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北漂归于“阿勒泰”：嫂子托肯终抵繁星

“只要她一张嘴，阿勒泰就回来了。”

“让托肯嫂子实现搓衣板自由。”

……

随着电视剧《我的阿勒泰》爆火，剧中饰演嫂子托肯一角的演员阿丽玛也受到了许多观众的喜爱。大家都以为她是本色演出，其实，她是一位科班出身的优秀青年演员——

遇事别犹豫，开心就去做

阿丽玛出生在新疆阿勒泰地区哈巴河县，是个土生土长的哈萨克族姑娘。

妈妈是一位专业的舞蹈演员，但她不让阿丽玛学舞，因为舞蹈演员实在太辛苦了。妈妈只希望女儿快快乐乐地长大。

阿丽玛喜欢跳舞。她经常在家模仿舞台上演员的动作，跳得有模有样。上小学时，班里的同学们都参加了少儿艺术团。每次同学们排练，只有阿丽玛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台下当观众。她心里有些难过：“为什么我不可以去跳舞？”

有一天，阿丽玛实在没忍住，对妈妈说：“妈妈，我也想上台跳舞。”妈妈心里不愿意，就故意“为难”她：“你要是能把刚才这支舞完整地跳下来，我就让你学跳舞。”

阿丽玛满心欢喜。之前她已经看了很多次同学们的排练，所有的舞蹈动作都熟记于心。噔噔噔几步跑上台，阿丽玛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姿灵动优美，动作舒展自如。

一支舞蹈行云流水般跳完，妈妈有些惊讶，看来女儿是真的热爱跳舞，就点头答应了女儿。不仅如此，她还给女儿报名了钢琴课。热爱和努力加持，阿丽玛很快就脱颖而出，每次有演出，她都是站C位的那个。

后来，阿丽玛萌生了考上海戏剧学院的想法。妈妈全力支持：“你如果想考，我们就努力试一试。”当时离艺考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内容多、时间紧，有的内容要从头学，阿丽玛全身心地投入，连吃饭走路都在念台词。

担心女儿太过劳累，妈妈宽慰阿丽玛：“今年先试一下，考不上明年再考一次也没关系。”

阿丽玛不服输，心里攒着一股劲，最后顺利考进上戏2010级表演系音乐剧专业。

在上戏的四年，阿丽玛徜徉在艺术的海洋里，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表演。

2014年，阿丽玛毕业后回到新疆。可新疆演戏的机会很少，思忖再三，阿丽玛想听听妈妈的意见：“妈妈，我要不要去北京看看？”“想去你就赶快走，不要在这犹豫。一犹豫你就会想太多，顾虑太多就会影响你的判断。想走的话收拾东西去买票，不要在这里想。”

妈妈看问题直接又简单，一番话给了阿丽玛力量。她背起行囊，离开家乡，做了一名北漂。

刚到北京的日子，阿丽玛经历过日复一日地跑组，甚至定妆了被临时换角，饰演的角色也不温不火。和妈妈通话时，阿丽玛从不诉说自己的困难，她告诉妈妈：“我在北京很好，不用担心。”

北漂两年后，阿丽玛有一个去学校当老师的机会。当老师生活安稳，但也远离了演戏。她在内心的热爱和现实的稳定之间犹豫了。

和妈妈倾吐心事后，妈妈问她：“问问自己，现在干这个事情你开不开心？愿不愿意？不要想这个工作别人看着体面，而是要你自己喜欢。”

妈妈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阿丽玛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妈妈，我想演戏。我想先去试一试，努力一下，就算不成功也不后悔。我不想在十年、二十年之后，看见我的同学一直都在演戏，或者我身边的一些朋友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我只能后悔说‘当年如果我要是去拼一拼，说不定我也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妈妈一如既往地支持她：“开心就去做。”

永葆初心，爱抵万难

阿丽玛开始演话剧，她先后参演了《北京兔儿爷》《老舍五则》《红男绿女》等话剧。

话剧舞台之外，她还四处寻找机会。

有一次，阿丽玛接拍一则广告，吊了7个小时威亚。中途，有一个镜头是她吊在空中，一边晃一边往前推，摄像师在她面前把镜头往后拉。拍摄了十几遍之后，阿丽玛背后拽着她的一根绳子突然断了，她失去牵拉，朝摄像机直撞过去。幸好摄像师眼疾手快，把摄像机往后死命一撤，她的脸这才险险地避开。

被放下来后，阿丽玛的心咚咚直跳。但和妈妈通话时，她笑着告诉妈妈自己一切都很好，每天都很开心，避而不谈自己遇到的险境。

2019年，阿丽玛参演电视剧《火红年华》。其中有一场戏，阿丽玛饰演的陆汀兰的资料被风刮进金沙江，她毫不犹豫地跳进江中抢救宝贵的资料，汀兰的丈夫戚光复随后也跳江去救她。

这场戏原本计划在泳池里面拍摄，可在泳池里面怎么拍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后来剧组改成前往金沙江实地拍摄。

站在金沙江大桥上，阿丽玛腰间系着充气囊，望着脚下湍急的水流，鼓起勇气一头跳了下去。

坠进江里的一瞬间，阿丽玛就被浪头盖住了脸，被激流冲往江心。为了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她和男演员重复往江里跳了六遍。

当时的江水已经有些冰冷，等拍摄完成，阿丽玛全身湿透，嘴唇都冻成乌紫色。

回到酒店后，她喝了一碗剧组准备的姜汤水，之后和朋友视频聊起白天的拍摄情况。“今天我们拍摄跳江，我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勇敢，从几米高的地方往江里跳，想想有点后怕。”

聊着聊着，阿丽玛发现自己的左眼看不清东西了。她用手捂住右眼，面前一片漆黑，阿丽玛心里咯噔一下：“我的眼睛好像失明了！”

朋友急了：“今天你撞到眼睛了吗？”“我敢保证没有。我只是跳了江。”阿丽玛连忙给一个熟悉的医生朋友打电话咨询。医生朋友了解到她确确实实没有撞到后，告诉她：“这是应激反应，你赶紧喝一杯热牛奶，然后睡上一觉。”阿丽玛不敢懈怠，连忙喝完牛奶就躺下睡了。

一个多小时后，阿丽玛醒来，发现左眼仍然是雾蒙蒙的一片。缓了许久，才慢慢恢复光亮。

电视剧播出之后，那场跳江戏的效果非常震撼。但妈妈关注点完完全全在女儿身上：一个浪接一个浪盖到女儿头上，女儿在浪花翻涌的江水中艰难挣扎……

阿丽玛这才慢悠悠地告诉妈妈，当时因为江水太冷，身体起了应激反应，左眼一度失明。妈妈吓得瞪大了眼睛：“江水下面有漩涡，要是把你卷走了，我们怎么办？”顿了一下，妈妈又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有病，你拍个戏连命都不要了？”

阿丽玛忙安慰妈妈，拍戏时都有安全措施的。妈妈将信将疑，不停叮嘱她拍戏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2022年5月，阿丽玛在电影《长安长安》中饰演阿雅娜。由于各种原因，饰演阿雅娜母亲一角的演员空缺。阿丽玛向导演推荐了妈妈。妈妈年轻时也曾考过北京电影学院，但因生病错过入学。

阿雅娜这个角色年龄跨度大，从学生时代到恋爱、结婚、生子，不同的人生阶段有不同的人物性格，很有挑战性。刚开始，阿丽玛有些“发怵”。但妈妈的松弛乐观让阿丽玛也沉下心来，反复揣摩剧本，很好地完成了角色的塑造。

在拍戏的空当，阿丽玛也手把手教妈妈怎么面对镜头，怎么去演戏。能和女儿一起工作，妈妈十分开心。

这部电影场景变换很多，经常辗转不同场地，妈妈感慨：“看电影很快乐，但没想过拍电影这么累。”见证了女儿的辛苦，她更理解了女儿对表演的热爱。

我的哈巴河，我的阿勒泰

2023年春，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招募演员，朋友让阿丽玛去试试。她把以前表演的视频发给导演，没想到很快就定了下来，由她饰演淳朴善良、热情勇敢的嫂子托肯。

托肯是一个生活在阿勒泰地区的普通农村妇女，她经历了丈夫去世的悲痛，却依然守护家庭。她想要改嫁，开启新的生活，却又因为传统习俗和家庭压力而犹豫不决。

阿丽玛虽然是阿勒泰当地人，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和托肯相去甚远。写人物小传时，她试着回想自己在家乡时身边的那些女性，比如亲戚家的嫂子、生活在牧区的大姐，去追溯当时她们的神态，比如她们在微笑、害羞时，眼神应该是怎样的，讲普通话会不会带点哈萨克语的表述方式。

平时在生活中观察到的细节，阿丽玛都写在了备忘录里，用到了托肯身上。

因剧组需要群演，阿丽玛再次邀请妈妈、舅舅、二姨等一些亲友来客串。阿丽玛教妈妈和舅舅、二姨等亲友念台词。她按照出场先后顺序让亲友们排好队，然后一句一句台词教，还告诉他们情绪的变化。

谁知到了拍摄时，二姨忘了台词，舅舅急得直催：“该你啦，你怎么不说话呢？”有时候前面的人忘记说台词，后面的一位就举手喊导演：“导演，他没说台词。”引得场外剧组人员一阵大笑。

妈妈是第二次进组，比别的亲戚更有经验。有时候，妈妈在现场俨然成为一个“导演”，她一会说：“你这个不行，你不够抱怨，你的情绪要再出来一点。”“你要这么做，要这么说。”妈妈现场导戏，一个一个做示范。

在阿勒泰拍戏的那几个月，阿丽玛觉得自己不像在演戏，而是自在地生活。有一天拍完戏，阿丽玛出去散步，走着走着，一抬头看到她上小学的学校，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儿时，仿佛回到了在哈巴河的童年时光。

阿丽玛最出圈的是那场“灶台”戏——托肯一边弯腰做饭，一边回头向小叔子巴太诉苦：“我跟你哥说过很多次，去小卖部，去给我买搓衣板，直到死也没带回来。出去，我要做饭了。”阿丽玛仿佛体会到了托肯的委屈与心酸，积攒许久的情绪瞬间发泄出来。

在拍摄那场戏之前，她刚已经拍摄了两场重场戏，体力和情绪都耗费较大。这场戏，阿丽玛一直不满意效果，重复拍了20遍，到后来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还喝了一瓶红牛补充体力。最后导演告诉她：“不用再拍了，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一条。”

阿丽玛在拍摄时，一旁等待的妈妈和亲友们也受到感染，泪流不止。

每一场戏，妈妈都要跟着阿丽玛。有一天阿丽玛拍摄骑着骆驼的戏，骆驼受到惊吓突然狂奔起来，剧组工作人员骑马去追都没追上，好在最后有惊无险，阿丽玛没受伤。

二姨不停感叹：“当演员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事情，我再也不来了。”

2023年7月，第3届亚洲国际青年电影节在中国香港举办。阿丽玛凭借电影《海东四少》中的赵欣欣一角，提名金兰奖最佳女主角。

2024年5月，《我的阿勒泰》在央视一套播出，一下子火上了热搜。特别是阿丽玛饰演的托肯，凭借自然精湛的演技获得观众喜爱，她也被称为“互联网嫂子”。

这一天，妈妈突然打来电话，郑重地说：“我要祝贺你！你坚持了十年，终于让大家因为一个角色认识你了！”

阿丽玛内心感触：妈妈是懂得自己的，她知道我要什么，我一直都想站在角色的背后。□

编辑/李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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