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作品:《我在时间尽头等你》《被我弄丢的你》《刺猬》
待映作品:《森中有林》
作品赛道:爱情/家庭
“东北文艺复兴”一词,经过近年文学圈三位东北青年作家,对铁西往事不约而同的白描与追忆,逐渐脱离戏谑的网络语境,生猛地落地为一种被资本选中的风格,从小说经历改编,开始向银幕与荧屏快速移动。而郑执,作为与双雪涛、班宇齐名的“铁西三剑客”之一,正身处在这场“文艺复兴”的潮流,如今,改编自他代表作《仙症》的电影《刺猬》,正在院线上映。
文字之此端
前有爱情小品 后有东北往事
郑执被大众“看见”得虽晚,但其实动笔很早,我们不妨以他的成名作《仙症》为转折,一分为二讨论他在不同时期作品的改编问题。前期,郑执曾在韩寒创立的网站「一个」上,凭借爱情题材的轻小说,一步步积累成为小有人气的网文作者。这些篇目中,便有先后卖出版权,如今已拍摄成片的两个爱情短篇《我在时间尽头等你》与《被我弄丢两次的王斤斤》。这类轻体量的爱情小品,为方便少男少女快速浏览,通常情节曲折、情绪饱满,存留着青春文学的为赋新词之态。对早期为谋生而持续产出的郑执而言,它们更像是一粒粒充满可能的种子,如若被选中搬上银幕,作为类型片的底稿,无疑是更好的归宿。
然而,2018年,以严肃文学标准写作的《仙症》一出,郑执的小说进入了新的阶段。讲述世纪之交东北故事的《仙症》,在高手云集的2018年“鲤·匿名作家计划”比赛中,获得首奖。已过而立之年的郑执,真正被文学圈所“看见”。苏童称赞他“贡献了一个新的人物形象”,华师大教授黄平则认为,“他症候性地显示出‘80后’文学从青春文学以来的转变,在‘80后’一代作家中,非常典型地折射出了文学史的运行轨迹”。一鸣惊人后,这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权也很快有了买家。
渡海之行舟
调整表达 适配受众
前期爱情赛道的改编,大刀阔斧也好,深抠细节也罢,难度应该都不算太大。毕竟在写作时,以高点击量为诉求的爱情小说,一开始追求的,便是少男少女们最大程度的共情。如今将这些故事搬上银幕,改编为具有强社交属性的爱情类型片,受众与改编前保持一致,目标也同样以数字为主,最终都是吸引尽可能多的少男少女走入影院,尽兴而归。
相对而言,后期家庭赛道的改编,难度陡然增加。作为纯文学作品供人回味的《仙症》与作为类型片上映的视听作品,他们显而易见拥有着差异化的受众,自然,也拥有着各不相同的结果诉求。小说旨在参赛,在具有一定阅读素养的文学爱好者内心,引发人物、时代的慨叹,掀起某种文学审美的波澜。而当它被改编走上银幕,首先需要做的便是,为前来观影的大众拆掉不必要的观赏“门槛”。另一改编难度在于调整故事体量以适合电影,与前期爱情小说的线性叙事不同,《仙症》用文字呈现的是新世纪到来前后,对北方城市的鸟瞰。如何将文字擅长的“跨度”与“变迁”,不像流水账似的呈现于银幕,让人物在错综复杂的多线叙事中,真实、饱满地立住,对改编者而言,都是极具挑战的关卡。但有过编剧经验的郑执清楚,相比前期如橡皮泥般的爱情小品,《仙症》更像坚硬的雕塑,转换视听语言,遵循类型规律,它的改编难度显然更大。
光影之彼岸
及格的爱情片
2020年,根据郑执爱情小说《我在时间尽头等你》改编的同名电影上映院线,由擅长操刀青春、爱情类型的导演姚婷婷执导,由文艺气息浓厚的年轻演员李鸿其与李一桐主演。七夕节当天,本片单日票房2.77亿击败单日八连冠的《八佰》,夺得了“七夕日”当天的票房冠军。最终以5.05亿,漂亮收官。电影原本由郑执本人改编,后交由其他编剧继续完成,成片在原著的基础上,大胆地结合了奇幻元素,使得小说中频繁“闪回”的记忆,演变为电影中拨动指针的“穿越”。这一大刀阔斧的改编,用镜头的魔术,有效放大了这段爱情故事的刻骨铭心程度。虽然豆瓣只取得并不显眼的5.3分,但与国产爱情片的平均水平相比,显然还是一次相对成熟、符合商业片规律的改编。
2024年,根据郑执同期爱情小说《被我弄丢两次的王斤斤》改编的电影《被我弄丢的你》上映院线。与之前的情况相似,本片导演韩琰依然有着一定的青春、爱情类型经验,而主演檀健次与张婧仪正是目前流量可观的年轻演员。与之前不同,这回郑执跟组完成了全片的改编。站在三十多岁的路口,回看并改动自己二十多岁时的“文字”,对任何人而言都非易事。因为文字的另一端,既不是旁人,可以大胆拆解、重组,也不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同频共振。改编过程,他尝试尽可能观察、收集、理解当下年轻人的恋爱状态,更入电影。最终,《被我弄丢的你》因现实、细腻的表达,口碑较《我在时间尽头等你》的确有所提升,但票房却明显下滑,2.11亿也算达到了爱情类型片的及格。
《刺猬》正在上映中
这一年,更具郑执风格的代表作《仙症》,经历了格外漫长的改编,以《刺猬》之名,千呼万唤始出来。目前,已荣获第2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最佳编剧的荣誉,正在院线上映。相比前两部更符合商业片流程的爱情电影,它有着更漫长的宣传序章与更华丽、郑重的主创团队。
《刺猬》由《孔雀》《立春》的导演顾长卫执导,作为第五代导演的御用摄影师,顾长卫尤其擅长观察与放大社会中的边缘人物,描述主流对“异类”的排斥。这一点,恰恰促成了他与《仙症》的结缘。故事中沉湎于海洋幻想、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王战团,不免令观众追忆起当年《孔雀》中渴望做伞兵的高卫红和《立春》中永远在歌唱的王彩玲,他们是秩序的“弃子”,但却拥有着相似的天真。从这个角度来看,顾长卫选中郑执的《仙症》,犹如命中注定一般。
从《仙症》到《刺猬》,最大的改编在于焦点的转移与细化。因原著中被正常秩序排斥的人不仅有魔怔的大姑父王战团,更有口吃、寡言、频频留级的“我”。因而在电影化的过程中,主创团队大胆地决定,将焦点从单一的“异类”转变为两个“异类”间的良性关系。这一叙事注意力的转变,更改了整个作品的基调,原著中苍凉、肃杀的命运悲剧感有所缓解,而人与人之间跨越年龄的理解与帮扶,随之得到加深。因此,银幕上的《刺猬》既是现实残酷的,同样也是留有余温的。这样的故事,适合被更多人看到。除此之外,郑执在《仙症》之后写作的继续聚焦东北家庭的《森中有林》,目前也已卖出电影改编权,等待与观众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