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标

主要人物：

刘向东：男，41岁，移民迁建项目投标人。

刘父：男，68岁，刘向东的父亲。

秦时月：女，37岁，程功的同学，程海峰的英语家教老师，招标代理公司法人代表。

曹劲道：男，45岁，秦时月的表哥，劲道建设有限公司法人代表。

程功：男，38岁，古城县副县长，移民迁建项目分管负责人。

程夫人：女，36岁，程功的妻子。

程海峰：男，14岁，程功的儿子。

张世林：男，50岁，县纪委书记。

1.刘向东老家的院子（日/外）

刘父：这次移民迁建项目你也投标了？

刘向东：嗯。

刘父：都是乡里乡亲的，家里都有老有小，你可千万不能昧着良心做事。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大了，越是这样越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我老了，不想让人指着脊梁骨骂。

刘向东的父亲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向东（起身给父亲捶着后背）：爸，你老这样咳也不是办法，我带你到医院看看。

刘父：看啥？几十年的老毛病了。

刘向东：这次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前期对地形地貌、土壤水文等进行了大量调查准备工作，又邀请了建筑行业首屈一指的央企来联合投标，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中标应该是稳的。

刘父：啥事都没个准头。晚上不回去了吧？

刘向东：娃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刘父：早点儿回，路上开车慢点儿。

2.刘向东老家村口（日/外）

刘向东开车驶出村子，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微风吹拂，晚霞映红了天空。

（闪回）

3.麦田（日/外）

少时的刘向东与村里的小伙伴在田野里玩耍。

小伙伴：来啊，追我啊。

刘向东：别跑。

刘向东一边跑，一边拎着快要滑落的裤子。他一把逮住了小伙伴。

小伙伴：刘向东，你耍赖。

夕阳西下，一轮红日慢慢地沉入地平线，红光洒向天地，映红了天空，也映红了村庄。刘向东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久久没回过神。

刘向东（呆呆地立在原地）：我以后一定要在这里盖大大的房子。

（闪回止）

4.秦时月的办公室（日/内）

打扮靓丽，一身职业装的秦时月正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对着镜子补妆。曹劲道推门而入。

曹劲道（满脸堆笑，大声地）：表妹，中了！

秦时月（瞟了一眼曹劲道，继续补妆，语气冷淡）：给你装个扩音器，到处广播广播。

曹劲道（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察觉到秦时月脸色阴沉，音量顿时低了许多）：中了，中了，我们中标了！

秦时月望向门口的方向，曹劲道会意，起身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秦时月（放下镜子，像训下属一样）：表哥，不是我说你，大小当了好几年的领导，也该有点城府了。你中标了，在我的公司这样大声嚷嚷，我以后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

曹劲道（双手放在沙发上，不知所措）：我太兴奋了，没考虑那么多。

秦时月（神色缓和下来）：这次招标，我前前后后耗了多少心思，就等着这一天了。

曹劲道：幸亏有你，1.3亿，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秦时月：这只是刚开始，以后有你发财的机会。

曹劲道（连连点头）：自从高中毕业学了门木工手艺，混了这么多年，到今天我才算是扬眉吐气了。

曹劲道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给秦时月。

曹劲道：这是给程县长的一点心意，你转交给他。

秦时月看了一眼文件袋，顺手将它收进桌子旁边的LV包里。

5.刘向东的办公室（日/内）

刘向东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抽烟，若有所思。

手机铃声响起，刘向东接听电话。

刘向东：怎么会？！中标的是劲道建设有限公司？它才注册几年，没资质、没团队、没业绩，之前只在乡村建设工程中修过敬老院和几条乡村公路，怎么会中标？

（画外音）听说现在搞“评定分离”，县里要大力扶持本地建筑企业，把税收留在当地。

刘向东：狗屁，我听说是曹劲道托关系找了程县长，谁中标早就定好了。看来还真是这样，我们这些人，干的都是帮别人抬轿子的事情！

刘向东拧灭了香烟，瘫坐在椅子上。

6.刘向东的办公室（日/内）

一阵敲门声响起。

刘向东：进来。

秘书：刘总，这是您让我调查的这次招标代理公司的资料。

刘向东：好，放在这里吧。

7.县纪委办公室（日/内）

桌子上摆着几封匿名信。

张世林拆开信封，看着手中的信件，眉头紧锁。

张世林：这个程功，越来越有意思了。

8.秦时月的家（夜/内）

秦时月穿着一身家居服，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程夫人带着程海峰来了。

程夫人：小秦啊。

程海峰：秦老师好。

秦时月：嫂子，海峰，快坐，快坐。

秦时月招呼程夫人和程海峰坐到餐桌前。

秦时月：这些都是我胡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程夫人：小秦，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不但牌打得好，做饭也拿得出手，不像我，干啥都不行。

秦时月：嫂子，您别笑话我了。我哪回不是输在您手里？

程夫人笑了。

秦时月：吃饭吧，都是家常菜，我想着我正好在家，海峰不也放假了吗，我家里有英语资料，他正好可以看看。

程夫人：咱们都住在一个小区，你还总是这么客气。

秦时月：嫂子，程哥帮了我许多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哦！对了，我上次逛街看到一款包，特别适合您，我拿给您看看。

秦时月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LV包，包里鼓鼓的。

程夫人（接过包打开，看到包里塞的东西，佯装生气）：你看看你，你再这样我可不敢来了。

9.县纪委办公室（日/内）

张世林：程县长，听说这次移民迁建项目中标的是劲道建筑有限公司？

程功：是的，张书记，都是按照流程招的标。

张世林：移民迁建项目可是今年县里的重点扶持项目，一点儿差错也不能出。

程功：这个您放心，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老百姓的事情上含糊。

张世林：听说你与招标代理公司的秦时月是同学？

程功听到秦时月的名字，吓出一身冷汗。

程功（支支吾吾）：是，是的。

张世林瞟了一眼程功，没有再说话。

10.秦时月的办公室（日/内）

曹劲道急匆匆地冲进来。

曹劲道：表妹，大事不好了！

秦时月：表哥，在公司里，你别总是表妹、表妹的，还是叫我秦总。

曹劲道：好，秦总。

秦时月：发生什么事情了？

曹劲道：听说程县长被约谈了，会不会影响到我们？中标的合同还没盖章，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档子事，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秦时月：有这事？

曹劲道：我道上的朋友透露给我的，说是纪委开始调查他了。

秦时月：只是谈话，你慌什么？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就算有事，也查不到我们。

曹劲道：我昨天一宿没睡，那1.3亿我连影子还没摸着呢。

秦时月（倒了杯水给曹劲道）：别自己吓自己。

11.程功的家（夜/内）

程夫人（美滋滋地欣赏着秦时月送的LV包）：老程，看，怎么样？

程功闭着双眼，半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程夫人见状，走到床前，推搡着程功。

程夫人（娇嗔）：看一眼，怎么样？

程功（睁开眼，看了一眼妻子）：好看，与你很配。

程夫人：那是自然，这可是LV的限量版。指望你，我这辈子都背不上，还是你的老同学懂我。

程功听到老同学，顿时清醒了许多。

程功：谁，秦时月？

程夫人：不是她，还有谁出手这么大方？包里还塞了其他的东西，你看看。

程功打开包，里面放着一沓沓现金。

程夫人：起码有几十万元。

程功：这钱不能收，包也不能收，找个机会退回去。

程夫人（脸上露出不悦）：拿都拿了，又不是第一次。

（闪回）

12.麻将室（日/内）

秦时月起身迎接程夫人，把靠里的位置让给她。

秦时月（笑意盈盈）：嫂子，三缺一，就等您了。

程夫人：坐哪儿都一样。

秦时月：嫂子，这个位置可是风水宝地，我本想沾沾运气，可是我福气薄，接不住这泼天的富贵。这位置还得您来坐。

几个人说说笑笑，边搓着麻将边聊天。

秦时月看了一眼手中的牌，唉声叹气。

程夫人（关切地）：咋了？

秦时月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打哪一张，犹豫了一会儿，扔出一张牌。

程夫人：和了。

秦时月（惊讶地）：嫂子，您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刚来就和牌。

程夫人：纯属凑巧。

秦时月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数给程夫人。

秦时月：您这富贵命我是没有，我只有输牌的命。嫂子，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

程夫人：唉，还不是因为送海峰。我那辆老爷车天天坏，耗油量还大，每天接送海峰太不方便了。我正寻思从哪儿凑几万块钱买辆新能源车。

秦时月推着牌，几个人又打了几局。

快结束时，秦时月把程夫人拉到一边。

秦时月：嫂子，我这几年挣了点儿钱，买了一辆“比亚迪宋”最新款，放在那儿没怎么开，要不给您先开着，不开时就停到我的车位上。我让人在您家楼下的停车位上装个充电桩，这样方便随时充电。

程夫人：不行，不行。

秦时月（将车钥匙塞到程夫人的手里）：这辆车子登记的是我的名字，您就放心开吧。

（闪回止）

13.程功的家（晨/内）

客厅里，程功正催促程海峰上学。

程功：快点，要迟到了，别忘了把作业放在书包里，还有没有试卷没有签字的？

程海峰（一边穿鞋，一边回应）：爸，作业都收拾好了，字也签过了。

程功打开门，让儿子先下楼等他。

程功（望向正在收拾餐桌的妻子，心事重重）：昨天纪委书记找我谈话了。

程夫人（抬起头，诧异地）：出什么事了？

程功：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些关于这次招标的事。这几天你多陪陪儿子，不要去打麻将了。还有……你收的包、车子，还有家里的一些现金、烟酒，能退就找机会退了吧，放在家里，总是不安心。万一我有什么事，不要告诉儿子，让他好好学习。

程夫人听后呆立在原地。

14.县纪委办公室（日/内）

张世林将一沓资料扔在程功面前。

张世林：这些都是举报你的匿名信，你敢说这次招标公平公正？

程功看了一眼资料，神色如常。

程功（有条不紊）：这次招标采用的是“本县建筑类企业+大型建筑类企业”联合体投标模式，注重孵化、培养本地建筑类企业，向本地企业倾斜，把税收留在本地。劲道建筑有限公司近年来在招商引资的带动下做得很好，它虽然是一家资质弱的企业，但是与其联合投标的北京惊天建筑公司是大型建筑类企业。在投标的前一天，我们接到指示，为了防止联合体投标的外地大型建筑类企业被挂靠或不重视，要求联合体投标的公司方法人必须到县政府的定标现场，并将此作为定标的重要依据。可是，当天到达现场的只有北京惊天建筑公司和劲道建筑有限公司的法人。县政府还从“评定分离”成员库名单中抽取5名专家，从县城投公司指定2名定标委员，所有的程序都依法依规，而且都有记录。

张世林（盯着程功）：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来，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不知道是你的嘴硬，还是你妻子的嘴硬。你也可以不交代。不过，我听说，这次招标代理公司的法人是你儿子的英语老师，也就是你的那个老同学。为什么其他企业的法人没来得及赶到现场，而北京惊天建筑公司和劲道建筑有限公司的法人能及时赶到，是谁提前通知他们的？

程功闻言一惊，神色慌张。

张世林：我给你点儿时间，你好好回忆回忆。

程功（神色紧张）：我……

手机铃声响起，张世林示意程功不要讲话。

张世林：好，很好，就这样，都写清楚。

张世林（挂掉电话，神情凝重）：老程，我们共事多年，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世林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程功。照片上是程功近几年收受贿赂的清单。

程功双手抱头，痛哭起来。

15.县委办公室（日/内）

办公室内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招标会。几位专家端坐在主席台上。

参与投标的企业法人代表之一刘向东正激情澎湃地回答专家提出的问题。

几位专家又现场查看了刘向东的公司和联合投标企业的资质、业绩及其以往的服务案例。

16.移民迁建项目施工现场（日/外）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普照大地。

施工现场人头涌动，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