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山

1

无人机，起飞！目标：老鹰岭！

老韦哥，喊山！

2

雨后的岭南，层峦叠嶂，绿意盎然。秀美的山岭间，高铁动车似游龙，快速穿行。

飞虎队，乘坐黄白相间的工程车前行。车辆左摇右摆，似一只小船，荡漾在云雾缭绕的山海中。

五一节后第一天，秦川带队出巡。他是高铁段桥隧工区工长，平日带大伙跋山涉水排查危石，大家戏称这支队伍是“飞虎队”。

“大王叫我来巡山……”工程车里，几个小年轻哼起了这快乐的歌曲。坐在副驾驶位的秦川不禁回看一眼，摇头叹息。这群小伙，是清一色的帅，但个个都是刁钻古怪、古怪刁钻，没少让他操心。

秦川是陕西小伙，浓眉大眼，体格健硕，大学一毕业，就背着包带着心爱的吉他，来到岭南进了铁路干工务。朴实忠厚的老职工老韦自秦川第一天进班组，就喜欢上了这个做事麻利为人谦和的小伙。两人成了忘年交。老韦长得黑，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走起路却自带风火轮，做事尽心尽责，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要求更高。小年轻们都怕他。秦川却渐渐喜欢上老韦的倔脾气。

飞虎队平均年龄28岁，个个身怀绝技，是原来的工务段危石班人员。成立了高铁段后，他们工作平移，人也就过来了。老韦年纪最大，最小的小张才19岁。原来的危石班班长秦川因年富力强有文化，当上了工长。算是官升一级。

成立之时，几个段领导都来了。主管安全的副段长厉海强比秦川早五年入段，二人曾在一个工区摸爬滚打，曾一碗饭分两人吃，一个地铺挤两人睡。打打闹闹，亦师亦友。他说：“段领导都来了，这是我们的光荣啊。说明段上很重视工队的成立。以后，我们就活跃在高铁线两边的山岭之间，钻茂密的丛林，攀怪石嶙峋的山峰，要和这危岩落石死磕到底了。你们，就是我们段的开路先锋。秦川，这队伍你可要带好了。”

管内山区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不稳定岩、膨胀岩分布较广，尤其是段管高铁区段，桥隧占比高达84.2%。车间管理的312公里线路就有32座隧道、108座桥梁，排查出有危石的山体处所56处，危石数量达1156块！

不消说，这是拦路虎，这是工务汉子的心头大刺。

进入汛期，受雨水侵蚀、昼夜温差或是植被生长变化的影响，山上石头松动，危及高铁动车运行安全。山体落石是铁路行车安全的最大威胁，特别是在狂风暴雨等极端恶劣天气的影响下，铁路沿线周围山上或边坡的一些危石松动剥落，从山顶滚下来就会中断行车，甚至发生铁路重大安全事故。

“秦川你也别有太大压力。有兄弟们，有我们。”车间党支部书记王武也给秦川打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和兄弟们不怕这艰难险阻！”秦川自有底气。虽然队伍刚刚成立，但飞虎队的人员原来就名声响当当。50岁的老韦排查经验最丰富，普铁线路旁的每座大山都留下他的身影；班长小唐，无人机航拍技术最高；小董、小黄练就了辨识危石的火眼金睛，都是危石分类归档分析的高手。大家说：“接管高铁线路，不过是换个地方爬山，我们有信心。”

所以，飞虎队成立三年来，经历大小阵仗上百，狂风暴雨中如青松如磐石，屹立不倒，确保了高铁列车安全畅通运行。才成立一年即被评为集团公司先进班组，秦川不免有些得意。

“你呀，要戒骄戒躁。”一天，老韦手指作扣，敲了敲秦川的脑袋。

还真是应了老韦的话。这不，4月中旬就出事了。此时，坐在工程车副驾驶位的秦川回过头，恨恨地盯了后座的老韦一眼。

老韦还他一个白眼。

4月中旬，入汛已一个月，厉段和两位从未谋面的领导从段部来到工区，王武陪同。

“为了更好地贯彻落实集团公司防洪抗汛工作的要求，我们对隧道进出口等重点地段的危石加密检查，以青春智慧与危石作斗争，全力确保管内铁路安全持续稳定。”领导们要了解防洪工作，秦川如数家珍。工区学习室、值班室，干净明亮，台账齐整，物件定置管理，地板能照出人影来。他可不怕什么突然袭击。

厉段却神情淡定，风也不动，树也不动。秦川心里一咯噔，这厉段今天是怎么了？看到职工汇报工作镇定自若，听到职工对答如流，不是应该高兴吗。

“高铁线开通运营后，大家没有搞过爆破作业？”其中一位领导问。

“目前没有。我们一是会采用主动网、被动网加固那些大块危石，二是采用钻机、空压机、发电机、液压系统、风枪等把石头分解后，再用编织袋搬运到安全的地方。

“钻孔后手工破除危石，这个方法现场使用广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破除危石的方法是采用膨胀剂，先嵌补、围挡后，钻孔用膨胀剂灌注，石头就会裂开。这个方法会用到的工具是空压机、炮机、手锤、膨胀剂、灰桶、刀具等。

“我们的法宝，有钢钎、斧头、锤子、安全绳、安全帽、防护镜、望远镜、无人机、主动网、被动网。

“排查危石后，我们还根据石群的危险程度有计划地整治。”秦川一口气做了汇报。

“我们去你们的库房看看，工具、材料都看一看。还有宿舍、菜园子也转转。”二位领导突然说道。

秦川下意识地瞟了王武一眼。

“厉段，我们这段时间搜山扫石任务重，大家都忙工作了。”王武话里有话。

厉段先是一愣，“嗯，飞虎队的工作不是一直很好吗？”

旋即用手指指秦川，并未说话。那意思是难道经不起看吗？

众人出门去库房、职工宿舍、菜园子……

秦川倒也不慌。高铁段成立时，他充满雄心壮志。带着大家搞内务，材料工具摆放整齐，管理井井有条。搞小菜园、种果树、修鱼池，鸡鸭成群、瓜果飘香……

一行人检查回来后，“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请批评指正……”厉段诚恳地自责道。

王武也红着脸做检讨。

秦川却看不懂了……

不过也有死角，那就是前几天去抢险，库房里一些铁铲撬棍上的淤泥油渍没及时清理；职工宿舍，有一个房间脏衣服放了几天没洗；菜园子里，有的地方杂草没来得及清除……

但瑕不掩瑜。

临了出门，厉段却冷不丁冒一句：“听说，你们对老韦的喊山有意见？”

原来，老韦有个习惯，每次上山前，都要扯开喉咙嚎几句。

老韦说：“山，是有灵性的。一草一木，是有眼睛的。

“进山前，给山上的石头泥土、山上的树木荆棘、山上的花草，山上的鸟兽鸣虫都打一个招呼，不吃亏。你告诉人家，你来了，为平安而来。

“师父的师父就这样教我们的。我们要敬畏大山。”

其实，这道题很好解。从前没有先进技术和设备，铁路人只能靠一双脚板一双手一把镰刀进山，山势如何，山林如何？人一旦没入一人高的茅草丛，基本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只能一镰刀一镰刀地去开荒，就算到了山顶，若有大树遮天，更是无法看清远处的山峦。

所以，喊两声，一是给自己壮胆，也把蛇蛇虫虫吓跑；二是与山的对话，是对山的友好呼唤。

“给我记住了，安全是工务人的命根子！敬畏大山，敬畏大自然，其实是敬畏生命！”走出去没几步，厉段突然回头，语气斩钉截铁。

没几天，段上的绩效考核通报，秦川因班组管理不善负主要管理责任，受到处罚。

秦川感觉很委屈。这可是全段优秀青年秦川第一次被通报批评。他如何出门见人？

秦川思来想去，他想不通，决定跟老韦唠一唠。老韦20岁入段，干了30年的工务，见过世面，就算没什么好主意，也能说说心里话，给他消消胸中的块垒。

“老韦哥，那天的情况，你也知道。上级检查组的同志还是肯定了我们的工作嘛……”秦川一脸不明白。

“不是我说你，这飞虎队名声早在外。哪个上级领导、兄弟单位、同事不喜欢来看看、来取取经？”老韦抢白一句，给了个不屑的眼光。

老韦说得没错。“意思是，还是我的问题？没管好？”

“那我就不懂了。再说了，我只会喊山。莫消停我。”老韦狡黠地一笑。

3

暴雨如注，洪涝肆虐。五一节才到，整个岭南被风雨吞噬。雷电交加中，集团公司启动三级防洪应急响应。

噼里啪啦的雨点，似千军万马要淹没了城，不让人安生。秦川坐立不安，时不时拿起手机看看微信群是否有新的雨情通知。

这是战士在等待出征的漫漫长夜，是无比煎熬的时刻。心如猫抓，无法宁静。午饭后，雨总算停了。稍作休息，秦川走出家门，拉着工队的三个见习生来工队。15时，工队练功房的股道上，秦川先让老韦设好防护，然后带着三个小伙走上线路，手把手教他们如何检查线路设备。老韦快人快语：“虽然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排查危石，但工务的基本功可不能少。就像吃饭，要学会使筷子。”

三个小伙虚心地点头。

“我们飞虎队，是传统技术与现代技术相结合，所以才百战百胜。你们都看到了吧，无人机正成为我们的好伙伴。学会操作了吗？”秦川突然问三位小伙。三人答道：“正在学。”

除了修建练功房，为了提升查找危石隐患的准确性，段上还借助科技手段辅助开展危石检查。给工区配备了无人机、小海鲸水下探测器等机器，对沿线设备设施、危石群及周边环境进行探察拍摄。

无人机，作用大。对于一些步行难以到达的死角，可以借助无人机进行观察并拍摄画面。班组中，除了年长的老韦，其他职工都能熟练地操作无人机。

这是新时代的铁路年轻人。好学，上进。几个小伙正在学习3D建模，即通过无人机搭载专业软件，记录飞行轨迹数据和影像数据，再对比不同时期同一轨迹线路下拍摄的资料，更加精准地辨别危石及周边环境的变化。人工辨别加科技辅助的工作方式，不但保障了职工的人身安全，也能更好地排查风险隐患。

无人机刚来的时候，老韦的嘴巴“哦”成圈。干铁路这么多年了，总算看到个稀奇！

想起老韦的倔脾气，秦川不由得笑了。

顷刻间，又是一阵大雨落下。雨点打在练功房的顶棚上咚咚响。秦川埋头弯腰，大声讲解、示范，不一会儿工夫就已满头大汗。

回到家，妻子准备好了晚餐：韭菜猪肉馅饺子、蒜苗炒腊肉，红烧鲤鱼，西红柿鸡蛋汤。晚餐简单却温暖。

秦川从陕西来到岭南，没两年，大学女友英子不顾爹妈的反对，也辞职来到了南方。“以后，我跟定你了。”

秦川当场哭起来。英子在县城一家幼儿园做起了老师。二人甜蜜恩爱的小巢，一时羡煞众兄弟。2022年，女儿都都降生，一家三口也在县城安定了下来。

入夜，秦川坐在桌前写着台账，写完后随手翻开了一本《中国制造》。

这是厉海强段长送的书。秦川本有些心浮气躁，只想随意看两页便入睡。不想才看了开头，便深深被吸引……

新中国成立75年了，人民生活实现小康了，铁路实现了高质量发展。特别是中国高铁横空出世，引领世界潮流，让天涯变咫尺，让旅行更美好，多少中国人从此过上了自由的同城生活。

“我是高铁上的一颗钉。”秦川不禁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咦，你新买的书？”英子问。

“厉海强段长送的。他怕我当文盲。”英子扑哧一声笑了。

“人家是怎么说你的？”

“说我冲锋打仗行，但排兵布阵嘛，差点意思。”秦川说出后面一句时，声音突然变小了。“读了这书，一个感受，咱还缺点工匠精神。这工匠，讲的是千锤百炼精益求精。”秦川突然感叹道。

“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来这里吗？”妻子突然发问。

“当然会，就像你选择了我，不犹豫不后退不认输。”秦川先是一愣，然后定定地看着英子，语气坚定。

“嗯！”英子笑了。

4

“韦志高！”“到，身体状态良好，可以作业。”

“黄开天！”“到，身体状态良好，可以作业。”

…………

5月7日一早，一声哨响，几名危石检查队员把安全绳、镰刀等作业工具摆放整齐，站成一排点名。

没想到，雨后巡查，厉段也来了。同来的，还有工会指导员老唐。两人戴了安全帽，一身工装，提前5分钟才到工队告知要跟班。

“厉段，你看，每次巡查，大家都会把家伙什提前准备好。”秦川说。。

厉段和老唐一笑，“安排高铁出巡，要精准管理井井有条。”

活要干得整齐，行头必不可少。大家的登山装备一应俱全，头戴黄色安全帽，脚下清一色迷彩防滑登山鞋，人手一根登山安全绳和安全带，一位班长还背上一台无人机，还有的拿着检查和处理危石的工具、测量尺、安全绳、喷漆、记录本……

交代作业计划后，众人坐上工程车，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前行。

山路泥泞湿滑。前行的工程车，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小船，一会儿被巨浪抛到谷顶，一会儿又落下谷底。所幸众人早已久经阵仗，处变不惊。

主要目的地：老鹰岭。

路途中，大家经过K572处防洪重点地段。天色已亮。

“停车！”计划里并没有这一处的检查任务，秦川却突然叫停。

厉段眼神飘过来，说：“听秦队的。”

近年来，段上加强了人防、物防、技防“三防一体”防控措施，无人机就是技防的一种，利用无人机可以观测到一些人工观测不到的位置，如山体比较陡峭的危石，可以通过无人机航拍3D建模技术，形成VR全景视图，清晰直观地观测分析危石，大大提升危石排查整治水平。

1156处危石，都有“户口”。

定期搜山扫石，目的在于观察山体变化，检查危石状况，及时发现并处治新近产生的隐患。哪里的石头易受潮，哪些石头已开裂，哪里常有野生动物出没，他们心中有数、档案可查。每次巡查，大家都会带着这本“户口”上阵。

“下了好几天的雨，不太放心。飞个无人机看看。”秦川说。

秦川率先下车，拿着望远镜往前方仔细观察。透过望远镜，他一点一点扫视山体表层，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一台扫描仪。

“大家快过来看，这块3号危石有变化，位置发生了5厘米的位移。”无人机飞上去，才一会儿，黄开天指着危石观测标向大家喊道。

“气温升高降雨增多，一些石头开始不安分了。上山。”王武笑道。

“哦哦哦……”老韦突然嚎了一嗓子。

几个小伙闻声一笑，也跟着嚎起来。

“大家注意脚下安全，多观察旁边的植被，不要被枝叶划到眼睛。”秦川说道。植被上残留的雨水浸湿了工作服，泥泞的山路给攀登增加了难度。

小黄走在前边开路。他手握撬棍击打着草丛，“打草惊蛇”。

扫山的时候得小心些，因为常有蛇虫出没，背包里常备蛇药，一旦被蛇咬伤可以进行急救。

“大部分上山的路，都是我们用脚踩出来的，哪座山什么模样，甚至哪座山有什么野菜，我们都清楚得很。”老韦边攀爬边向几个小年轻介绍。

经过一波三折的攀登，他们终于来到危石点。经过检查，这块长0.8米、宽0.6米、高度0.5米的危石需要清除。

“老韦，我们负责破石，小张、小黄负责拉好防护隔离网。”秦川布置任务。

“这些年咱们与危石打交道，也总结出四个字——望、闻、问、切，和中医开药方一个道理。”王武向厉段介绍。

“近期降雨多，山路湿滑，大家干活时要注意脚下安全。”厉段温和地叮嘱道。

裸露的山石风化严重，茬口锋利。

几名青工熟练地拿出安全绳，迅速做好防护。一人用镰刀将四周杂草砍伐，另一人熟练地拿卷尺测量石头的尺寸，并查看石头底部情况。虽然雨后的山间稍有寒气，但是不一会儿工夫，大家就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钻孔打眼破石，确保安全。”秦川擦了擦汗，吼一句。

一个小时过去，“排雷”成功。“小秦呀，你们今天又来扫山啊？”离开K572，工程车来到龙王坡山脚下，岭南山间的云雾还未消散，村民老伯打起了招呼。这百里方圆，秦川可谓大名鼎鼎。但凡山上有个风吹草动，知晓的村民都会第一时间通知秦川。

“老伯，这不前几天下大雨吗，担心山上有落石影响高铁安全。”秦川的思绪被拉回，急忙笑答。

终于来到老鹰岭。高铁线路正在绝壁下方经过。远远看去，这座山跟岭南大多数的山岭一样，并不起眼，但面朝铁路的一面却是近乎垂直的悬崖绝壁。真正站到山脚下时，才能感受到在一座将近200米高的庞然大物面前，人是多么渺小。山体裸露的部分已被高强度钢丝主动网包裹起来，要攀爬30多米的主动网才能登顶。

“山陡路滑，我和黄开天配合比较默契，我们俩先上。”秦川边穿戴安全带边跟班组人员说。

“谁也别跟我抢！我是小韦，才50岁，身子骨硬朗！”老韦双眼圆睁，高声说道。那精瘦的身躯，好似一杆旗在风中飘扬。

秦川心中一暖。其实，这湿滑的环境下，攀爬悬崖绝壁可是玩命的事，老韦担心小伙们经验不足，所以带头冲。

“报告秦队，申请出战！”厉段举手示意。

厉段常年和职工一起巡山，一起打篮球，身体素质没得说。秦川点头同意。老唐则在一边左右开弓，为众人检查着装是否完备。

“我先上。”老韦眼神犀利，一个“白鹤亮翅”首先向峭壁发起冲锋。

其他三人随即跟上。如四只灵活的蜘蛛向山上攀爬。

穿越一段杂灌丛生的小径，四人终于到达了山腰地段，剩下的30米高度只能上网了。这是最艰难的地方，也是检查的重点区域。接近顶部的地方有一个像鹰嘴一样的悬崖突出来，攀爬难度非常大。

老韦再次检查防护措施后，他在腰间系上了一捆防护绳。首发上山的职工，需要承担把绳索带上山顶的重任，下一个登山的职工就可以将绳索绑住身体得到双重安全保障。

老韦熟练地在主动网上攀爬着，主动网有弹性，人在抓住主动网的钢绳时会有一种向外倒的错觉。秦川发现老韦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了，绑在老韦身上的防护绳消耗了他的大量体力，20多米长的防护绳重量不容小觑。

不过10分钟，一条粗壮的防护绳“从天而降”，老韦已经登顶，放下了绳索。

“秦川，我们上！”厉段吼一句。

“老韦哥是山鹰，飞得高飞得快，我们比不了。我们几个，要不比比？”秦川挥挥手臂发出挑战。

点头同意。三人爬上主动网，抓住绳索，熟练地绑在身上，开始向鹰嘴处移动。峭壁的鹰嘴处由悬空的一大块岩石和几块较小的岩石组成，是危石检查的重点。

秦川和厉段不分前后几乎同时移动到鹰嘴下方，瞅准一些突出的岩石，用手小心试探。

两道橘黄色的壮硕身影，似两支倔强的雄鹰，各显身手，一较高低。

5

回到山下已过中午，众人从背包中拿出干粮。有的带了速食自热饭，有的带了面包馒头熟鸡蛋，有的带了八宝粥。所有食物都放在一起，席地而坐简单就餐。

这时，厉段和老韦聊了起来：“老韦哥，问你个问题，我们集团公司何时通了高铁？”

“2014年呗。我还参加过开通前的联调联试呢。”

“十年了，那你说我们局集团公司目前的高铁有多少公里？”

“高铁运营里程突破1800公里，高铁时速达到350公里！这你可难不倒我。”老韦脱口而出。想一想又说：“这可不容易啊，都是大家伙的心血。”

“说得好啊，都是铁路人的心血在守护。”厉段说道。“来，今天咱哥俩好好聊聊。”老唐对秦川说。

“秦川，飞虎队业务过硬，这个为你点赞。但是，铁路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工作环境同样重要。如果不把自己的家装扮得更美丽，让职工们赏心悦目，那如何感受到工作和生活的快乐呢？所以说，生活线、文化线、卫生线，美丽铁路，一条都不能落后，都要靠每一个铁路人的双手去呵护。”

老唐一番推心置腹，却似一顿鞭子，抽得秦川脸红，他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又觉得老唐这一顿开导，好似一把开山大斧，把他心中的杂念一层层劈开。

二人回到众人中间，端起饭盒，一时风卷残云，好不快意。

向前，向前。众人又爬上了一座大山。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淋漓的汗，似炮弹，一粒粒从脖子、胸膛涌出。

抹把滚滚的汗珠，秦川冲厉段咧嘴一笑，面朝山崖，甩出一根绳索，把喉咙一扯：“兄弟，喊山了！”

铿锵有力的喊声，山听得见，水也听得见。不远处，一列高铁迅疾而优美地滑过……

作者简介：陆十三，本名陆江，中国铁路作家分会会员。供职于南宁局集团公司融媒体中心。作品散见于《中国铁路文艺》《人民铁道》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