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任性的女子,一到俩人吵架,她就闹着离婚。他有很多办法哄她、拖她,拖到她偃旗息鼓。但是过后,她会骄傲地向亲友倾诉这些“苦水”。
有一回,老戏上演,这次他顺从地答应了。她震惊不已。天上乌云密布,她默默地跟着他走到便民服务大厅门前。他伸手拉了拉她,她冷冷地不动。他又拉了拉她,见她还不动。他低下头抿了抿嘴唇,第三次牵着她向前走去。
她像一列缓缓起步的列车,吭哧吭哧走不好路似的。他顿了顿,抓着她胳膊的手暗暗地握了一把,回头瞥她一眼,继续向前。她不由得快步跟了两下,接着便弓缩身子,双脚抵地。他停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手上更加温柔地又握了一把,继续向前拉。可她勾着头,被他拉着的胳膊架在半空里,人还钉在地上。
于是,他换了只手攥着她的胳膊,腾出来的那只手扳着她的肩膀朝前推。她扭动着身体,要甩开那只手,而他坚定地抱住了她肩头。她挣扎起来,两脚一替一个跺着地。路人路过,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男人手上一松,盯着看她的脸,稍候片刻,又扳上她的肩膀朝大门里边挪。她冷不防地被推出去几步,手一甩抽身出去,还一巴掌打到他的背上。他愣住了,闭上眼叹着气,暗咬牙关。天边隐约有雷声。当他还要拥起她肩膀的时候,她又是噼啪几巴掌呼到他的头上、脸上。他默默地点点头,还想拥她往里走。她一声尖叫,十指钩成俩耙子对着他一顿狂搂。雷声近在头顶。
他把她的一头乱发抱到怀里,笃定地迈开步伐,比之前更毫不犹豫。她却咆哮起来,咆哮声响彻大厅,所有工作人员和来办手续的人都伸长脖子朝他们看去。他激动起来,将额头狠狠地抵在她的脑门上,埋在那一团乱发里。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对柜台前的人们一挥手,一对对冷眼相对的冤家心领神会,马上闪出一条绿色通道。工作人员敏捷地铺开两张空白的证,准备好了为她和他开具“终结证明”,晚一秒钟都是对工作的亵渎。
他惊惧地撒开手,她也放开了手,恨恨地瞪着他。人们的耳朵里回荡着刚才的嚎叫和咆哮,惊愕地等待下文。大厅里死一样沉寂。
这是漫长的瞬间。他清醒过来,一把抱住她,往胳膊窝下一裹,大步冲出了服务厅大门。
“坏了坏了!”
“这回要出事了!”
两个人旋风一样出了门。在大厅外面,她哭得像窦娥。他也哭着,像地底下憋屈的闷雷。
大门像个相框,大厅里的人们都聚在相框里朝外看。两个人挨着靠着远去。
办证的人无力的举着两张纸,呆呆地自语。
人们散掉了,重新在每个柜台前聚成一堆,冷脸相对,冷言争吵,比先前更甚。急骤的小雨纷纷而下,此刻,谁也顾不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