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仿
母亲节是一个充满爱与感恩的节日,它起源于古希腊,在多个国家流传和发展后,最终在美国确立。此节不仅弘扬了母爱的伟大,更成为亿万儿女感恩母爱的表达方式。
近年来,情深意重的中华儿女约定俗成,自发地欢度庆祝母亲节。每到这一天,花店的康乃馨供不应求,孝顺的儿女们用精彩纷呈的方式,表达对母亲的感恩和崇敬!
今年5月12日,是第110个母亲节,吃早饭时,妻子的手机“嘀嗒”一声,她打开一看,是在肥西农商银行工作的女儿发来的“520”红包,附言是:妈妈,祝您母亲节快乐!她立即拨通女儿手机:伢啊,我和你爸衣食无忧,生活幸福,你问候一句就行了,发大红包干什么?女儿回答说:一点小心意,请老妈笑纳,我也收到红包啦!两代妈妈喜不自胜,笑声朗朗。原来在我女儿给妈妈母亲节祝福的同时,远在上海“华东师大”上学的外孙女,也给她妈妈同样的“礼物”,一家三代人演绎了一场精彩的母爱“接力赛”。
看着妻子的高兴劲,我情不自禁地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亲节提示语,点到微信页面时,猛然发现,微友们都沉浸在母亲节的欢乐中,一位老汉的歌声飞入耳畔,歌名叫:再唱妈妈的吻。歌词是:当年我唱着妈妈的吻,还是个年轻人,如今我唱着妈妈的吻,已白发鬓鬓……此歌好像是为我作的词,唱出了我的心声。听着听着,我情不自禁地思念起逝世的母亲。
2011年7月11日,是我肝肠寸断的伤心日,这一天,我81岁的老母亲溘然长逝,永别了相伴一生的老父亲和血脉相连的儿女后孙。转眼13年过去了,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的劳苦身影,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醒来后总是伤感万分。
我兄妹三人,下有弟妹,作为长子,我和母亲相亲相爱的时间最长,感情最深。母亲辞世时,我已花甲之龄,60年情深意长,恰似日月星辰,彼此照映,共度光阴。小时候放学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喊声“妈妈”,在我心里,妈妈就是我的“天”,我的“神”!
常言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对于母亲的称谓,各地叫法不一,有的地方叫“娘”,有的地方叫“妈”,北京人叫“妈妈”,上海人叫“姆妈”,少数民族更是千差万别。我们肥西地区普遍叫“妈姨”,而我家三兄妹却别具特色,用标准的普通话喊“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呢?听我娓娓道来。
1958年开学季,我上小学一年级,当时父亲是肥西县丰乐小学校长,我是一位“住校生”,班主任邵守江教拼音字母“妈妈”时,要求我们回家后不要再喊土里土气的“妈姨”,一律喊普通话“妈妈”,并嘱咐我们说:谁要是按老师的话做了,奖励一枝铅笔,他还要就此事家访。老实听话的我,立即照办,喊得妈妈喜笑颜开,特地到办公室向邵老师“报喜”,我不仅获得了奖励,还成了全班学习的榜样。此后,妹妹和弟弟也有样学样,择善而从,满怀深情的喊“妈妈”,直到天人永隔。
母亲和我有许多趣事,长驻心田,有件事特别记忆犹新:我喜欢读书看报,每次看到经典故事,就想回家和妈妈分享。有一天,我从河北日报主办的“书刊报”上看到一篇红色母爱故事,回家后就急着念给母亲听。记得当时母亲正在土灶前烧饭,听说我要念报纸,连忙端来小板凳,示意我坐到她身旁。母亲左手推拉风箱,右手不停地向灶膛撒糠,灶膛里的火苗伴着风箱的节奏,一闪一闪地舔着锅底,像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庆祝我们的母子灶台“故事会”。
这是一篇讲述老一辈革命家李先念主席的母爱故事。李先念17岁闹革命,父母日夜担心他的安危,1932年,正在远离家乡河口镇指挥部队作战的李先念,突然看到母亲来到战场上。原来母亲打听到红军即将转移的消息后,生怕今后见不到儿子,千难万险也要见儿子一面,这位思儿心切的小脚母亲竟然寻着枪声,迈着孱弱的“三寸金莲”,一步三摇地步行了几十里山路,找到日思夜想的李先念。母亲激动地喊着他的乳名,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枪林弹雨中的李先念隐约听到母亲的呼喊,回头大声吼起来:娘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在打仗,子弹打到你怎么办?!母亲并非不知道危险,只是太想儿子了,高兴地叫起来:伢,我来看看你!此时的李先念根本没有心情和母亲对话,他迅速命令通讯员将母亲送走,母亲恋恋不舍地拉着儿子衣服,匆匆嘱咐几句后,含泪离开。
激战之后的行军路上,李先念突然听到衣袋里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伸手一摸,竟然是母亲悄悄塞给他的两块银元。那个年代,一块银元可买160斤大米,李先念猜想,这两块银元可能是母亲夜夜纺线换来的,也许是卖掉家里的牲口或是活命的粮食,接济他生活。一时间心里无法平静,后悔不该对母亲发火,此后他南征北战,再未见到母亲。
1992年6月21日,李先念主席逝世,弥留之际,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女儿说:昨晚我梦见你奶奶了,我不该对他发火啊……终生革命,视死如归的老革命家,却在最后时刻流露出深深的爱母柔情。现在,母亲当年给他的两块银元存放在“李先念故居”,作为母爱的象征供后人瞻仰。
故事念完后,妈妈轻声对我说:自古以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大人物小人物的妈妈都一样,都心疼自已的孩子。说得我只点头。是啊,妈妈为了我们三兄妹,操劳一生,倍受艰辛。
母亲出生在商人之家,外公家境殷实,妈妈22岁前从未干过农活,麦子和韭菜也认不清。和父亲相伴后,来到巢湖岸边的小村庄,忍受了无数次腰酸背痛,才学会了农活本领,挣到了与其他妇女一样的工分。1961年我10岁,有一次生产队挑磷肥,母亲一下午赤着脚,从12里路的严店往返到家三趟,肩上100斤的担子,脚下72里路程,最后一趟脚泡磨破了,一走一个血印,我见了大声哭起来。
母亲有一颗爱国心,上世纪70年代初,父亲在县城工作,我和弟妹都小,家里就母亲一个主劳力,我家是多年的“超支户”,一到年终分配就低人一等。1969年,我年轻力壮了,和男劳力同工同酬,眼看家庭就要摆脱超支的帽子,母亲毅然同意我当兵。当时我国正同前苏联发生“珍宝岛事件”,她手摸我胸前佩戴的光荣花,动情地说:到部队一定要好好干,不要挂念家。此时此刻,我自豪有一位坚强的母亲。
勤俭是母亲的传家宝,亲友们有口皆碑。1963年弟弟出世时,母亲的唯一补品是早晚一碗红糖水,中餐一个蒸鸡蛋。弟弟稍大时,母亲连一个鸡蛋也舍不得吃,省着上街卖钱,给我们兄妹交学费,那时一个鸡蛋5分钱,一学期学费仅五元钱。后来父亲调到县粮食局工作,家庭经济有所改观,母亲仍然节俭依旧,经常瞒着父亲,把10多只鸡下的蛋卖给单位食堂,日积月累,变成定期存款。母亲去世时,留下了6万元国库卷,连父亲也感到惊讶。改革开放后,家庭生活明显改善,母亲的内衣和床上用品仍是补了又补,像随手关灯,生活用水重复使用,吃饭不剩米粒,煤球不烧尽不扔等好习惯,伴随她一生。
母亲特别讲卫生,左邻右舍都佩服,亲友们到我家串房作客,见到我家一尘不染,物见本色,物品摆放有序,床铺叠得很整齐,总忍不住赞美。每逢单位检查卫生,我家总会获得“最清洁”标志,成为邻居羡慕的模范户。
母亲有浓厚的舔犊之情,自已节衣缩食也要为儿女奉献爱心。曾记得全家下放回乡时,有一年冬闲,母亲连续十几个昼夜纺棉花,换来了我们兄妹身上崭新的土布衣,结束了我小学六年级内衣还穿开档裤的寒酸日子。三年困难时期,母亲在县直“三八鞋厂”上班,厂里一天发一个大馍,母亲饿了也舍不得吃,晚上带回家给我和妹妹各一半,(弟弟未出世)自已出去挖野菜充饥。
母亲从苦难中走来,有太多的磨难和艰辛,正当家庭苦尽甘来时却寿终正寝,每每想起,我就痛悔万分。漫漫人生路,月有阴晴圆缺是常理,人有悲欢离合是常态,人到晚年长思母是常情。
母亲节上午,我把家庭相册上的父母旧照用手机拍照后发给弟弟,共同追思天堂里的双亲。弟弟回复我:大哥,我俩对父母最好的告慰,就是保重好身体,有个好心态,力所能及地关爱下一代。弟弟说得好,我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天堂里的父母若有灵,看到我们兄弟和睦,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当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