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老师 孙青
风扬起,微尘散尽,游在空中不知去向,颗粒划过手心,如薄纱拂去,漫过肌肤,伫立,静听世间。三天三夜的车程,火车蓄力而发,这条长达几千公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路,是我与四叔相见的通道。目的地是宁夏银川,四叔出院后极力邀我去见一见静谧又庄严的沙湖,我自然也是欢喜不已。四叔在宁夏生活了十几年都没有去瞧上一瞧,而我乘过那么多次车去那里与他相见,也没能亲眼看看。这次我满怀期待,终于有机会能和四叔一起游沙湖。
上车后,我闭眼休憩,担心四叔身体是否痊愈。睁眼,窗外稀疏的杨树都急速地倒退着离我远去,我甚至来不及看清它们的样貌,它们或许还有许多话没向我说就一闪而过。电线杆支撑起电线,让它们得以延续,那是生命的接力,一条条并排的电线横躺在空中,这段电线闪过,另一段总会出现。
凹凸不平的土大片大片地隆起成堆,逐渐变高,颜色极为平淡,点点稀草缀在上面,几根小树插在中间,让人更觉普通。那些土堆上总能排列几座房子,小时候我总坐在车内,思绪连篇,他们怎么在山堆上盖房子,怎么下山,怎么生活?周围都是空旷的土地,他们何以维生?这些问题总能伴我旅途大部分时间,让我不感到乏味。而父亲也只笑笑说:“你只看到了你在车里看到的,下去看看不就知道啦!”当时的我只以为父亲在开玩笑,还生了会儿闷气,但没一会儿我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继续好奇地看向窗外。
连起的大棚与远处的风车逐渐映入车窗,画面极为和谐。白花花的大棚布满整片土地,我不免惊叹其规模之大。远处的风车不紧不慢地转着,幼时的我把手放在车窗上,那风车只有我手一半大,父亲笑了笑,说:“上面的一片风叶就有十辆汽车那么大哩!”我惊叹又诧异。现在我早已没有当时的天真与好奇,只是戴着耳机听着与窗外风景相配的歌,感叹宏伟的工程以及时代的发展与进步。
茂绿的平原让我心中安谧,五彩的花丛让我心情大畅,又见盘曲的奇山。奇山?没错,快了,就快了。一路的高山有急有缓,连绵的山峦像卧龙盘旋,张扬却静肃,有威猛的群山耸立,又有小山连连,似一幅千里江山图,我正是这画卷的欣赏者。若山群由缓而急,又比你见过的所有山群都高耸得多,那么目的地就快到了。这里的山天生带着英气,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似威武不屈的战士,也似不知回头的狼群,面对凶猛的敌人露出锋利的獠牙,坚持到最后一刻也不屈服,那是生命的顽强与抗争。
四叔住在宁夏石嘴山,房子有个大院子,出门向左看是遮挡的树群,向右看有一座山峰远伫在那儿,看起来既亲切又压抑。只记得那日清晨云雾缭绕,把山衬得令人敬肃。
群鸽向我们飞来,对我们没有丝毫惧怕。乘船与四叔和家人们前往湖中心的沙漠,一路仍是新奇。我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芦苇荡,也没见过如此波光粼粼的水面,荡起的涟漪如此绚烂、优雅、恬静。到达沙漠中心,踩在沙上是不同寻常的触感,柔软又坚硬,还有些硌脚的石子掺杂其中。对于沙漠中的博物馆,我只记得里面有只标本蝴蝶漂亮得引人生怜,跟景区门口自由的飞鸽形成强烈的对比。
整个旅途中四叔都是很开心的,我也尽量表现得愉快——并不是因为景色不够美,反而有许多景色我从未见过,倍感新奇。或许是因为我全程在担忧四叔的伤势,也看到了他疼痛难忍时的强颜欢笑,又或许是火车窗外的景色还没有令我回过神,思绪仍飞在途中。
这趟开往宁夏的火车之旅我已经走过无数次,每一遍的景色却都不大相同。我曾想,是不是因为我每看一遍就忘记了,但显然不是,我还保留着对每一次旅途的记忆,不过对四叔的记忆却慢慢淡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永远充满活力、笑对一切的开朗大叔。
(责任编辑/李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