,《资本论》根据商品的价值结构对资本进行了新的分类:资本可分为不变资本(c)和可变资本(v),其中的可变资本(v)是创造剩余价值(m)的根据和源泉。古典政治经济学无法通过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找到产生利润的根本原因。而政治经济学批判指出,可变资本,工人的活劳动,是包装为利润的剩余价值的唯一来源。资本主义现代化生产也包括形式上的文化生产:文化作为生产力,并不使用自然资源作为不变资本,也不把人作为客体性对象通过自身的对象化劳动推进生产和再生产循环;在资本创新逻辑下的物化主体的诸创新形态中,资本把文化作为积累财富的全新通道。但是在这个生产资料被资本主义私人占有的社会中,文化作为资本实现的依然是文化剩余价值。电影、传媒、赛博空间乃至人工智能等依然由物人同形的人来操控,马克思批判的商品价值结构依然适用。中国式现代化对文化主体性的确定,首要扬弃的是资本主义的文化可变资本。这个可变资本就是可被精确计算的、有活劳动能力的“理性人”之物化主体。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文经济的实践也同样不受制于自然资源提供的有限性的原材料和不变资本,但是它能够透过无法被对象化运动裹挟的物质变换之缝隙,把文化渗透进经济、政治、社会、生态等全领域、全方位、全过程的总体布局中,实现具体总体的人文价值完成社会财富积累;同时由人民充当文化主体的人文密码,使可变资本实现自我扬弃。要实现经济学从物的逻辑到人的逻辑的范式转换,我们不仅要明确文化生产的非物化特征,剖析被物化的文化资本的客体变革,而且要明确人文经济实践过程中主体变革,把握其中的人文密码,才能创造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文经济学。其二,人文经济的实践通过历史条件的转变,扬弃了对象化产物的性质。人文经济把作为客观生产条件的资本主义私有制转变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有制,形成人文经济的所有制结构,在客观历史条件转变的基础上扬弃可变资本的主体本质。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劳动者不再必然受制于资本固有的实体性的逻辑范式,文化劳动者由此打破物化主体的条件和根据,才能在主观的根据上扬弃可变资本的主体本质,确定文化主体地位,对象化活动之产物也从商品提升到产品本身。其三,人文经济的实践扬弃凝固了劳动时间且无限自我复制的文化商品。资本主义文化工业和文化殖民已经在诸递进形态中向全球渗透,隐藏在文化商品中的依然是可精确计算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如前文所述,这一物的逻辑下的价值的自我增殖方式也被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敏锐破获和精准透视,但他们还没有跳出资本现代性物的逻辑范式,故而无法对物化的文化生产及其复杂矛盾体系实现精确瞄准和关键一击。人文经济使主体不再必然经受物的精算,物化主体被扬弃为文化劳动者和文化产品相统一的文化主体。古典政治经济学的三个基本问题,交换、分工和利己主义,都在文化主体中被积极扬弃了:文化主体由于文化传承的独异和天赋,使文化生产的劳动过程不可被分割为、被精细化为分工协作的诸环节,故而也不存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和价值量一说;文化主体的劳动产品作为文化产品不再必然经由同一性物体系的精算和分配。一个真正的文化产品是一件文化艺术品,例如苏州双面绣,是无法在生产流水线上装配完成的。文化主体独有的人文密码,也使每一次的劳动过程本身成为一次无法复制的创造性生产,这不是“恋物癖”逻辑下以无限逐利为目标的非创造性生产、形式化生产。最后结果是:文化产品冲破利己主义的物化价值观念,成为文化凝聚力的载体。人文经济学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的这个关键转变,传承于政治经济学批判,在时代之问的解答中,创造性地解开拜物教社会实体之网的关键扭结,实现物化主体向文化主体跃升的主体本质变革。
第三,人文价值:人文经济学对资本主义文化商品诸价值形态的扬弃。中国式现代化的高质量发展强调人文经济的发展,由于商品生产必然带来商品价值,那么人文经济的实践是否带来人文价值,是否与资本主义交换价值有着相同的根源?它与符号生产的象征价值又有何关联?在资本全球化语境下,中国式现代化走向世界的人文价值是不是也意味着走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实施文化霸权和文化殖民,并且不断创造文化剩余价值的老路?让我们带着这些问题来把握人文经济学的人文价值与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诸价值形态的区别。其一,匿名的巨大低声:人文价值超越物化了的物质生产的交换价值。因为“产品的绝大部分正因为留在它的所有者手中,所以不形成商品储备,而直接化为备用的生产资料或生活资料”①" 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58页。。人文经济的实践方式不隶属于任何二元对立的“是”的逻辑,与此相应的文化产品成为广大人民群众的消费自觉;它是潜藏在每一个民族的人文基因深处的匿名的巨大低声,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相互邀约,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精神力量。人文价值同时解放了被商品的交换价值捆绑的使用价值,破解可精确计算的物化了的“理性人”和等价交换原则中的盗窃秘密,转变了资本主义利己主义价值观。其二,超然的价值生产:人文价值扬弃被物化的文化生产的象征价值。鲍德里亚以象征价值为基础视域创立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试图用时代发展出的新价值形态替代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价值形式。这个结论是否成立呢?笔者认为,符号的象征价值即便存在,也依然有符号的生产者、所有者和使用者。通过文化创造的价值形式,无论是文化的交换价值、使用价值还是象征价值,都需要以人的劳动作为驱动力。只要生产条件不发生根本变化,文化政治经济学批判依然无法超越政治经济学的基本问题及其范式。中国式现代化人文经济学的人文价值依然来源于人的劳动,但这是文化自信中的自我找回,释放被象征价值捆绑的文化的巨大潜力。文化主体从事的是创造性活动,中国式现代化人文经济的实践是人文价值的创造,意味着一方面批判和扬弃象征价值,重构交换价值体系;另一方面为符号、能指乃至文化的形塑、传播和解码诸环节,奠基独立的、由自我建构起来的文化主体地位。人文经济的实践把大地的归于大地,把人民的还给人民,把人的向上的生命力植根在中国大地上,通过文化主体性的确立,拓展人的生命的广度、宽度和深度。其三,无形式的价值积累:人文价值冲破物化生产的剩余价值。人文经济主体性的文化产品与实体性的文化商品不同的是:价值无关实体的物质变换运动。无论是物质的形式变化还是形态变化,都只适用于“物的人格化和人格的物化的对立”的拜物教社会。人文价值的积累,不再和资本的生产过程和流通过程的物质变换生产运动相挂钩,也不再以剩余价值作为绝对理念的新形式,更不会致力于加快流通速度、增强流通能力,在高速物质变换过程中极力谋取超额剩余价值。人文价值不借助于任何对立形式下的物质变换运动。人文经济学的实践活动超越时间、空间、一般等价物、货币、商品、资本等实体形态变化的运动,使人文价值超越价值对象性的价值形式变化运动。由文化主体的创造性活动产生的人文价值是无价的。
三、人文回归、人文基因和人文精神:走向世界历史的人文经济学
中国式现代化人文经济实践首要任务之一在于破解“是”逻辑下必然二元分裂和统一的物化主体。人文经济学防范文化殖民,坚定历史自信和文化自信,这在实践中已经展现了生动样态,形成了诸多成功案例和样本。人文经济学用人文逻辑、人文密码、人文价值在文化主体中的整体传承,有效化解资本现代性的人文缺失、人文悖论、人文危机,走向了具有人文回归、人文基因、人文精神的中国式现代化文化强国建设。在中国走向世界的新时代,用人文经济的实践直面世界经济发展的重点、难点、焦点,找对推动世界历史进程的发力点和落脚点。
第一,人文回归:中国式现代化文化主体的建立与本质变革。人文经济学明确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方向,承担起现代经济学范式创新使命,实现了对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丰富和发展。其一,人文经济的文化主体的创造性活动,区别于可重复、可复制、可分割和可分工的流水线式的实体性活动。资本主义理性和文明来源于对欲望的深刻反思或自我防御,但这自源性反思忽略了反思前的那个我思,这是前谓词经验,也是同一性无法抵达的差异性深处,这就是镌刻在每一个民族精神中的文化基因。人文经济反对任何装配线、流水线式的机械活动。同时,人文经济不再把文化作为必然的资本形式,例如可变资本、固定资本等,因而文化创造活动也不再受制于交换价值、剩余价值、象征价值等价值形态。人文经济的人文价值,源自无法计算劳动时间、独一无二的“匠心”。其二,人文经济的生产条件、生产工具、生产对象、生产者、生产方式及其产品实现了范式转换。人文经济的实践推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物的逻辑范式转换,人文经济学实现了对政治经济学的范式创新。若要完成对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以及文化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批判,创立全新的经济学形态,就需要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条件和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进行格式塔转换。人文经济的生产条件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所有制,以替代资本增殖逻辑下的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颠倒现实。这是对颠倒的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格式塔的再颠倒。人文经济的劳动产品也不必然以商品的实体形式呈现。同时,使用价值通过具体的、感性的人的活动的对象化产品具现。其三,人文经济的实践活动推动主体完成本质变革。无论是人文的生产活动,还是生活活动;无论是人文的个别性的创造活动,还是整体性“沉浸式”体验活动,尤其是由城市或自然景观的独特风貌带来的独特体验感和共通感,都紧紧围绕“以人民为中心”建立起文化主体性。人文经济的实践活动既养人心志,又育人情操;既具有“和合”意蕴,又具有“天人合一”境界,从事人文经济实践活动的主体找到从物化主体到文化主体的变革点。文化主体的本质变革,在无声的凝视、意会、感悟中展现为文化主体的非形式化的创造性活动。人文逻辑、人文密码和人文价值通过文化主体性的确立,实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和谐一致。总之,随着作为劳动力的人不再必然成为商品,人文经济转变了生产关系、交换关系以及社会关系。这促成从对象化的物的逻辑向人的逻辑转变的着力点,是冲破资本交换价值的关键点、打破等价交换的平衡点、明确价值创造的生发点。
第二,人文基因:文化主体在具体化实践活动中呈现生命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呈现“血脉”赓续、“命脉”相连、“经脉”互通、“文脉”传承规律。在5 000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必然基础。文化的力量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中。人文经济学的苏州样本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功转换为经济价值的典型案例,镌刻着具有人文基因的文化主体的具体性和不可替代性。文化基因需要在人文经济的具体化实践中展开,展现具有创造力和生命力的生动样态,显示人文经济学巨大的价值创造力。其一,人文经济践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世界历史现代化进程中大放异彩,证明它与现代文明具有天然契合性。它通过自身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展现人文经济学的科学性。非物化的文化生产必然是无法复制和替换的创造性生产,人文价值的积累必然体现与众不同的创新性。正如“熔古铸今‘双面绣’”、造就“美丽幸福‘新天堂’”①" ①任平:《以大历史观谱写中国式现代化苏州样本新篇章》,《江苏社会科学》2023年第5期,第26页。,苏州的人文经济实践造就的新现代文明是独特的、迷人的、充满魅力的、在现实展开过程中实现必然性升华的文明形态。其二,人文经济秉持“根脉”与“魂脉”的相互结合。作为“魂脉”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阐释的是关于历史的科学,这是“根脉”能够扎根大地、仰望天空的内部固有的生命力量。中国式现代化的强国建设离不开文化强国建设。文化之“强”,不在于照搬照抄、亦步亦趋,也不在于因循守旧、自我迷恋,而是要在兼收并蓄中借鉴吸收一切人类优秀文明成果。同时,“魂脉”是世界历史的内部固有的精神力量,但各民族精神总是充满了独异性,如果没有扎根现实大地的“根脉”,那么理论及其对象只能是被马克思批判了的颠倒世界的幽灵般的对象性。只有把“根脉”与“魂脉”相互结合起来,才能在相互契合、双向奔赴中把握文化主体创造性地进行人文实践的科学规律,展现“第二个结合”在实践中的动人姿态。
第三,人文精神:形塑走向人类社会、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人文经济学。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经济形态,人文经济既有“中国特色”,也有世界各国“共同特征”,它依然属于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人文经济学不仅体现在对古典政治经济学生产理论的范式变革,也同样在中国走向世界的历史进程中,创造经济学理论范式新形态。人文经济学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基础上,不断解答时代之问,与时俱进地把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问题新机遇,通过人、文化、经济的相互融合创造世界历史新动能新发展。人文经济学秉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把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国家(政府)—社会”二元关系域的经济学形态提升为“国家(政府)—社会—文化”三元关系域的新经济学形态,①" ①参见任平:《深化研究人文经济学:方向抉择、当代使命与未来前景》,《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1期,第7页。站在人类社会和世界历史高度,防范文化殖民,增强文化自信,为世界历史的现代化建设贡献了中国智慧。中国式现代化的人文经济在文化主体的创造性活动中完成实践上和理论上的范式创新。人文经济的生动实践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底蕴和人文精神,形塑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向世界历史的典型样本,创造了受全世界人民认可的中华民族现代文明,走出了一条世界人民的幸福之路。
因而,人文经济的实践突破物化主体的诸变异形态,以文化主体的本质变革及其创造性活动超越物化主体的实体活动。作为新的经济形态的现实生长点,人文经济实现人、文化、经济的内在一致性和现实的必然性升华。人文经济学在守正创新中创造了经济学新形态,探索了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建构新路径,开辟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新境界。
The Transcendence of Humanistic Economics to the Materialized Subject and Its World Historical Significance
SUN Lin1,2
(1.Ningbo University Base of Xi Jinping Thought on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or a New Era,Zhejiang Province,Ningbo Zhejiang 315211,China;
2.Institute of Humanity Economics,Soochow University,Suzhou Jiangsu 215021,China)
Abstract:Humanistic economics turns the logic of things into the logic of human beings,and solves the inherent “humanity deficiency”,“humanity paradox” and “humanity crisis” in western economics represented by classical political economy.On the basis of the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humanity economy questions the materialized subject of “rational man” and the causes of various variant forms,such as the questioned subject,life politics,economic person,sacred person,audience commodity,digital labor,and replaces the materialized subject’s material activities with the cultural subject’s creative activities.The practice of humanity economy transcends the way of the materialized subject to abandon the nature of variable capital with “humanity logic”.The logic is changed by realizing the value and its way of accumulation,clarifying the premise of the cultural subject,making the key to the subject essential transformation.“Humanity value” breaks through the exchange value,symbolic value,surplus value and other value forms of capital modernity,and reflects the common value of all mankind.“Humanity return” grasps the essential change of the subject of Chinese modern culture,and it is transformed into action guidelines and goals,created a modern civiliz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recognized and respected by people all over the world;develop the concrete practice of integration,Chinese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economy with the “humanity gene”,forming vivid cases everywhere.The “spirit of humanity” creates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with its own national conditions,which also has the “common characteristics” of all countries in the world.Combining the “root vein” and “soul vein”,humanistic economics prevents cultural colonization,enhances cultural self-confidence,forms a new economic form of the three-way relationship between people,culture and economy,and contributes Chinese wisdom to the modernization process of world history.
Key words: humanistic economics;political economy critique;Chinese modernization;dialect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