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痕舒展,信纸平铺,
你的来信,竟问日常为何物:
推开窗户,
方正的框里,街景已披过四季寒暑。
孩子年年穿梭在花丛草木,挂着——
遮不住渐旧围栏的崭新条幅。
正午的阳光融化了校门口解散的队伍,
涌动的人潮抱着装不进书包的画册和乐谱。
猫儿的肚皮一鼓一鼓,毛茸茸的呼噜,睡在——
厨房热气凝成的水珠。
熟悉的味道在碎花餐布上凝固,
转角摆台,音乐盒里旋转的白雪怀念与小矮人共舞。
梁山伯和哈姆雷特是否同时吹灭了蜡烛,翻开——
烂熟于心的字句,却涌出新意的旧书。
故事的轮廓被成长模糊,执笔登台为命运做主,
念念不忘解开巫婆蛊毒,玫瑰花前一句韶华不负。
夜深庆幸丝丝酸楚被埋在记忆深处,化为——
昏黄的路灯拉长的剪影,默然讲述。
那是行走异域间言谈装束的突兀,
那是万家灯火中无处安放的独处。
巷尾端起的豆汁竟有一丝酸苦,想起——
路旁不忍离乡,渐行渐远的行道树。
窗台散落的桂花香宛若故乡小路,
久违的阳光耐心暖干了旧衣服。
被需要的声声呼唤将破碎的憧憬完整如初,记起——
逆风处,儿时收紧纸鸢的轱辘。
站在脚架尽头的相机眨眼记录,
屏息远眺唯恐将日暮静谧亵渎。
脚步在时间奔流中捞起沧海一粟,擦去——
哈气趴在大巴车窗上的薄雾。
细听,散落在森林尽头的星辰眨着眼睛叮嘱,
遥看,银河流水声里的哀乐喜怒。
归来,超重的旅行箱里塞满的杂物,期待——
汽笛声里再次悠长起航的轮渡。
速溶茶粉媲美古时泥炉,
捞不完的岁月桥段还沸腾在锅里煮。
蜷缩一角,又是一天在砖瓦林立中谢幕,目送——
夕阳里,匆匆背影的前行与停驻。
熟悉的身影卸下尘埃,踏上来路,
来路有安稳静好的归途。
途中的回眸里解心人浮出,重逢——
重逢如初见,一见如故。
寻常处,
是一声铃响快递到户,
熟悉的厚度透过塑封的风尘仆仆,展开——
折痕舒展,信纸平铺。
王蕴寰,德国哥廷根大学语言学在读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