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祭（下）

为了安抚鳍，余爷爷和鳍说起了光的故事。

“光的身体结出了灵魂果，为什么还会退化成一条鱼呢？”

“她也是被鲤鱼娘娘选中的人。光退化成一条鱼后成了存放灵魂果的圣器。”

“闭合的莲花不是存放灵魂果的圣器吗？”

“莲花只能存放一般的灵魂果，而一些特别盛大的灵魂果，只能存放在一条鱼的体内，比如像鲤鱼娘娘的灵魂果。”

“鲤鱼娘娘选中我，也是要作为存放灵魂果的圣器吗？”鳍问道，余爷爷点了点头。

鳍早已从祖母那里知道，人的身体里有一道门，夜晚，灵魂果会从人的体内溢出，必须找一个器具存放灵魂果，不然灵魂果就会变大，不再适合人的身体。

“为什么我们不把身体里的那道门关紧，这样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吗？”鳍问道。

“你说把灵魂果关在身体里？这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我们的身体由鱼进化成人并不完善，二是把灵魂果关闭在身体里，如果不采取富养它的方式，灵魂果会慢慢失去光芒。鲤鱼村的每个人都有才艺，这些才艺就是他们富养灵魂果的方式。”

退化成鱼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鳍每一天都在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煎熬。

一天晚上，鳍半截身子露出水面，趴在缸沿上睡着了。她听见了沙沙的响声，努力睁开睡意蒙眬的眼。一片红光闪过，接着她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是鲤鱼娘娘！

鳍挣扎着想站起身，才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了脚，身子像浮萍一样漂浮在水面上，使不上任何力气。

鲤鱼娘娘从披散开的长发上取下一把梳子，那是一把泛着银白色光泽的月光梳。她走到鳍跟前，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鳍缠在一起的头发。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鳍眼里蓄满了泪水。

鲤鱼娘娘的手停下来了：“如果让我列出选择你的理由，我能列出好多条。第一，你很有爱心。第二，你很会唱歌。第三，你做事很认真……”

“这些都是优点啊……”

“你以为我选择你，是对你的一种惩罚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你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就会忽略这件事的另一面。”鳍听了抬起了低垂的头。

鲤鱼娘娘继续说道：“专注于自己的苦难，把它化为力量。”鳍隐隐懂得了鲤鱼娘娘的话。

鳍完成了自己的蜕变，她成了一条鱼。余爷爷把鳍放进了供台上一个透明的鱼缸里。夜晚来临了，一团像鸟一样的光团飘过来了，那是灵魂果。鳍张开嘴，吞下了灵魂果。灵魂果像一团火把鳍的身体烧得滚烫，在她快承受不zkEcc0BgprwxmTqqFrxzCw==住那种炙热时，她的身体跃出了鱼缸，朝着夜空飞翔而去。夜空中满是星星，它们一起看着鳍，好像在等待着她。和她一起飞向夜空的还有其他鱼，它们身体里藏着发光的灵魂果，像一盏盏被点燃的红灯笼。众多鱼在夜空中飞翔，然后一条条落进了栽有莲花的池塘里。

冰凉的水浸透了鳍的身体，她感觉身体没那么炙热了。她看着身边一条条游鱼，它们浑身红得透明，像一个个光彩夺目的水晶。它们都是由人蜕变而来的吗？鳍这样想时，一条比她大得多的红鱼从莲花丛里游了出来，她身上的光芒更耀眼，更灿烂。

“光，是光来了。”鳍听其他鱼嗫嚅道。她是光，鳍和其他鱼一起朝光游去，把光团团围住了。

cxhHlH9bUO5C778r3ztm6A==

光的鱼尾巴翘出了水面，在水中打了几个圈圈，在道道耀眼的光圈中，鱼的形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孩。女孩轻轻落在了一朵开放的莲花的花芯处。

鳍看着坐在莲花花芯的女孩，忍不住轻轻唤：“光，光！”好像她唤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光浑身流溢着光彩，像一团星云那么轻盈，却有一股引人上升的力量。

“她是拾灵女。”鳍听一条鱼对另一条鱼说。

“什么是拾灵女？”

“拾灵女的身体和灵魂果完全融合在一起，是美和善的象征，具有引发灵魂上升的力量。”

“我们经过怎样的修炼才能成为拾灵女啊！”

鳍目不转睛地望着光，光注意到鱼群中的鳍。鱼群散去了，光望着水中的鳍说：“你是新来的鱼吧？”鳍点了点头，游到了光站立的莲花旁。

“你肯定像之前的我一样，怨恨鲤鱼娘娘为什么选中你作为存放灵魂果的圣器吧？”鳍又一次点了点头。

“蜕变成鱼的过程很痛苦，一次次把灵魂果吞进体内，像被埋在火炭堆里炙烤，但飞上夜空的那一刻很美好，那一刻能抵消我们所受的一切苦难。”鳍忘不了摆脱一切沉重飞向夜空，身体被众多繁星包围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正在无限地接近一种神圣又盛大的境界。

光踮起脚尖，在朵朵莲花上空飞舞起来。一片片金粉从她身上簌簌飘落，落在莲花上，把朵朵莲花点亮了。

鳍置身在点亮的莲花中，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上升，随着光一起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