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入门
春秋末年,天下大乱,许多人想投到权贵门下当个刺客,以谋求一个更好更长久的饭碗。在梁国乡野非常有名的莘来到国都,直奔相国府毛遂自荐。
相国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看门人郦问清缘由,大手一摊。莘不由一愣,说:“我来投相国,靠的是一身武艺,别的没有!”
郦眉头一皱,摆摆手示意莘离开。
莘勃然大怒:“你的狗胆也太大了,当着这么多人就敢要红包!”
“快闭上你那狗嘴吧!谁不知道相国府规矩最严,门官郦大人堂堂正正。没资格进门就快滚一边儿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随着身后的嘲笑声,一个华服男子抢步上前,恭恭敬敬呈上了一个拜帖。
郦展开拜帖一看,顿时满脸笑容:“相国正在府里,壮士随我去拜见。”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华服男子从相国府里出来,满面春风地宣布,相国已收留他为刺客。众人纷纷上前祝贺。
只有莘脸色突变,喊道:“相国,这狗东西要坏你的大事!”跨步就要往里闯。
郦忙张开双臂拦住,莘用手一扯,郦像个葫芦一样摔下台阶,滚出老远。
府门前的兵丁刚要围过来,华服男子抢步拦住莘,手中剑一横:“别动!”
莘仰天大笑,也不拔剑,空手和华服男子打了起来。没打上三招,他就把剑夺了过来,一脚把对方踢出老远。
“他本事不行,人品更差!”莘来到郦跟前,讲起了昨天的事情……
梁国国都远郊有条河,过河必须乘渡船。昨天莘上船后,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位。这时一对姐弟要过河看病,莘急忙下船,让姐弟二人上船。船刚要离岸,华服男人正好骑马赶到,非要渡河,并驱赶姐弟二人下船给他和马让位。莘上前与华服男人理论起来,谁知对方抡拳便打,结果被莘好一顿收拾……
“你说我俩谁够当刺客?”莘说完问道。
郦冷蔑一笑:“你说我就信?你算什么东西!”
“就算没看到我说的,可谁有本事看到了吧?”莘越说越气,手中的剑下意识往华服男子方向一指,“凭啥选他当刺客?”
与此同时,华服男人一跃而起,扑向莘偷袭。不偏不倚,剑透胸而过,华服男人当场毙命。
“抓!”郦大吼一声,府门口的兵丁一拥而上,把傻在那儿的莘绳捆索绑,押进了相国府。
掌灯时分,门一开,郦走了进来。
后悔莫及的莘急忙行礼:“大人,我不是有意……”
郦打断莘的话,说:“相国问过了,那是意外。相国说你有真本事,问你是否还想当刺客。”
“想!”
“那你去杀个人,成了,就回相国府做刺客。”
“什么人?”莘脱口问道。
“也是刺客,曾进府行刺,重伤相国,可最终让他逃了,现在藏身权贵家中。你敢去吗?”
“敢!”
郦把那刺客的详细情况告诉莘,递过剑,让他立即行动。
莘一抱拳,闪身出门。
按照郦提供的情况,莘很快便找到了那个刺客。只见他出手即是杀招,刺客没有任何反应就倒了下去。正在莘纳闷之际,好几个人挥刀舞剑冲了进来。莘无心恋战,砍翻几个人,杀开一条血路,蹿房越脊逃了出来。可有几个武功不弱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众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外,在一处密林前停了下来。
此时莘已经负伤,只想快速解决战斗。他挥剑上前,与这几个人厮杀在一起。就在这时,密林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大吼一声:“靠人多算什么本事!”说着,持刀加入战群。
有了帮手,莘精神大振,很快便把几个人砍倒。而那边,参战的人显然武功不济,已被人砍伤,刀已落地。莘抢步冲过去,一剑刺倒最后一个敌手,双手扶住参战的人:“怎么样,兄弟?”
“多谢!”随着话音,参战的人腕子一抖,手里竟多出一把匕首,猛地向莘的胸膛刺去。
2.失误
莘闪电般抓住对方手腕,一用力,只听咔的一声,对方腕骨被折断。
“幸亏有防备。你是干什么的?说!”
“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知道打不过你,所以偷袭。你敢让我叫人吗?”
莘一皱眉,松开对方。那人用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用力吹了起来。随着一长二短三声吹过,密林里“扑啦啦”飞出几只鸟,冲破晨曦,展翅而去。
很快,一个老者跃马赶到。老者查看了一下断腕者的伤势,把他扶上马,一拍马的后胯,马驮着伤者绝尘而去。老者看了看莘:“就是你在相府门前杀了滑?我是他师父。”
莘这才知道,那个被误杀的刺客叫滑。他忙抱拳:“前辈,那是误杀,不怨我。”
“对,怨他学艺不精。今天我领教一下!”老者说完,仗剑就刺,而且招招致命。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莘脚下一个拌蒜跌倒在地,老者绝命剑一招刺去。莘滚身躲过,一剑抽中老者腕子。老者痛叫一声,剑撒手,还没返过神儿来,莘的剑已抵在了他的咽喉。
老者一闭眼:“想不到我野芒竟死在无名小辈之手!”
莘浑身一颤:“野芒?你就是侠客野芒?”
“够你扬名立万了吧?”
莘撒手扔剑,跪倒在地:“老前辈……你的大名……我真不知道是你,我做梦都想拜见你老人家呀。你那徒弟,是这么回事儿……”莘把那天渡河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野芒叹口气:“年轻人,那天你打了滑,让那姐弟上船走了。你觉得是行侠仗义,对吗?”
“至少我没做错事!”
“桎,出来吧!”随着野芒一声轻唤,密林里走出一个年轻人,竟是那天乘渡船的弟弟。
“你跟他说吧。”野芒说。
桎应一声,说了起来。
桎和姐姐丹相依为命,丹身体不好,侠客野芒常帮助他们。那天,丹又病了,他们去找侠客。没想到侠客大发脾气,说他们白吃药没够,还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让他们滚。其实,姐弟求侠客看病没付钱的情况很少,他们很生气。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小声说可以渡河去找卢先生看看。侠客一巴掌抽过去,骂道:“这种人死了最好!”姐弟更生气了,什么也没说,赶紧去找卢先生。好不容易上了船,偏偏滑赶到了,逼他们下船。姐弟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惹不起滑。这时候莘出手相助,他们才顺利过河找到了卢家。卢先生恰巧不在家,是他徒弟把的脉,给丹施针用药。等卢先生回来一问情况,脸色大变,说声“坏了”,忙让人去取灵丹。灵丹还没取来,丹就咽气了。这时,野芒飞马赶到,一见人没了,愣在那儿。
其实,野芒早就看明白了丹的怪病。只有先让她生气直到吐出腹内淤血,然后施针用药才能救命。否则,必死无疑。野芒那些举动,包括让滑出面,都是故意气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莘,他一阻拦,丹生气程度不够,淤血没吐出来。再加上偏偏卢先生没在家,他徒弟经验不足,直接施针用药,最后丹命丧黄泉。
听桎说完,莘一下瘫在地上。
野芒扶起莘说:“你是无意间好心办了错事儿,往后多做好事儿,多救几个人,才对得起丹的死。”
“我也对不起你和滑,让你们承受骂名。”
野芒摇摇头:“孩子,你以为侠客两个字意味着光环是吗?其实,这两个字意味着承担,包括骂名和误解。你想和我们一起承担吗?”
莘半天才反应过来。“能加入前辈门下,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说完,莘就跪下磕头。
过了一会儿,桎说:“天都亮了,先吃点儿东西。还有这……”说着指了指莘身上的伤和地上的尸体。
“麻烦你收拾下。”野芒对桎说了句,拉起莘穿过树林。前面出现一家饭馆,两人走进去。店里没人,野芒并不在意,亲自给莘包扎伤口。
伤口没包扎完,桎走进来,直接进了后厨。原来,这是他和姐姐经营的买卖。很快,一桌子酒菜摆好,桎给两人斟满酒就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桎长长舒了口气。突然,屋里传出一阵声响,他急忙跑进去:人已经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3.报仇
莘慌忙去扶口鼻流血的野芒,扭头向桎吼道:“快来帮忙儿!”
野芒指着桎:“你……敢对我下黑手?”
桎点点头:“我要报仇!”
野芒一蹬腿,不甘心地咽了气。莘这才想明白,他逼视着桎:“是你在酒里下的毒?”
桎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姐,我给你报仇了!”磕完三个响头,桎站起来看了看莘:“要不是我动了手脚,现在挺尸的就是你!他们一直在骗你!”
桎告诉了莘真相。那天,姐弟俩去给父亲上坟。丹内急,钻进附近树林解手,无意间听到两个人在密谋。一个人说按吩咐把哑药带来了,另一个说要安排人把渚杀了。丹一害怕,弄出了声响。一个人持剑冲过来,竟是滑。滑举剑要杀丹,另一个人赶过来,竟是郦。郦说上坟的人很多,杀人目标太大,就用这哑药解决问题。滑给丹灌下了哑药,丹挣扎着逃走了。桎迎住丹,弄不清楚是咋回事儿,忙带她去找卢先生,接着就发生了莘遇到的那一幕。后来他们找到了卢先生,可卢先生没在家,他徒弟看了丹的情况,说是被人灌了药,可他们不敢救,因为灌药的人他们惹不起。最后丹死了。昨天野芒突然找到桎,给了他钱,要他作个接应,并告诉他怎么做。桎认识野芒,他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壶和酒都是野芒提供的,他把壶里的机关告诉了桎,让他给莘倒酒时倒出毒酒。刚才桎反其道而行,给野芒倒了毒酒,给莘倒了无毒酒,所以野芒被毒死。
“撒谎!”听桎讲完,莘喝问道,“你姐被灌了哑药,你怎么能知道那些事儿?”
“我爹是哑巴,我们都会手语,我姐临死前告诉我的。”
“那郦怎么会跟滑商量事儿?”
“你是外乡人,根本不了解都城的事。原先这里谁都能自荐当刺客,后来变成必须有荐书才行,而且必须是八大侠客之一写的荐书才有效。这事儿是郦领头定下的,说这样才能保证刺客有真功夫。那八大侠客全都设武馆收徒弟,费用高得吓人,可投馆当徒弟的人却越来越多,都是为了得到荐书。八大侠客知道财路是谁给他们的,私下都孝敬郦。渚是信侯的门官,只有他不用荐书那一套,所以郦特别恨他,派人杀他是早晚的事。”
“野芒为什么要杀我?”
“你当众杀了滑,证明八大侠客功夫不行,等于揭了荐书的内幕,有很多人要杀你!野芒怕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找到我,因为我能打消你的戒心。偷袭你的也是他的徒弟。他们要的结果是你死,不在乎你怎么死。”
莘倒吸一口凉气,挠挠头皮:“我这次去杀那刺客,只有郦知道。是郦告诉他的?”
“不知道,但可能性很大。”
莘下意识地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么办!”桎说出想法,然后和莘一起把野芒的尸体抬出去,与那些尸体摆放在一起,造成野芒蒙面入府行刺被追杀身亡的假象。桎又让莘去投奔渚,说出知道的和经历的一切,这样才能保住命。
莘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姐说:你的恩一定要报!”
莘一抱拳:“大恩不言谢,来日再报。”
按照桎给的地址,莘来到信侯府,找到了渚。一见渚,他愣住了:这不是自己昨晚杀的那个刺客吗?
渚一笑:“他代我挨了你的剑,但没死,因为穿了软甲。”
“你早知道昨晚我要来?”
“经常有人来杀我,因为我挡了许多人的财路。”
“这次是郦派我来的,决不能饶了他!”
“你敢作证吗?”渚说完,见莘使劲儿点点头,便拉着莘去见信侯。
渚把郦派莘来暗杀自己的经过详细报告一遍,求信侯为自己作主。
信侯上上下下打量着莘,猛地一拍桌子:“竟敢挑拨我与相国的关系,是谁派你来的?”
莘一哆嗦:“没有呀!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信侯脸色阴沉,暴喝一声,“推出去,砍了!”
渚扑通跪倒:“侯爷,不能呀!这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再说把你也砍了!把他推出去砍了,你去监督,然后把他的剑给郦送去!”
不容莘再做反应,几个人冲进来就把他押了出去,一刀下去,莘的剑径直送到了相国府。
4.更改
郦接到渚送来的剑,不由愣了。因为刺客向来剑不离身,他明白信侯通过此举是告诉他莘已经死了。他更明白信侯这么做,一是表明自己不愿意与相国为敌,二是提醒他下不为例。他向渚深深行了一礼:“感谢信侯识破那个骗子,郦择吉日前去道谢!”
看着渚远去的身影,郦长长出了口气。
一切照旧。相国府门口投帖想当刺客的依然人头攒动,只不过荐书变成七大侠客之一有效。因为夜入信侯府行刺,野芒一派已被清剿。郦依然忙碌,相国依然求贤若渴。很快,新一批刺客投进相国府,相国为他们摆酒接风。
酒过三巡,相国举起杯:“众壮士相助本相,本相如虎添翼。哪位肯拔剑一舞,为本相和众壮士助兴?”
“我来!”随着话音,一个人从屋檐下像燕子一样掠进大厅,长剑直刺相国。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反应快的刺客挥刀举剑上前阻拦,被砍瓜切菜一样撂倒。目瞪口呆的相国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身首异处。在众人惊骇而又无奈的目光中,那人又像燕子一样离去。
相国在大宴刺客的时候被刺客杀了。郦被砍了头,七大侠客名声扫地,再没有人去投馆学艺。而这些早已不重要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新任相国身上。信侯接任相国,渚开始为他挑选刺客把第一道关。
可渚最想做的事却不是挑选刺客,而是要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莘。
渚把莘请过去,深深鞠了一躬。
莘急忙还礼。渚阻止道:“我这一躬不是谢你,也不是代表信侯和我。当初假装杀你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相国请刺客却设门槛,没真本事的八大侠客只想着比声望,靠声望骗人骗钱,有真本事的根本进不了圈子。这是在内耗,耗的是尚武精神,耗的是真侠真义,耗的是梁国未来。你是在为国除奸,为天下人除害!我这一躬,是代表天下习武之人,代表真正的侠客,代表盼梁国好的天下人,谢的是侠义精神,因为它的正知正念让你去做这天下的正事!”
莘热泪盈眶,受了渚三拜。
渚满脸含笑:“明天我要为相国选刺客,希望你第一个来。这是相国的意思。”
莘激动地抱拳:“感谢相国。”
“相国要谢你为国除奸,但又考虑到此事不能声张,所以赐你宝剑一把,让你明天携剑报名。”渚说完,取出剑,双手捧给莘。
莘接剑在手,在渚的注视下,拔出了宝剑。
随着宝剑出鞘,一股迷粉喷出,正好弥散在莘的脸上。莘刚扫了一眼用袖子掩住口鼻的渚,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渚叫人进来,甩袖示意。那些人赶紧把莘抬下去,弄到车上,拉到荒郊野外,草草掩埋。
众人刚离开,一直远远跟着的人闪身而出,迅速把莘挖了出来,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莘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面前竟站着桎。莘疑惑地问:“你救的我?”桎点点头。
“真歹毒!毒粉藏在剑鞘里,我一拔剑……你咋救的我?”
“见渚之前,我曾请你喝过酒,防百毒的解药已在酒里。”
莘一把抓住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桎推开莘的手,慢慢说了起来。丹死后,桎发誓要为姐姐报仇,他直接向渚告密。渚告诉他静观其变,如果有人找,不管什么事都答应下来。果然,野芒去找了桎。桎把消息报告了渚,渚告诉他一定要救下莘,除掉野芒,还要弄成是野芒入府行刺的假象,并让莘去投靠渚。桎全都照做了。
昨天,莘来到酒店,兴冲冲地告诉桎,他杀了相国,郦也死了,丹的仇报了。桎大吃一惊,也猜到莘很可能会被灭口,但没说破,只是偷偷把防百毒的解药放进酒里,和莘痛饮一坛。莘离开后,桎悄悄来到相国府角门外藏好。果然,半夜出来一伙人。桎远远跟着,最后救了莘……
莘牙咬得直响:“我要杀他们报仇!”
“快逃吧!要是他们知道你没死,你活不到晚上。”
“不逃,我要当刺客。”
“当不了,只要你一露面,就会横死街头。”
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见得多,懂得多,求求你帮帮我,我要当刺客!”
桎急忙扶起莘,摇摇头说:“就算我帮了你,你也当不了。”
5.咫尺
桎说:“现在当刺客还是要荐书,只是改成了八大剑客之一的荐书才有用。八大剑客都开起了连锁武馆,费用比当年的八大侠客还翻了几番。”
“那我就去相国府当刺客,渚不要荐书。”
“这回要荐书就是从相国府开始的。是渚定的!他变了,变得比郦还要狠上好几倍。”
莘一愣:“他们……不是说这是内耗吗?”
桎淡淡一笑:“他们还说要谢你呢!结果呢?”
莘沉默半天:“我去八大剑客武馆报名。你帮帮我吧!”
“你可别后悔呀!”
“绝不后悔!”
桎盯着莘,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易容。”
莘浑身一抖,半天才点了点头,痛苦地吼道:“这到底都是为什么呀?”
桎也低叹一声:“姐,你临终前一再叮嘱我要回报他,到底是为什么呀?”
易容术很成功。过了一段时间,改头换面的莘投到八大剑客之一的武馆学艺。武馆费用很高,但只要交够了费用,拿到荐书根本不是问题。很快,莘从武馆出师,如愿拿着荐书去相国府报名。渚根本认不出面前这个陌生人就是曾经的莘。一见有荐书,就留下了他。
莘想当刺客是假,混进相国府,找机会杀掉相国和渚才是真。现在已经进来了,机会近在咫尺。
这天,有人通知,今晚相国将举行酒宴招待新留下的人,宴会上将正式宣布收他们为刺客。莘喜上眉梢——机会来了!很快,夜幕降临,酒宴开始。
酒过三巡,莘站了起来,一抱拳:“感谢相国收留我们,如能成为刺客,我们粉身碎骨也要报答相国。我愿舞剑为相国助兴!”
相国喜出望外:“好,快快舞来!”
莘迈步来到厅堂中间,伸手就要拔剑。这时,一人急匆匆闯进来,俯在相国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相国脸色一变,慌忙站起身,碰得杯盘落地,迅速跑了出去。
接着,外边一阵大乱,无数士兵闯了进来。一个军官大手一挥:“都别动!”
“这是相国府!你这是干什么……”渚的话还没说完,军官拔剑一挥,他的头便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军官扫了一眼众刺客:“谁要动,这就是下场!押起来!”
众士兵一拥而上,把所有刺客上了绑绳,关进了牢房。
也不知关了多久。等莘走出牢房重见天日时,都城已经天翻地覆。接着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梁国灭了。
6.如愿
其实梁国早已岌岌可危,陈国趁机行动,大军突然杀向了都城。如今这儿已经成了陈国。
梁国虽然被灭,可国土和老百姓还在。经历了春秋以来几百年的战乱,老百姓早就习惯了这种你征我伐。土地还是那片土地,只不过国家名号换了,对他们来说,最主要的是能吃饱饭。莘也是老百姓,他也要吃饭。陈国能灭掉梁国,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人。他有本事,也许能吃得更好。可很快他就失望了,新王下令:不要刺客,只要贤者。他连字都不认识,跟“贤”就离得更远了。看来,他只能老死在乡野。
天无绝人之路。没过多久,一个人跑来告诉莘:贤者不限身份和经历,只要有人举荐,贤者就可以当官。
莘无奈地一笑:“咱不是贤者,又没人举荐,这消息对咱一点儿用也没有。”
那人凑到跟前:“现在有个地方,专门教人咋能成为贤者。而且,他们还有一些门路,能把贤者举荐上去。”
莘一愣,急忙坐起来:“那……这不就是当年的武馆吗?”
那人示意他小声儿说话,压低声音说:“一样。从八大侠客、八大剑客荐刺客,到现在的举贤者,换汤不换药。”
“那不还是内耗吗?那这陈国……”
“国重要还是有饭吃重要?再说了,国事是上面的人考虑的事儿,上面的人都不在意,你连饭都吃不上的人操的哪门子心?”
莘点点头:“你说的那地方在哪儿呢?”
“就在邑里,有三个,但都没公开挂牌,一般人不知道。有一个叫汇贤馆的,特别有名,就是报名费太贵……”
莘一想:“当年相国赐剑害我,把我连剑一同埋了。可剑的确是把好剑,若把它卖了,足够报名的。”
第二天,莘就把那把剑挖出来,直奔邑里。邑里有识货的,一见这等好剑,纷纷出价。莘很高兴,卖完剑吃了顿好的,直奔汇贤馆。
一交报名费,莘傻眼了,卖宝剑得的钱还不够他交费。他越想越气,多少年的无奈、委屈、窝囊、压抑,一下子爆发出来。他一把揪住收报名费的先生,举拳就要打。
“住手!”随着一声断喝,一个看起来就很有身份的人快步走了过来。
“馆主,这人交不起报名费,还撒野!”
原来是汇贤馆的馆主到了。莘知道自己没理,头也没抬,向对方拱一拱手。
馆主抢步上前,一把抓住莘:“你是……莘?”
莘一愣,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人提起了,会是谁?他抬头看去,馆主一身风采,竟是桎。
莘紧紧握住桎的手:“兄弟,真是你?”
桎扬起手,说道:“都听好了,他叫莘,是我出生入死的兄长,以后要像对我一样对他。”
众人急忙向莘问好。
桎拉着莘的手,直接进了内宅,摆上酒宴,两个人喝了起来。莘问桎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桎放下酒杯,说道:“我不像兄长有真本事,就只能琢磨吃巧饭。当年我接近渚,一方面是为了报仇,另一方面也想靠上他。渚当了相国门人,我也借了光。我继续开酒店,为他收集江湖消息,也按他要求散布一些信息。后来在渚的支持下,我也开了一家武馆。兄长也知道,当时有人根本没进武馆,只是交钱买荐书的。再后来相国被大王杀了,我也逃离了都城。跟随渚那些年,我没少接触八大剑客和都城的达官贵人,我还靠他们吃饭。虽然现在是陈国,可许多事儿还是按老规矩、老规则办,我也很快交了很多新朋友。朋友告诉我要为国出力,多为国培养贤者、举荐贤者。那咱就为国出力呗。在朋友的支持下,汇贤馆就这么建成了,名气也越来越大。”
莘苦笑一下:“兄弟别开玩笑了,我那算什么真本事,连口饭都换不来。”
“兄长是我姐的恩人,我要报恩。兄长也不要走了,就在汇贤馆当剑术先生吧。从今以后,我有什么,兄长就有什么。”
“不是培训贤者吗?怎么教剑术?”
“培训贤者的内容有很多,老师都是我请的,就差剑术没请到高手。贤人啥标准呀?各有各的说法,没个硬指标,各个馆教的也都是虚的。但这剑法不一样,它可是真本事。就这一样,大王就能认可咱。要是大王认可了,那咱这馆可就是王牌馆了!所以,还请兄长教剑的时候多多费心!”
莘张张嘴:“那我这是在培养刺客吗?”
桎接着说:“不是培养刺客,是为国培养能人。兄长的剑法高超,可不能失传。兄长身上的侠义精神,也需要传承下去。当剑术先生,既是为国做贡献,也是传授真正的侠义之道。这剑术先生非兄长莫属,还请兄长切莫推辞。”
莘眼圈一红,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