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剪影（组诗）

佛潭

菩萨脚下的酉水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成潭

潭像一面镜子，菩萨和香客都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河东是湖南龙山，河西是湖北来凤

菩萨不问来处，对每一个香客都慈眉善眼

菩萨住在河西峭壁上，很多已经残缺

它的慈祥，敌不过岁月和风霜雨雪的浸蚀

祈祷的、忏悔的、看热闹的香客们

都想为残缺的菩萨做些什么

无非是在峭壁上搭一栋木房子

无非是能工巧匠折磨石头

安上假肢的菩萨，终年被香熏火燎的菩萨

不见天日的菩萨，依然慈祥

太平山

在茫茫武陵山中，它只能算是一块大石头

像一只鹤，立在龙山县城边

已经太平很久了

人们早就忘记了那些不太平的过往

无非强人出没，无非土匪打家劫舍

无非是土家儿女希望日子过得太平一点

于今它已经是佛教圣地了

山顶寺庙香火不绝，山腰佛塔耸立

木鱼声、诵经声、鸟鸣声绵绵袅袅

河水一圈一圈，荡着涟漪，像盛开的莲花

茶园沟水库

嵌在山涧的水库很小，五月是发育季

青山拽不住它的丰腴

惊慌的库坝，一把拦腰抱住

水，乳汁般顺着坝顶往下流

白花花的水帘遮住它的羞处

清晨，它腼腆如少女

游人来了，它在水面铺一匹深青的绸缎

太阳蒙着薄雾给水面抹着口红

茶树在倒影里疏妆

几只水鸭子如箭般射来

燕子在水面数着螺纹

跳进水里的映山红

如鲜红的胎记

一条小鱼儿没有刹住，从坝顶跳水

一条水蛇没有拉住，也舍身而下

游人一阵惊呼

五月一声尖叫

寻人启事

女孩，约十五岁，身高1.6米左右

亮眼睛小酒窝长头发杨柳腰

一身青布衣红丝巾绾一缕马尾

酉水河两岸繁花似锦，阳雀叫得清脆婉转

她迎面走来，嫣然一笑，照亮了河水

走九步，我回头，她也回头

两双眼睛粘在一起

折返跟随她沿河走，拐弯处

她消失在一片雾雨里，再无踪迹

启事已发黄，字迹仍清晰

不知该不该张贴，贴在哪里

乾州古城

她斜坐石板古街，媚媚的看

万溶江一点一点咽下古城

夜色一滴一滴咽下万溶江

隔岸灯火隐约，没有一盏微弱的灯

呼应她手中忽闪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