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绪洛 儿童文学作家、探险家
一些好的作家可以令他落笔的平面抬升成立体的世界,就像地壳运动使平原变作山川。后者需要亿万年的地质演变,前者仰赖于一支笔缝合时空的魔法。
几乎不需要细读,你可以轻易发觉,这支笔所构建的文学世界常常关乎作者的原乡。所谓“地景”,即地域性景观,譬如欧洲南部地区有熔金般的阳光和慵懒的海潮;谈到莫斯科时,你会想到冷峻的降雪。意图创造地景的作家,往往也是一位园林高手,他的故乡就在他人造的草木山水之间,在真实与虚构的交界处。
接下来,让我们一路南下,走进苏童的南国之景。
创造自己的地景
苏童《妻妾成群》
秋天里有很多这样的时候,窗外天色阴晦,细雨绵延不绝地落在花园里,从紫荆、石榴树的枝叶上溅起碎玉般的声音。
苏童《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
直到50年代初,我的老家枫杨树一带还铺满了南方少见的罂粟花地。春天的时候,河两岸的原野被猩红色大肆入侵,层层叠叠,气韵非凡,如一片莽莽苍苍的红波浪鼓荡着偏僻的乡村,鼓荡着我的乡亲们生生死死呼出的血腥气息。
苏童《南方的堕落》
我从来没有如此深情地描摹我出生的香椿树街,歌颂一条苍白的缺乏人情味的石硌路面,歌颂两排无始无终的破旧丑陋的旧式民房,歌颂街上苍蝇飞来飞去带有霉菌味的空气,歌颂出没在黑洞洞的窗口里的那些体形矮小面容委琐的街坊邻居,我生长在南方,这就像一颗被飞雁衔着的草籽一样,不由自己把握,但我厌恶南方的生活由来已久,这是香椿树街留给我的永恒的印记。
小提示:
苏童写道:“南方是一种腐败而充满魅力的存在。”这一存在无时无刻不飘荡在他雪白的稿纸上方。检视苏童的小说,在人物、事件之外,他全力营构的是一个与现实截然不同的南方,阴晦的雨、混乱的街巷、颓败的村庄……一切的总和,构成了苏童小说的地缘神景——南方。
小朋友们,我希望你在充分地阅读、深入地思考后,领会到一位作家的谋略——做自己文字的“创世神”,创造属于自己的地景。你的选址应当是你最熟悉、情感最复杂、最“有话可说”的地方,这个地方极有可能是你的故乡,当然,也可以是你生活最长时间的城市。
赋予你笔下地景独一无二的气质吧,那是一处似近非远、如真如幻的文字空间,它源于“想象的乡愁”。
在我的字典里,故乡常常是被缩小的,有时候仅仅缩小成一条狭窄的街道,有时候故乡是被压扁的,它是一片一片记忆的碎片,闪烁着寒冷或者温暖的光芒。所谓我的字典,是一本写作者的字典,我需要的一切词,都经过了打包处理,便于携带,包括故乡这个沉重而庞大的字眼。
每个人都有故乡,而我最强烈的感受是,我的故乡一直在藏匿,在躲闪,甚至在融化,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系列的问号,什么是故乡?故乡在哪里?问号始终打着,这么多年了,我还在想象故乡,发现故乡。
——节选自苏童《故乡的路,很短,也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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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作家佳作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