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成为亚洲货币贬值潮中的“避风港”

今年以来，由于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调整分化，全球金融市场波动加剧，亚洲国家货币遭遇巨大的贬值压力，而人民币资产的避险潜力进一步显现。今年上半年，外资增持买入人民币债券的规模达到5500亿元，为历史同期次高值。人民币作为多样化资产配置的属性增强，越来越受到国际市场的欢迎。

人民币债券受到追捧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上海总部发布的数据，截至今年6月末，境外机构持有中国银行间市场债券4.31万亿元，约占银行间债券市场总托管量的3.0%。其中，境外机构持有的国债为2.21万亿元，占比高达51.3%；同业存单持有量0.97万亿元，占比22.5%；政策性金融债持有量0.96万亿元，占比22.3%。这是境外投资者连续第十个月增持中国银行间市场债券，过去十个月的累计增持金额超过1万亿元人民币。与此同时，外资金融机构也在加快进入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的步伐。截至今年6月末，银行间债券市场累计共有1133家境外机构主体入市，相比2023年8月增加了23家。

2024年8月5日，上海市街头的大屏幕显示人民币兑美元和欧元的汇率比价。

人民币债券受到追捧，显示全球投资者对未来人民币资产的信心不断增强。今年6月，瑞银集团（UBS）发布的《2024年瑞银人民币年度调查》显示，有70%的全球央行受访者表示正在投资或考虑投资人民币资产，尽管这一比例相比前两年有所下降。报告指出，未来十年，受访央行平均人民币持有比例预计占其外汇储备的5%，这比目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统计的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资产中的比例高出不少，显示出各国央行对未来人民币资产的信心。今年4月由汇丰银行发布的储备资产趋势报告也显示，绝大多数储备资产管理者预计到2035年，人民币占全球储备资产的比例将保持在4%～12%。中国银行发布的2024年《人民币国际化白皮书》指出，在融资和投资使用方面，65.1%的受访境外金融机构表示会考虑将人民币作为国际流动性的重要补充，56.6%的受访境外金融机构表示考虑增加人民币计价金融资产配置，以上比例均较上一年有较大程度上升。

人民币资产需求上升的原因

人民币成为新一轮亚洲货币贬值浪潮中的“避风港”，是国际投资者不断增持人民币资产的重要原因。当前，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和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加剧全球汇率市场的波动，并引发了新一轮货币贬值浪潮。受美联储降息预期、美国政治不确定性上升等因素影响，美元汇率波动加剧，美国国债收益率下行，为全球金融市场带来更大的压力。日本、韩国、越南、印度等一些亚洲国家的货币波动较大，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贬值。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虽在今年也有所贬值，但总体仍保持相对稳定，从而成为投资者避险的重要选择。未来随着美联储开启新一轮降息周期，中美利差进一步缩小，人民币汇率将会更趋稳定。

除人民币汇率较为稳定外，人民币资产也展现出良好的收益性。中国债券市场以其收益率的稳定性和相对独立性，正为全球投资者提供独特的投资机会。2019年以来，中国债券先后被纳入彭博巴克莱全球综合指数、摩根大通全球新兴市场多元化指数、富时罗素世界国债指数等全球三大债券指数，显示了国际市场对中国债券的高度认可。近年来以人民币计价的中国政府债券的表现要远远好于发达经济体的政府债券。以彭博中国综合指数衡量，2023年中国在岸人民币债券的总回报率为4.8%，同期美国和欧洲政府债券的回报率则为负。人民币债券不仅波动性较小，而且能够提供可预期的稳定回报，与美国国债收益率的低相关性进一步凸显了人民币债券作为投资工具的吸引力。

同时，国际投资者多元化投资倾向也为人民币资产提供了新的机遇。随着全球经济格局的不断演变，国际货币体系正逐渐向多极化方向迈进，加上主要储备货币发行国经济金融政策的持续变化，促使各国央行重新评估和调整外汇储备构成。在此背景下，人民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潜力和需求日益增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过去20年，尽管美元在全球储备中的比例不断下降，但欧元、日元、英镑等传统国际货币的地位并没有出现明显上升，甚至有所下降，而“非传统储备货币”的地位上升明显。据统计，2000年第一季度至2024年第一季度，美元在全球储备中的比例下降了12.6个百分点，而“非传统储备货币”的比例则从1.8%上升至10.9%，其中人民币上升的比例最为明显。在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增加的当下，多元化的外汇储备策略可以为各国提供更大的灵活性和安全性，人民币正好满足了各国对外汇储备多元化的需求。

此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为人民币资产提供支撑。

一是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是人民币资产长期价值稳步上升的重要基础。今年上半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同比增长5.0%，增速继续领先全球主要经济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今年7月将今明两年中国经济增速分别提升至5.0%和4.5%，相比4月的预测均提升0.4个百分点。中国经济所呈现出的强大韧性和良好前景，赋予了人民币资产在长期内巨大的价值成长性。

二是中国政府积极推动金融市场的开放，不断拓宽外资投资人民币资产的渠道，为国际投资者投资人民币资产创造了条件。为便利外资进入我国资本市场，中国政府不断优化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和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制度，特别2017年“债券通”开通后，国际投资者进入中国债券市场更加便利。2023年5月，内地与香港开通“互换通”，使得境外投资者能够更为有效对冲人民币利率风险，管理其在中国金融市场的风险敞口，进一步增强了人民币资产吸引力。

伴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稳慎扎实的推进，人民币的吸引力不断提高。尤其人民币计价债券作为一种重要的金融工具，为外国投资者提供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使其能够以较低的风险水平分享中国经济的繁荣。随着中国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开放和国际化，外国投资者进入和交易人民币计价资产的渠道将变得更加便捷和多样化，预计未来会有更多国际资本投入到人民币资产，这将进一步丰富和活跃中国资本市场，为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注入新动力。同时，随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进一步加速，全球金融体系将向着更为多元化的方向发展，这也为全球金融市场提供更多的选择和可能，有利于增强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性和抗风险能力。

（熊爱宗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副教授，邢玙璠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