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雨下到了热供站
过去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
地理上的位置在地球上。
旷野的雨下到了热供站,
天空和土地暂时和解。
艺术的阀门沿着时空的通道
从镜片下的视界上升到虚无。
停下来的热供站是停下来的生命,
如今她穿上了一件新衣服
像变了一个人,继续和你生活。
以前她关心你的肚子,
现在她关心你的精神。
相信某种力量,将我们带到这里。
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时间。
傍晚的城堡
人散去,花园回到花开的样子。
世界在一个小镇里。
圆形的城堡是圆形的安静。
我模仿红衣女孩的姿势,倚靠在
一块不规则的砖面上
望着五月的天空。
她的温润正好取消了我的年龄。
四十岁,对女性有不一样的理解。
有时我会拿出手机,把她留下来。
无人的时候,我坐在水上的城堡里
看看自己,不会因为衰老惴惴不安。
尼采的烟囱
“欲望。”“激情。”“理智。”
感冒的人突然间冒出三个词语。
对于病人,想象是柏拉图
居住过的星球。黑格尔的自由。
康定斯基的几何抽象主义。
饥饿的儿童,在夜里寻找月亮。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想法。
爬藤沿着大烟囱攀爬,
出于本能。我想从爬藤那里
寻找丢失已久的东西,我也想
从一个爱笑的姑娘那里
分享她鲜活的颤栗。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我用手指从宿根植物
聚集的敏感中滑过。
两个诗人宁愿谈生活不愿谈诗。
平行花园
赵勇把枯枝落叶烧成的灰
埋在一棵柿子树下。
在半下沉的平行花园,他说,
一定有另一个宇宙与我们呼应。
肯定一棵柿子树上结的小果子。
写一首诗用到的词语、画一所房子
用到的颜料,形象明确。
他一边抽烟斗一边抖落
身上的樱花花瓣。
我是拘谨的诗人宋憩园,
我该怎么转述这件事呢?
第二日,我列举了一个清单:
黄连木、早樱、蒲公英、金色曼陀罗。
伊甸园
黑天鹅。白鸽。乌鸫。瓢虫。
都爱在这里停留,都爱清晨。
家人欢聚一处,都爱露出
快乐的双手和双脚。
绿草地从未这么好看地抖动过。
结香开花,先于叶子。
百子莲,吸引蜂鸟。
像极了爱情,把最好的声音
留给了最美的耳朵。
知道了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除了结香、百子莲和绣球,还有
手牵手一起欢歌起舞的亲戚朋友。
玫瑰香草园
从之间咖啡出来,称自己
有一颗原野的心。
玫瑰园有了香草的味道。
可以安慰来到这里的人。
从这里看向窗内和从窗内看向这里,
恋人身上的味道和妻子身上的味道。
兔子跑起来,没有四只脚,你感觉
它整个身子在贴植物飞行。
小蜜蜂不同,飞起来没有身体,
你感觉,它隐匿在声音里。
这些都是我在这里的感受,
你来了,这些是你的感受。
仿佛挣脱了束缚一般的舒服。
当我把视野转向帽子花园,
云上的雕塑里
有一个思考者,悬在半空。
他可能在思考——谁安排的?
兔子蜜蜂,张三李四和我们。
帽子花园
称得上隐喻。
枫树。万念之交。风车茉莉。
晴空下我把自己看作其中一种。
下雨天,接受身上一部分的索绪尔。
我有一张无形的帽子,我很珍惜。
喊一个孩子,递给他一把米尺,
请他计算长宽高,单位是童年。
这是一顶只有孩子可以看到的帽子。
会见不同的人我有不同的帽子。
金婚。单身主义者。犹疑。机械飞鸟。
十七岁,开始了解生命是有时的。
五十八岁,仍保留一颗年轻的心
并长期处在(爱和寻找爱之中)。
一对母子在帽子花园交流我
坐在芒草中间的小路上,拔草,
给自己编一顶草帽。哼草帽歌。
做一个不轻易戚戚然的晃来晃去的人。
傲慢花园
——兼致尼采
走出房间,到花园去吧。
由“你应该”到“我要”、
由“我要”到“我是”。
与书籍疏远,沉浸在闲暇中。
一块不规则的石块(装置)
由一条绳索拉扯,固定在
水面之上。脱离习惯之物。
“情绪处理器”,看起来
有点像杜尚的“泉”。
我想把它送给每一个身体
比灵魂跑得快的人。
榉树是生长的词语,
不断延申着人们的想象。
经过狂风骤雨的松树,
身上的变化松针知道。
一个人一旦做到离群索居,
有一天你会自成一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