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临近毕业,签了工作、论文完成了初稿。刚好表姐结婚,姑妈身体不好,沈廷妈妈杜女士全权负责张罗。前两天,她看中了一款钩针编织的婚礼娃娃,下单填错了地址,寄到了沈廷学校。于是,沈廷当跑腿送回了快递,杜女士吩咐,“拆开把玻璃相框组装好,然后摆到床头。”
沈廷心想:结婚好麻烦。他拆开玩偶,是一对穿宋代婚服的新郎新娘,精致小巧。沈廷一愣,不是因为惊艳,而是玩偶上散发的淡淡的香味,让一段遥远的记忆突然复活……
高一时,记月转学到班上,成了沈廷的同桌。她是个月光般恬静的怪女孩,同学好奇地问东问西,她只是疏离地笑着,并不想回答。
彼时,沈廷是个刺儿头,对乖学生嗤之以鼻。他不讨厌记月,因为她身上有种淡淡的好闻的味道,不像洗衣液直白,不像香水馥郁。晚自习,鼻尖萦绕着淡淡香味,沈廷睡得格外沉。
一个月后,附近有暴露狂出没,人心惶惶,学校要求女生下晚自习放学,必须由家长来接。
记月站起来:“我家长不方便来接我。”老师点头让她坐下,表情犯难。那天,沈廷鬼使神差地举手,“我俩顺路,我可以送她。”之前放学,他骑车时看到她纤瘦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记月吃惊地转头看他,沈廷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她的目光。她低低地说:“谢谢。”沈廷是第一次载女生,尽管记月轻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他却僵直着身子,骑得满头大汗。
第二天出门时,沈廷看着自行车后座犹豫了几秒,还是跟杜女士说了送同学回家的事,让她找个垫子。到教室后,记月推过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个用毛线织成的小狗钥匙扣。“这什么?”“我妈妈做的。”记月说,“送你。谢谢你送我回家。”“不用。我又不是小孩,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他刚要退回,但看着记月失落的表情,“算了,我拿回去送我妈吧。”
“我也有东西给你。”他从书包里掏出杜女士做的粉色垫子,“坐车的时候垫着。”记月一愣,没接。“我骑车快,颠,你坐着难受。”“谢谢。”记月接过垫子,认真地看着他道谢。
慢慢地,两个人混熟了,记月告诉沈廷,她父母从事科研工作,这次外婆手术,妈妈回来照顾老人,所以,她才每天形只影单。
有天放学冲出一辆车,沈廷猛地急刹,记月撞上他的后背。挨得近了,他又闻到那股好闻的香味,等记月坐正身体,味道又若有似无。沈廷没忍住问她,“你用的什么洗衣液?”
记月没听懂。“挺好闻的,想问你有没有链接。”记月低头闻了一下自己,“这不是洗衣液,是我妈妈自己做的衣柜香袋,衣服沾上了香味。”“我就随便问问。”沈廷心想,这是只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两月后,新闻上说暴露狂被抓,大快人心。沈廷的心情却有点复杂,他还想和记月一起回家。沈廷一直想各种理由,然而直到早自习结束,记月都没出现。次日,班主任提了句“记月转学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五年过去,沈廷考上了大学,一路精彩,但还依稀记得那股轻浅香味。时至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对记月的莫名情愫。只是,少年心事已被时间尘封,遥不可及了……
杜女士抽空过来检验成果后,沈廷问:“妈,你记不记得我高一送过你一个钥匙扣,也是这种钩织的?”杜女士想起来,“我放回你柜子里那个小箱子了。”说着,她又思维跳跃了,“表姐都结婚了,你总得谈个恋爱吧,有喜欢的人了吗?”沈廷赶忙应道:“好好,您快去忙吧。”
婚礼结束,沈廷拖着疲惫的身体,第一时间逃回到了学校。那天后,他忙着改论文和答辩。直到杜女士发来一条视频,是个钩针编织课程,人没露脸,但讲解的声音他很熟悉。
杜女士发来语音:“这跟你的小狗挂扣像不像?”沈廷问:“视频哪来的?”杜女士说:“陪朋友去编织沙龙,助理老师手艺不错,跟你的小狗像不像?”没等他回话,杜女士发来张微信二维码图片:“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自己去问!”
沈廷有些恍惚,那天想到记月,只觉得她像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从未想过重逢。他当即打车回老宅找到当年的小挂件,拍照换成微信头像,然后才添加了那个微信。
晚上10点多,申请通过,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我是记月,你是,沈廷?”沈廷心跳如雷,却强装镇静:“是我。记月,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沈廷知道了她转学后的事,外婆出院,母亲有紧急工作,走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告别。后来,记月考回来读大学,顺带照顾外公外婆。去年,她母亲退休归来,因无聊去夜校教起了钩针编织,记月没事就去当助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重逢。
“我一直都很感谢你,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地址给我,想送你一个礼物。”多年过去,有个人竟跟他一样,清晰地记得,沈廷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却温暖的感觉。他把地址发过去,默默期待着那份礼物。约定的那天,沈廷翘首期盼。那个淡淡的女孩终于出现,怀抱一束钩织花束,贺卡上写着:毕业快乐,祝你今后的人生繁花似锦。
沈廷又闻到久违的香味,属于记月的独家味道。看着已经等比例长大的记月,沈廷嘴角压不住地上扬,室友们调侃道,“不介绍一下这是谁?”沈廷只顾开心,根本不理会他们。
校园的林荫道上,沈廷抱着花束,跟记月一直走到日暮,才依依不舍将她送到地铁站。记月望向他时,眼里闪耀的小星星,让沈廷内心沉寂多年的花朵,重新开放了。那晚,他失眠了,满脑子都是记月说的话:当年难忘的几个月,从没有忘记;她下周也有毕业典礼;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单身一枚。
一周后,沈廷抱着一束鲜花来到记月学校。时隔六年之后,他终于有机会,重新迎来失而复得的女孩,并且亲口对她说出蓄谋已久的表白。
编辑/钱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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