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的故事

指导老师 颜煌

我是一滴水，水有什么故事呢？我不知道，只是总感觉自己的血液越来越怪，有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我总能听到斥骂我的声音，可我不懂为什么。我只是一滴水，从雪山之巅淌下便汇入了一片波涛汹涌之中，拥挤着闯过高原、丘陵，踏过平原、低谷。我只是一滴水，生来就是如此，且从未有过邪恶的念头。我不明白我为何要遭受这些斥骂，可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些东西——总有些人类孩子跳入水中却再也不上来，那些孩子沉下去后，总有人在岸上悲鸣，还洒出一颗颗水珠。那水珠，味儿好咸。

我只是一滴水，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多想像以前一样躺在河道里静听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对话，多想随伙伴们奔到黄河入海口听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的狂叹。我本只是一滴水啊！

多鲜活的生命啊，为什么要跳进去呢？水其实并不孤独，不需要人类的陪伴。我亲眼见到过一个老父亲在他孩子掉下去的地方纵身一跃——那时我正好经过那里。我的眼睛被他激起的水花溅得生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类落水后毫不挣扎，说实话，我惊呆了，甚至于有一阵子没有流动。不知为什么，我也流出了那些令我难受的发咸的液体。我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一滴水。

我竟开始理解那些斥骂我的人了，也许我们的确是恶魔，我们夺走了人类太多太多的珍宝。可既然这样，人类为什么不把我们隔绝开来？反而仍有那么多人扑向我们？

我很矛盾，我想逃。我只是一滴水，却要忍受天底下最残忍的斥责。我不过是生在野外，不过是凉了一点儿，不过是深了一点儿，不过是旋涡多了一点儿……可我不过只是一滴水，只想尽自己所能为世界多付出一点儿。

我听过人们在岸边做宣传，说些“七不两会”之类的东西，说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我都能倒背如流。可有多少人真正记住了呢？

孩子，当你贸然跳入我们的怀抱时，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家人？你说，一个人在地上把头给磕破的感觉是怎样的？你说，一个人日夜自责却无济于事的感觉是怎样的？你说，一个人在绝望之后纵身一跃的感觉是怎样的？孩子，我们懂得你还小，就像我只是一滴水一样，承担不起太多的重担。但是只要我们下水前想一想，不用太久，哪怕只花一分钟，是不是就可能拯救一个家庭、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其实没有故事，唠叨了这么些，只是想让自己的血液变清澈一点儿，想让人间的悲剧再少一点儿，想让这片大地上的花朵再鲜艳一点儿……如果硬要说我有什么故事，那么这些就是我心里最沉重的故事。

（责任编辑/袁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