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收藏成为乐趣

玩收藏，很重要的一点是要量力而行。收藏是一种乐趣，不能把这种乐趣变成负担。

我碰到过很多把乐趣变成负担的人。有一次，一个老太太找到我，说：“我们家老头儿把所有钱都拿去买古董了，日子没法过了！他谁的话也不听，就听你的，你能不能劝劝他？”

我就去了他们家。一推门，推不开—东西买得太多，都堆到门边儿了。老头儿不懂古董，好的、坏的什么都买，搞得满屋子都是。但那老头儿人不错，我就跟他聊。他说：“我有很多钱。”我劝他：“钱再多，也架不住您没有节制地买古董。您这样做，就把收藏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他说：“我有退休金，也有医保，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但是，他老伴怕啊！所以我又说：“您这样收藏是不行的。您应该跟老伴商量商量，不能什么都买。”

我跟他聊了很久，老头儿对我特别感激。我出了他家的门以后，他说门口的汽车是他家的，是他儿子出国之前留下的，让我开走，送给我了。我一看，车的四个轱辘都是瘪的，不知已经搁了多久了。后来他的老伴跟我说，他改变了很多，买古董开始有节制了。

玩收藏，要注意戒贪，这一条非常重要。总想买东西少花钱，就容易上当。

有一年我去重庆帮人鉴定，跟另外两个专家一块儿去。一出机场大门，我就知道事情有点儿不妙。迎接我们的人给我们每人献上了一大束鲜花。抱着鲜花，连路都看不见了。这还不算，主人又开着加长的凯迪拉克来接我们。吃饭的时候，喝酒用的啤酒杯之大，我从来没见过。由此种种可见，主人是一个特别夸张的人。这时候，我就已经预测到结果了。

第二天，我们去给他鉴定。起初是在他经营的一家茶馆里鉴定一批古董。我一件一件地看过后，实话实说：“你这些东西，不真。”那个人听了，不停地流汗。他可能想：我这里怎么也得有真的，不能都是假的吧？不幸的是，都是假的。我就打圆场：“你还有多少东西？”他说：“我还有好多呢。”我问：“在哪儿呢？”他说：“在地下室。”我说：“这样，咱们去地下室直接看。”好几十个工作人员在旁边站着，我觉得他特别难堪。

我们两个人进了地下室。我跟他说：“你这件东西大英博物馆有，这件故宫有，这件大都会博物馆有，这件上海博物馆有……全世界的博物馆，倾二百年国家之力买到的珍品，你家地下室里都有，你说这件事的可能性有多大？”他急了，说：“那万一有一件真的呢？”我说：“问题是没有这个万一。你到印刷厂去过没有？过去排版都是排铅字。你抓一把铅字往地下一撒，就是一首唐诗，这种可能性有没有？有，就是太小了，跟你家地下室里有真古董的可能性差不多。”我这么一说，他明白了。

他说：“我花了很多钱，这里边只要有一件是真的，我就能把所有的钱都捞回来。”他的这种心态就非常不好。

玩收藏，不能轻信故事。我玩收藏几十年，听过无数故事。当年我也爱听，人家一说我就信。比如，有人告诉我，他姑姑当年是一个宫女，现在住在乡下，当年带了很多宫里的瓷器出来，让我去看看。

奔波12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到了。我瞧着那老太太，心想她过去肯定不会是宫女。老太太特别麻利，从灶台后面的草垛子里抽出两个瓷碗。我一看，早上还用它喝过汤呢！她说那是皇上用过的，那怎么可能是真的呢？这就是听故事的代价。

我当年被这种故事诓得到处去，好在那时候年轻，浪费点儿时间也不在乎，跑得次数多了，慢慢地就机灵了。所以，收藏中不能过多地听故事。今天有人说他们家祖上是太监，后天又有人说他们家祖上是宫女，这种事多极了。不要轻信故事，我们要就事论事，就物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