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号秘事》主创上海行：一切都可以是灵感之源

阙政

白玉兰飘香，上海国际电影节落下帷幕后，上海电视节接档。作为国内第一家国际性的电视节，上海电视节一直是中国电视剧“出海”、海外好剧“舶来”的重要码头。今年，电视节启动征片后，征集到将近1000部作品报名参赛参展，不仅数量是五年来之最，国别也扩展到57个国家和地区，实现了五大洲的全覆盖。

在线下惠民展映环节，上海电视节又与英国最大广播公司BBC旗下、一直以“大胆果敢的英式创意”著称的商业子公司BBC Studios进行了深度合作，带来不少主题策划展映。而其中最让上海观众兴奋的，莫过于英国“绅士联盟”史蒂夫·佩姆伯顿和里斯·谢尔史密斯的空降——上百个活动预约名额不到一分钟就被热情的观众一抢而空。

绅士联盟25年合作无间

史蒂夫·佩姆伯顿（Steve Pemberton）和里斯·谢尔史密斯（Reece Shearsmith）是英国著名的编剧和演员。在中国，观众给他们分别起了昵称——史蒂夫叫“胖胖”（自然来源于身材）；里斯叫“二册”，因为他在英剧《疯城记》中饰演一个偏执狂，疯狂地在图书馆里寻找某本书的第二册而得名。

6月25日，二人来到上海展览中心，出席电视节“聚焦国际”系列活动之“对话绅士联盟”。初来乍到，二册就展现出自己的英式幽默，他说：“我喜欢雨，来中国后，一直在下雨。”二人一致认为，上海（黄梅天）的天气和伦敦很像，但是“食物比伦敦好吃太多了”。胖胖也说，第一次来中国，在上海吃到了很多好吃的，每天肚子都很饱，“旋转桌上的菜络绎不绝，中国人的热情好客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真的吃到很多大菜”。他对小笼包的印象是：“绝对好吃，想起来都流口水，里面的汤非常鲜美，但是我们要吃得很小心。”而二册不仅喜欢小笼包和馄饨，还希望能够把“怎么样包馄饨”的食谱也带回英国去。

这两位英国绅士原来早在读大学的时候已经认识了，25年前，他们就合作了第一个剧本《绅士联盟》。过去的25年间，他们也一直在合作，合作作品中最为中国观众熟悉的，莫过于英剧《疯城记》与《9号秘事》。

前不久，始于2014年的《9号秘事》刚刚播完了第9季，也就是剧终季。整整10年，史蒂夫和里斯为大家带来了总计55集《9号秘事》，每一集中都有“9”的元素，甚至剧集收官也落在第9季，堪称圆满了。这部短小精悍的英剧，几乎每一集都能以它的创意和反转给观众带来惊喜，后来还被B站购买了国内播出版权，豆瓣评分都在9分上下，被中国观众誉为“神剧”。

“从第1季到第9季，《9号秘事》陪伴了大家10年，但其实从编剧、到筹备、再到拍摄，我们一共花费了12年的时间。”史蒂夫回忆说，“我们和制作团队一起不断寻求突破，希望能在55集的内容中，每一集都能给到观众反转和惊喜，可以说这部剧集是我们人生中最宝贵的一部分。”

观众在大剧院排队等候入场。

“《9号秘事》最有意思的一点是，它没有任何连续性的场景或角色，它的每一集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取景，从一张白纸开始创作。我们的拍摄一部分可以在摄影棚里完成，但更多的还是要去不同取景地实拍，从曼彻斯特到伦敦，这是我们创作中最大的挑战。在这个过程中，不是每一天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里斯说，“幸运的是，我们是两个人的编剧团队，如果创作遇到瓶颈，我们可以不断地进行交谈。灵感枯竭的时候，我们就把电脑关上，然后去听播客、看报纸、看小说、看其他电视和电影，所有一切都可以是灵感之源。”此次上海之行会不会衍生出新的故事呢？里斯表示很有可能。

每一集都能给到观众反转和惊喜，可以说这部剧集是我们人生中最宝贵的一部分。

每一集《9号秘事》都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对观众而言，自然是剧集巨大的吸引力所在。但对两位主创来说，每个星期都要创造出新意思，难度系数大增。里斯说，十多年创作中最大的困难，就是“既要保持这个IP的悬念和神秘感的基调，但又不能给观众任何重复的感觉”，“我们需要非常小心地去掌握这种平衡，让观众们一直保持着兴趣”。

有趣的是，两位绅士其实都没有上过编剧专业课程，但是在《9号秘事》中，编剧却占了非常重要的笔墨，每一季都是从白纸一张开始。史蒂夫说：“我们会先从背景开始，或者是从一个主题开始。也有的时候甚至会从结尾开始，倒着来。所以我们总是会坐在办公室里互相交流，一切都是基于我们的合作，而这也正是我们互相激励双方的方法。我们会用两三天的时间一直讨论，再下笔去写，之后的一个编写过程可能会很快，5到10天就好了，一切都是我们一起做的。”

很多人会关心他们合作久了会不会有分歧、争执、吵架的时候。对此，史蒂夫让大家尽管放心：“我们友谊的小船已经变成了大船，我们的持续性非常好，友谊也在不断地增厚。”他说，和好朋友的持久合作，秘诀在于，“首先你需要放弃自己的自尊、自大，需要放弃很多主观的意见”。

而在里斯看来，二人几乎就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我们两人之间有很神奇的化学反应，可以让我们保持长时间的合作。我们在自己伦敦北部的小工作室里不断写剧本，我们也把很多的剧本拍成了电视剧。做这件事情会上瘾的，大家也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合作编剧。我们的工作是希望能够让观众们会心一笑，同时也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这是我们工作最大的价值，这也是我们保持创意性和热情的关键之所在。”他觉得，绅士联盟尚未到达巅峰，“我们一直可以做得更好”。

9号大门虽已关上，但并没有上锁

在电视节的“白玉兰飘香”惠民放映环节，二人更来到了上海大剧院，与《9号秘事》剧粉碰面——这场活动的预约名额1分钟就被抢光，许多观众手里拿着自己制作的《9号秘事》周边来和偶像见面。而这场活动的主题也非常地“9号”——史蒂夫和里斯与上百位观众一起欣赏《9号秘事》的第1季第1集和第9季第6集，以剧集首尾呼应的形式，重温《9号秘事》走过的10年。

《9号秘事》第1集《沙丁鱼罐头》。

10年来，《9号秘事》实在有太多令人难忘的章节。如果要评选“10年10佳”，想必每个观众都有自己的一份清单。也有可能，大家的清单上都会出现以下高亮的几集：

第1季第1集《沙丁鱼游戏》是毫无疑问的经典，一开篇就将戏剧空间压缩到几乎不可能的逼仄程度：一个大衣柜。这个设定来源于英国传统的“沙丁鱼游戏”：形形色色的家庭成员一个接一个入柜再出柜，最终揭示出一段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

第1季第2集《寂静之夜》也是戏如其名，在一个寂静之夜，两个小偷潜入豪宅偷取名画，所有演员都以哑剧的形式出演，因为不能说话，更加重了“肢体喜剧”的元素。此次中国之行，两位主创特别提到了《寂静之夜》的创作——“我们在想可不可以一个故事完全没有对话，我们想试着写一写，看一下没有对话具体会怎么样。什么样的场景所有人都要很安静？我们就想到盗窃的故事，想说如果那里居住着一对夫妇，他们并不互相去交流，走过也不知道，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我们一步步写，然后描绘这个故事怎么演变。当时我们也没有想故事怎么结尾，也不知道30分钟没有对话能不能撑下来成为一个好故事。边想象边写，一直写了20页，最后发现变成了非常非常棒的一集。”

在IMDb评分网站上，《9号秘事》的高分章节还包括《克里斯汀的12天》（第2季第2集）、《降神会》（第2季第6集）、《斯芬克斯之谜》（第3季第3集）、《克利夫顿的化妆间》（第4季第2集）、《一劳永逸》（第4季第3集）、《唇语服务》（第6季第3集）等等。

曾经，两人在《克利夫顿的化妆间》里本色出演两个喜剧演员——过气喜剧演员的重逢，出尽百宝逗乐观众，结局却令人泪目。当《9号秘事》进入最终季，观众们都在猜，这哥俩会以怎样的一种方式来为9季合作画上句号——结果在第9季的最后一集中，两人又幽了观众一默，再次本色出演本人：他们就像现实里一样面临剧终，史蒂夫看不上BBC了，打算拆伙单飞去拍Netflix的大制作，里斯对他很不爽……

“《9号秘事》最后一季如何结束，观众有很多期待，而我们只想放松、单纯地去想6个有趣的故事。我觉得我们成功了。”里斯说，他还分享了一件拍摄中的趣事，“第9季第3集《桑园街系列谋杀案》，现场只有一只狐狸，它吃得太饱了，没有动力翻垃圾箱，我们需要用绳子拉着狐狸，做出符合需要的表演”。

对于“最喜欢哪一集”的提问，史蒂夫想到了2018年10月底的《9号秘事》万圣节直播剧集：“电视前的观众真的以为电视台直播发生了事故，因此有四分之一的观众没有继续看下去，但其实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非常激动人心。”

还好，现实中的两人并不会像剧集里一样拆伙。哥俩在上海透露，“我们基于《9号秘事》改编的话剧将于明年1月在伦敦西区与大家见面。《9号秘事》的大门虽然已经关上，但并没有上锁”。据说演出将持续3个月。“会是传统的镜框式舞台演出，而非沉浸式剧目，会有观众熟悉的《9号秘事》故事在剧场展现。”里斯说，“我们作为演员，一开始都是从舞台开始的，《9号秘事》的身世也是从那里开始的，能够有这样的舞台呈现非常不错，感觉像回家了一样，最后能够回到舞台上跟观众分享。其实在舞台上《9号秘事》还在持续，我们还在继续写。票也卖得很好，如果大家近期去伦敦、去英国，一定要买票。”

全球首发，从上海开始

虽然即将在伦敦西区上演的《9号秘事》是话剧而非沉浸式戏剧，但是在中国上海，由《9号秘事》IP授权、开发而来的沉浸式悬念剧，早在去年就已经登陆上海大剧院，迄今已经演了将近200场，门票仍然需要提前好几天才能买到。正如里斯所说：“《9号秘事》的全球首发是从上海开始的。”

里斯（右）和史蒂夫与上海观众合影留念。

2023年12月27日，沉浸式悬念剧场《9号秘事》在上海大剧院5层“9号空间”揭幕。这个空间就是专为剧集打造的。观众作为“嘉宾”加入演出，来到这里就像进入了《9号秘事》的片场，一景一物都很“9号”。绅士联盟这次来到大剧院，也参观了这个空间，里斯笑说：“我们参观了后台，很多舞美元素像极了《9号秘事》版迪士尼乐园。”

据英国旅游局估算，在所有到访英国的国际游客中，5%的游客会参观知名电影、电视、音乐或文学景点。

BBC Studios的全球市场总裁尼克·珀西也参加了今年的上海电视节，与业界讨论影视作品的“文旅+”——据英国旅游局估算，在所有到访英国的国际游客中，5%的游客会参观知名电影、电视、音乐或文学景点。

“以《神秘博士》为例，威尔士旅游局网站会提供该剧在威尔士的拍摄地信息，包括圣多纳特城堡和罗西里湾海滩。源源不断的游客慕名而来，兴奋地参观这些曾出现在剧集中的场景。类似的影响力在《神探夏洛克》中也有所体现，我知道这部剧在中国同样大受欢迎。该剧以伦敦市中心贝克街为背景，迄今我们已经发行至全球 200 多个国家和地区。实际上，这家咖啡馆位于伦敦布鲁姆斯伯里地区的高尔街，距离马里波恩地区真正的贝克街还有一英里远，但热衷于重温夏洛克经历的游客仍在此排起长队，他们或许还会从菜单上点一份‘夏洛克同款早餐。”尼克·珀西说，“我们自己的研究表明，全球范围内关注 BBC 内容的观众，选择前往英国度假的可能性会比不关注者高85%，他们也更可能对英国持正面看法。”

影视剧不仅是播完了就算，与文旅的结合更可能带来长尾效应，为影视、旅游产业乃至地区、国家的形象带来正面的宣传。其实今年国产剧中也有不少作品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文旅+”效应，比如《繁花》的热播之于上海，《我的阿勒泰》的热播之于新疆阿勒泰。看来，“文旅+”注定会成为未来影视剧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