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天的杨三妹终于回到家。儿子昨晚就从学校回来了,还没睡,正捧着他的Switch打游戏,“妈,今天怎么样?挣钱了吗?”
杨三妹白了儿子一眼,“一天到晚就是挣钱,你当今天是三百六十六天。”
“三百六十六天?”儿子被她的话说蒙了,沉浸在游戏里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啥意思?今天是第三百六十六天,天上掉馅饼呐。你当是过去,钱这么好挣啊。”面露疲色的杨三妹忍不住怼儿子。
杨三妹早上八点多出门,到晚上十一点半才回家,在外奔波了十五六个小时,赶了三个场子,这对于一个五十岁的女人来说,是有点儿吃不消。
好在也不是天天这么忙,一个星期也就一两天。
每周六八点钟一过,杨三妹就挎着从七浦路花三十块钱买来的大帆布包出门了。包背在身上,怎么也看不出是三十块的地摊货。身上的衣服也是从七浦路市场淘来的,浑身上下不足五百块。虽说杨三妹不年轻了,但她天生丽质,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难怪老公说她是上海滩最牛B的女人。不谦虚地讲,杨三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种自信与生俱来。
过了十八岁,她带着这种自信,迈开大步从四川的那个山沟沟里到了上海。
按惯例,今天中午董事碰头。从浦东洋泾家里出来,地铁14号线到浦东大道,换4号线到镇坪路,再转7号线。自李老师接到碱化水养生壶项目,就安在那里,大半年了,杨三妹已经习惯。
虽说每周六是约定的见面时间,但现在不像刚开张时,人数很难凑齐,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生病。
今天不同,今天中午要接待北京一个重要厂商。
养生壶虽然没卖出去几个,但店面还是蛮有派头的,否则人家也不会找上门。要不要合作,大家已经讨论了足足一个星期。经营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找上门来,讨论来讨论去,最年轻的杨三妹没憋住,“大家可以想想,我们是怕被骗色呐,还是钱?”
要不是杨三妹的魄力,就不会有今天的铺面。养生壶是李老师太太娘家亲戚在老家苏州生产的,接到这个项目,大家嘴上认可,但实际并不起劲,市面上有韩国货,后来又跟着出了日本货德国货,价位几百块到上万的都有,市场已经做烂了。
李老师也想放弃,恰巧碰到以前的一个学生,在新开的不夜城商场负责招商。商场刚开张,底楼一家原本看好的品牌化妆品铺子,老板莫名其妙地失踪,员工也走了。这家铺子正对商场大门,位置十分显眼,整个商场正在火热招商中,各方都很关注。
“李老师,你的养生壶高级伐?”
“当然。”
“可以马上上柜伐?”
“没有问题。”幸福来得太突然,李老师有点招架不住,马上想到了见过世面且最年轻的杨三妹,“我让我们的董事长助理帮你讲。”
李老师拿着手机到墙角,讲了几句,杨三妹立马心领神会。
“陈经理,我们现在销售的养生壶是目前市场上效果最好的。”
“价格呐?”
“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杨三妹最大的特点是反应快、自信,“价格有些小贵,与你们商场中高档定位相匹配的。”
“卖多少?”
杨三妹稍稍迟疑了会儿,“厂商建议零售价五千,当然你们商场刚开张,我们可以协助商场开业优惠,七折。”接着又拖了句,“如果需要,我再与我们董事会和供应商商量一下,再让点利,五折也行。”
“好,杨总真爽快,你来了,我请你吃饭,你们最快什么时候能进场?”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随时。”
“最好明天就来,前三个月我可以免除租金。”
本来李老师说起这个项目,董事中除了卞姨礼节性地支持下外,其他人并没有参股的意思。现在卖东西要看怎么讲故事,有了好的故事,才能卖出去。当听到杨三妹将原来进货价二百块不到的养生壶抬到了五千块,每个人都心动了。
生产商姚老板听到卖五千一把,还租了新开的不夜城一楼大铺子,立马兴奋不已,表示所有宣传费用工厂出,并且派出两名长期促销员。
等于躺着挣钱,肯定当仁不让。李老师作为项目引进者,按规矩不用出份子钱,三妹沟通有功,也一致认同不出。剩下十一个人,每人出两千块作为启动资金。
商场开业酬宾,卖了六把壶,应该说是开门红。不说赚钱,至少到现在本金还没动。更为惊喜的是,马上快半年,铺子的租金一分钱也没有付过。杨三妹公关到位,新商场开业,必定遇到各种问题,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倒过来帮了商场不少忙,陈经理和许总都成了她的闺蜜。
中午会面是许总安排好的,在商场二楼网红店,大包房。本来许总也要来,临时有事,这样十三个董事加上对方王总和他的助理,正好十五个人。
王总是典型的北方人,“你们的厂店合作模式正是我要寻找的。废话不多说,今天我作东,接下来就想请各位实地考察一下,去北京,北京我们已经开了十五家实体店,还有几家正在装修,估计到年底会有二十家,然后去秦皇岛,我们制氧设备生产基地在秦皇岛……”
“要去我们十三个人可要一起去的。”坐在李老师边上的老高没等王总说完,迫不及待地开腔。
王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王总你放心,我限高,只能坐绿皮车,要去的话我们坐绿皮车,加起来费用不会太高的。”老高补充。
王总显然没想到有这么一出。
杨三妹看出有些尴尬,马上接了话头,“王总,老高限高是他个人问题,与我们公司无关,他是为宝贝儿子担保,儿子出事跑了,债务落到他头上。”
“是啊王总,你放心,我们今天在座,我拿人格担保,一点没问题,要不是被骗,我们都年纪一大把,也不与年轻人抢饭碗了。”
说话的是李老师。李老师儿子交大毕业,外企高管,年薪制,根本不用他负担。闲着没事,李老师就游走在书画里,先是参加一些小型拍卖,又去华东师大上了书画鉴定班,拿下国家级书画鉴定师证。开拍卖公司,硬性规定是需要若干张鉴定师证的,他先是每个月七百块借给人家开公司,后来涨到一千块。
“李老师,一个月五千,外加书画鉴定师证一千,每场拍卖按总金额的千分之一提成,法定代表人就你做了……”
“有没有风险?”
“李老师,拍卖公司的流程你清爽咯,收进、卖出,一手进、一手出,就是过过桥,会有啥风险?”
起初李老师认真地掂量,琢磨了好几个星期。
“李老师,这钱你当阿猫阿狗谁都可以赚的,我们是资金的资,你李老师是知识的知,是要有知识有能力的人才能赚的……”
李老师被后面那句话打动了,他赚钱凭的是能力。
钱真赚到了,除了退休工资,每月稳稳万把块,日积月累也不是个小数。结果不用说,合伙人瞒着李老师骗了客户一幅张大千真迹,失踪了。作为法定代表人,李老师被迫将家里三房一厅换成了一室户,现在退休工资每月只能拿五百块,其余的都进了法院的清算户里。
李老师在法院等候开庭的时候认识的卞姨。官司输了,李老师发誓再也不碰书画,一门心思跟着卞姨做生意,想早点将背在身上的债还掉。
“王总,我经商几十年,讲的就是诚信。”卞姨开口,“贵公司的产品我们研究了,是个好产品,切合目前市场的需求。”
“我们公司在董事长的领导下,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杨三妹不失时机地补充。
原来有项目,他们会找公园角落或者便宜的茶室,后来茶室越来越少,就找附近的麦当劳、肯德基,或者去徐家汇的宜家商城。他们就像一帮乌合之众,空麻袋背米,要不是有张营业执照,就是一帮“阿诈里”(骗子)。
他们这帮人聚在一起挣钱,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忙出忙进,没有停过。但谁也没挣到大钱。“应该想想问题出在哪里,我看还是大家缩手缩脚,要敢于试错。”杨三妹刚来时这么冲头冲脑地说过,谁也没搭理她。
要说杨三妹的加入,无意中帮卞姨确立了董事长的地位。
卞姨是社会变革中的人生赢家,在别人还拼命的时候,她早早办理退休,她想,好不容易来世上走一遭,何必这么辛苦。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下午打场小麻将。一眨眼十多年过去,已经奔六十岁的卞姨一夜醒来发现家里变天了。儿子做生意被骗,儿媳要离婚,儿子一时没拐过弯,又欠下高利贷。丈夫心力交瘁,中风卧床,家里能动的只有她,为了这个家,她必须走出去。
“王总,既然董事长说了,接下来我们尽快安排北上考察,然后就可以具体谈合作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只要老板们方便,我那里随时可以安排。”
“好,具体我来落实,与沈助理对接,我敬王总一杯。”杨三妹说着便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祝王总生意兴隆,我们合作愉快。”随后将酒一饮而尽。
虽然是红酒,可能喝得比较急,三妹走出商场觉得有点头晕,她定了定神,看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
三妹要去静安寺与阿雯碰头,阿雯知道她现在跟着卞姨做保健养生方面的产品,而阿雯和老公今天宴请的正是一位健康方面的权威。
三妹叫儿子上网查了,干细胞疗法当下在有钱人圈子里十分盛行,以前要到瑞士做,现在国内就能做,如果有机会赶上这趟车的话,那就是翻身仗。
那天也是约了阿雯在静安寺碰头,三妹从93路公交车上下来,看见一个老太躺在街沿,周围来来往往谁也不管,还有人拿出手机冷漠地拍视频。三妹不由探下身去。
“帮帮我……”躺在地上的老太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我有退休金的,你放心,我不会讹你的……”生性爽快的三妹想也没想就把老太扶了起来。
“脚崴了,一屁股坐下来,就怎么也站不起来……”说完老太瘫扑在三妹身上,三妹赶紧掏出手机打了120。
救护车到了医院,担架将老太抬进急诊室。事后为了感谢,除了三妹代她付的医药费,老太还给三妹一个五千块的红包,三妹一分没收,退了回去。这老太就是卞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到时他们几个还在吃着茶聊天,三妹不由得心生愧意。
“杨大老板终于到了,辛苦辛苦。”阿雯打趣,“快坐。”
“阿雯,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奔命了。”三妹一边坐,一边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你现在知道是不是晚了?我们在奔命时,你可没少说风凉话。”阿雯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上菜,“赵总你不知道,上海滩的火锅店一半是我们杨老板的。”
身为客人的赵总反应也很快,“上海真是了不得,到处是能人啊,幸会。”
赵总和阿雯老公是同乡兼同学,毕业后去美国读了博士,阿雯老公则留校做了老师。这次赵总带着项目与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合作,公司已经进入C轮融资,正在做上市辅导。请他吃饭,叙旧是一个方面,更主要阿雯老公想从C轮融资中分一杯羹。
“杨老板怎么改行做医疗健康了?”赵总好奇地问三妹。
三妹被他问得不知如何作答。
“那您现在正开展什么项目?”
“我们做SPA氧疗。”三妹拿出王总给她的宣传册,“半小时的高浓度氧疗,缓解疲劳、软化血管……”
“我知道了,就是把高压氧舱去掉压力,做成密闭的空间,这样就可以减少许多前置条件,光去掉那个高压舱就可以节约八九成成本。这种方法不错,理论上受众人群可以扩大到无限……”
“您认为可以吗?”
“我认为绝对可以。”赵总认真解释起来,“我们现在所说的干细胞治疗,简单说就是抽出自己的血液,然后通过氧原子清洗,剔除老化细胞。而氧疗是通过呼吸、皮肤促进它们的新陈代谢。比较起来,我们贵许多,除了必要的化验室、检查室、病房,还必须配备抢救室,相当于一家小型医院,所以我们最好依托医院,跟他们合作。”
阿雯插了一句,“那如果想加入的话?”
“我们在总部,具体操作属于分支机构,谈好一家医院,然后大家再谈有几家合作,一般起板二三百万,就看几个人了。”
“这个我知道。”三妹接口道,“我原来那几十家店也是这样的,除了当初的第一家,全是合股的。”
说完三妹脑子忽而一个闪回,从十八岁到上海,掐指一算已经二十几年了。看着桌上一颗颗嫩绿的小菜心,三妹恍惚起来,原本上下翻动的眼睛渐渐凝固。
“嗨!”坐在边上的阿雯看到三妹愣在那儿,不由得拍了她一下。
“不好意思。”三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过来时喝了点红酒。”
“我说各位,一面吃一面聊好吗?”阿雯看他们这么认真,不由得叫起来,“先要吃饱肚皮,动起来,动起来……”
阿雯一个中专生,也有了令人羡慕的310开头的身份证,而且老公工作稳定。对于长年漂泊在外的人,等于找到了永久的港湾。
三妹老公对她也很好,怀孕后,三妹喜欢吃火锅,几乎天天要吃。一天三妹吃着,想到一个很切实际的问题,“老公,我现在又没工作,这样吃下去,你会养不起我的,而且马上又要有小宝宝了,你想过没有,要不我们自己开个店,譬如火锅店,我小爸就在成都做掌灶的,餐饮业干了这么多年。”
老公逗她,“那你打电话,我们开火锅店,问他来不来?”
三妹听老公这么说,立马就拨通小爸电话。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谁知过了十多天,三妹接到小爸从虹桥机场打来的电话,“三妹,你店在哪儿?我们已经下飞机了。”
立时把三妹吓到了,“老公,怎么办呐,小爸他真的来了……”小爸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两个徒弟。
老公没有责怪,安顿好小爸和他的两个助手,一家人马上开始筹钱,找铺面。全家总动员,东拼西借筹了近十万块,不到一个月,终于在三妹住进产房前两天,火锅店在乍浦路边上的横浜桥开张了。
什么叫生逢其时,三妹真是烧高香了。当时上海滩正宗的四川火锅并不多,而乍浦路又以新上海菜闻名,三妹的火锅店正好错位经营,开张后,天天翻台。三妹连月子也坐不成,一个星期后开始天天跑店里。
很快,第二家火锅店在浦东张杨路开张,不同的是,这家店从厨师长到服务员几乎都是四川老乡。除了三妹和小爸,厨师和服务员根据自己的能力,自愿参股。
老公家那边的亲戚也坐不住了,纷纷要求分一杯羹,踊跃参股,资金压力一点没有,只需找到合适的店面。三妹打工时的小姐妹,老公的同事同学,亲戚的亲戚,三妹的火锅店拷贝复制,连锁店开了一家又一家,一直开到静安寺。
做餐饮最大的好处就是现金流充分,三妹和老公利用每天流水和付息的时间差,通过银行短线理财不算,还想方设法从各种渠道赚利润。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用李行长的话说,“这种网络公司就像为你们夫妇量身定制的。”两人一商量,就用老公的名义注册了家公司。
赵总、阿雯夫妇加上三妹,四个人很健谈,不知不觉已经是整个饭店的最后一桌。说好饭后一起去浦东张江看赵总的工厂和实验室的,三妹看一眼时间有点不想去了。阿雯看了看她,悄悄拉了她一下,在她耳旁说了句,“晚上我送你回来。”
阿雯现在开的是三妹原来的保时捷。三妹很自然地走到驾驶座的门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意识到不对马上又缩了回来。阿雯见势顺手递上了钥匙,“来吧。”三妹抬头望了阿雯一眼,摇了摇头,苦笑一下,走到了车的另一侧。
三妹是在黄河路四川美食里认识阿雯的,三妹刚开始还是领班,阿雯是她的手下,人长得瘦小,比三妹小两岁,嘴特别甜,前前后后地跟着三妹,不停阿姐阿姐地叫。
三妹的老公是店里的上海阿姨介绍的,结婚后三妹并没有马上辞职,等到有了宝宝肚子凸到掩饰不了才不做的。三妹辞职后,阿雯不仅接班做了经理,还在店里遇到了她的白马王子。
保时捷卡拉雷只能坐两个人,阿雯和三妹。
“老板有消息吗?”阿雯生了女儿后,待在家里休息,三妹的火锅店不断扩张,实在忙不过来,需要一个熟悉贴心的助手,三妹想到了阿雯。面对如此火爆的业绩,加上和三妹的情谊,阿雯没有理由拒绝,她从进公司开始,就一直称呼三妹的老公老板。
“这么大的窟窿怎么填?在没找到办法之前,应该不会有结果的。”
“那怎么办?”
三妹扭头看了阿雯一眼,“熬呗。”接着说,“阿雯,谢谢你,帮我付儿子学费。”
新公司成立后,没想到钱像潮水一样涌进来,除了买理财产品,钱进来没地方去,三妹先买了房和车,听说国内电影市场风生水起,马上注册了一家电影公司,找剧本、找演员、请导演……
三个月后公司就要付息,但刚投资的电影怎么可能产生利润,三妹开始觉得吃紧。
原本指望靠电影上映翻身的,可刚开机女一号就坐地起价,拍摄陷入了停滞。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三妹觉出不对劲,打算迅速将新公司进行技术性切割,可来不及了。
公司被查封,三妹老公当场被带走,三妹所住的别墅也被银行申请保全,她瞬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新公司出事,原本死皮赖脸挤着都要分一杯羹的亲戚朋友,现在都要抽出火锅店的股份,而且等一分钟都觉得委屈。
好在店面还在正常营业,但也挡不住退股潮。已经关了十几家,分了三家,前面还有每天的流水支撑,到后来……
从老公被拘留开始,三妹对于小爸和家里所有人的帮助都不接受,她还是想自己爬起来,站起来。
“姐,晚上你还要去哪里?”
“说好去淮海别墅和几个妈妈一起吃饭,都是儿子小时候在一起玩的,强强妈,天天妈,还有娟娟妈妈,你应该都认识,我们好几家店开张她们都来了。”
阿雯有些不解,“你们还聚啊。”
“我们有空就聚聚,在一起聊聊很放松,没有任何负担。”
阿雯扭头看了三妹一眼,笑了,顿了顿说,“姐,看你笑的样子,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
“想起什么?”
“你还记得吗?在黄河路,那时你刚怀孕,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老板也回家了,估计不会有客人来,咱俩就把剩下的两只大螃蟹叫郭师傅蒸了。刚吃完,老板骑着摩托车又回来了,说忘了把专门给老板娘准备的螃蟹带回家……”
“咱俩都坚持说他已经拿走了。”
“是啊,你还开玩笑说,会不会螃蟹在路上自己跑回家了。”
接下来,阿雯故作神秘地说,“姐,你不知道吧,后来你回家养儿子,郭师傅有一次在闲聊时说漏了嘴,老板听完后,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怎么说的?”
“怪不得,总觉得三妹这丫头老长不大呐。”
“是吗?老板这么说我的?”杨三妹笑了,“这个死老头这么说我,看我哪天见到他……”
顿了顿,三妹转过头,看着阿雯,“哎,阿雯,想想也是啊,我到现在还没觉得自己长大……”
阿雯笑了,“是啊,姐,你没长大,我长大了。”
阿雯说完,车前面的红灯瞬间转成了绿色,阿雯脚下稍稍使了点劲,保时捷“嗖”地蹿了出去,车屁股后面留下了一溜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石头,又名夏埝,作品见于《湘江文艺》《芳草》《百花洲》《安徽文学》《东北文学》等。)
编辑: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