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始于立春,终于大寒,与大自然节律息息相关。先民们不仅以二十四节气为轴线,而且将季节更替和气候变换对农事的影响不断融入每个时期的民俗、文化内涵,形成了朴实古拙的民风习俗。从古至今,文人墨客感时节之变,以绘画、诗歌、音乐等艺术方式,表现二十四节气的自然之美、时序之美。中国古代许多民间、文人和宫廷美术作品,从时令、物候、民俗等角度着墨,描绘节气之美。
以民俗入画
在中国古代民间,逢岁时都会张贴与之相应的民俗画。立春日往往张贴“鞭打春牛”的年画。比如清代山西临汾的年画《春牛图》,图中一位牧童(亦称“芒神”)正在鞭打春牛。
立春日缘何鞭打春牛?浙江《遂昌县志》有载:“古时,立春日在眠牛山麓举行迎春仪式。县官沐浴素衣,率乡民烧香跪拜。供桌前放一纸糊春牛,内填五谷。由衙役扮作象征丰收的‘勾芒神’,县官首先以春鞭打纸牛……纸破谷溢,以此勉励大家勤耕细作,争取丰收。”由此幅年画可以看到,其上半部分是牧童立于春牛后侧,挥舞着鞭子。年画中牧童的位置颇有讲究,清代《通俗编》中记述立春时春牛图的画法:“凡立春在十二月望,策牛人在前,示其农早也;在十二月晦,及正月朔,则策牛人当中,示其中也;在正月望,策牛人在后,示其晩也。”策牛人与牛的位置关系可显示农时的早晚,以供农人参考。年画中牛背驮着象征春季的牡丹花,还配文写道:“我是上方一春牛,差我下方遍地游。不食人间草合(和)料,舟吃散灾小鬼头。”下方是丰收的场景,农人们将农具靠立一旁,席地环坐吃饼。配文是:“三人九饼,五谷丰登。”
类似表现二十四节气的民间绘画较早时还出现在汉画像砖石上和敦煌壁画中。例如,莫高窟第61窟五代时期的《农作图》中,也有鞭牛耕种的图画。无论是年画《春牛图》还是敦煌壁画《农作图》的画面,都表达了一个相同的主题——人们对丰收的希冀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描绘自然气象
立春过后,乍暖还寒,就迎来了二十四节气中的雨水节气。北宋文人画家郭熙的《早春图》描绘的正是春雨润万物后,草木萌发、春山氤氲的气象。《早春图》采用高远、平远、深远相结合的画法,让观者感到或如临山脚下,可仰望山峰;或如临山川间,山重水复疑无路;或如凌山巅,一览众山小。
郭熙本人不仅是画家,也是绘画理论家。他践行了自己在《林泉高致》所言:“山水大物也,人之看者须远而观之,方见得一障山川之形势气象。”他的这种构图方法增加了画面的层次和立体感。郭熙在《山水训》中写过如何描绘四时山色:“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他在《早春图》中以笔势的圆转多变表现春山云雾的氤氲迷蒙,以流畅湿润的笔触表现蜿蜒而下的飞瀑,以虚实相生、干湿交错的墨法表现树梢新芽的萌发,万物正在复苏。
整幅画作的意境正如画作右上角乾隆题诗:“树才发叶溪开冻,楼阁仙居最上层。不藉柳桃闲点缀,春山早见气如蒸。”由此可以看出郭熙对四时节物的观察入微,真实地表现出不同季节、气候山水的特点,得“远近浅深,四时朝暮,风雨明晦之不同”。
记录农耕场景
清康熙皇帝于1689年南巡,江南人士献宋版书《农书》《蚕书》《耕织二图诗》,康熙皇帝观览之余,颇为感慨。为体恤农人、织女之辛劳,遂命清代宫廷画家焦秉贞根据二十四节气的先后顺序和节奏绘制农耕与养蚕制丝等农作场景的《耕织图》。
画家焦秉贞,《国朝院画录》有载:“焦秉贞,济宁人,官钦天监五官正。工人物、山水、楼观,参用海西法。善于绘影,剖析分寸……”《耕织图》46幅图,根据每幅画的意境逐幅题诗,以诗图并茂的图式来表现中国传统的农作生活。图册依次表现了浸种、耕、耙耨、耖、碌碡、布秧、初秧、淤荫、拨秧、插秧、一耘、二耘、三耘、灌溉、收刈、登场、持穗、舂碓、筛、簸扬、砻、入仓、祭神等23个不同阶段农耕的活动;从第24幅开始是由育蚕到纺织的活动;浴蚕、二眠、三眠、大起、捉绩、分箔、采桑、上簇、炙箔、下簇、择茧、窖茧、练丝、蚕蛾、祀神、纬、织、络丝、经、染色、攀花、剪帛和成衣。
康熙除了为《耕织图》题签外,还亲自写了序。焦秉贞的《耕织图》主要以传统的绘画方式表现农耕和养蚕织丝的场景,每幅作品的人物活动置于画面中央,并以四周的房屋建筑、绿树远山铺垫,抓住人物的劳作动态,将人物描绘得栩栩如生。画家还参用了西洋画法,在构图上自远而近,由大及小;在设色上结合了西洋画的明暗阴影,增强了画面的立体感,因此整个画面构成了一幅生动逼真的劳作场景。
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人的智慧,也是中国向世界传递中华文明的一种特殊媒介。在聚焦二十四节气物候特征、节气习俗的美术作品中,人们重温先民认识世界的方式,感悟节气蕴含的人文价值,传承生生不息、历久弥新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赵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