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县刘氏竹编”行为叙事对于竹文化认同性的构建

2024-06-26 15:32唐子奕
参花(下) 2024年6期
关键词:渠县刘氏竹编

一、引言

竹编是众多民俗中一项重要的传统民间手工艺,经过几千年的不断传承流变,如今作为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广为大众熟知。距今7000多年的河姆渡文化遗址中,曾出土过竹编器物,它也是现今发现的最早的竹编遗物。[1]时至今日,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中共收录了12个竹编非遗项目,其中“渠县刘氏竹编”(以下简称“刘氏竹编”)是唯一一个以传承人姓氏命名的竹编项目。渠县竹编艺人刘嘉峰于20世纪80年代创立了“刘氏竹编”,并不断探索融合创新,在今天的非遗传播和品牌打造上取得了较大的成就。“刘氏竹编”在竹编传承及推广方面的成功对于继承和传播其他手工艺类非遗具有参考性。竹编艺术不仅仅只停留在技术层面,更是一种文化美学和精神象征的体现。

非遗是民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民俗和非遗叙事是构建其认同性的重要手段和方式。目前对于叙事学的初步探讨主要停留在以文学文本为中心的阶段,此后众多学者不断对其研究对象进行扩充,并扩充至文本以外的物象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叙事学在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中国产生广泛影响,众多学者提出了适用于中国本土的叙事理论。董乃斌和程蔷将语言叙事和行为活动叙事视为民间叙事的关键组成部分,而田兆元则提出“民俗是一种叙事”的观点,并将民俗叙事细分为“语言、仪式行为、物象”三种形式。[2]这些理论的提出不仅丰富了叙事学的研究内容,也为非遗的保护和传承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方法。

传统手工艺以传承人不断传袭的手工技艺为基础,通过创建实体物象符号、进行社会公共关系维护等行为叙事方式向社会不断传播,因此其行为叙事方式便是构建文化认同的关键一环。“刘氏竹编”不仅通过其精湛的工艺和独特的设计反映了东方的自然美、简约美和意境美,还通过内外部等行为叙事方式强化了竹编从业者和社会各群体对竹文化美学的认同。基于此,本文从“刘氏竹编”的行为叙事方式入手,以独特的视角分析“刘氏竹编”是如何从众多竹编中脱颖而出,旨在探究其行为叙事方式与竹文化美学认同性的构建。

二、“刘氏竹编”构建竹文化认同性的基础

(一)竹文化的内核

1.文学及绘画作品

何明在《中国竹文化小史》中指出,竹文化源自原始社会,夏商至两汉确立,魏晋南北朝时期充分发展,唐宋时期丰富完善,元明清时期继续推进。[3]先秦两汉时期出现的文学作品如《诗经》《楚辞》中出现了大量有关于竹或竹制器具的描述。苏东坡的诗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以及陆续出现的对文同的画竹技法的讨论,赋予了竹和竹编以文化内涵,背后隐射的则是中华传统文化。

2.本土竹文化

《史记·货殖列传》记载:“巴蜀亦沃野,地饶卮、姜、丹沙、石、铜、铁、竹、木之器。”[4]四川盆地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竹类资源十分丰富。据资料统计,四川盆地有24个属,100多种,在国内居首位。广汉三星堆商代遗址、成都十二桥商周遗址以及其他先秦遗址的发掘证明,从帝王宫殿到平民房宅,多为竹木架构的“干栏”建筑和木骨竹编泥墙建筑。文人雅士崇尚养竹、爱竹、咏竹、画竹,今重庆巫山县等三峡地区,还盛行唱《竹枝词》,峨眉山、青城山的滑竿号子也不绝于耳。同时,由于文同、苏轼籍隶巴蜀地区而造就的“湖州竹派”也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支重要流派。巴蜀独特的地理优势及其滋生的竹文化不仅在建筑、文学、绘画等方面有所影响,也支撑了竹编工艺的发展。

(二)渠县竹编历史悠久

渠县竹编起源于2300年前,发展至唐代已相当成熟,清代更是闻名,其产品如竹丝宫扇、细篾凉席等闻名朝野,瓷胎竹编甚至成为国际友人眼中的“东方艺术之花”。当代以来,渠县竹编蓬勃发展,技术精湛,品种丰富。2003年,渠县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竹编艺术之乡”。

“刘氏竹编”工艺技术精湛、文化底蕴浓厚,在四川乃至全国具有代表性,是最具特色的中国民间传统手工技艺之一。[5]“刘氏竹编”工艺主要传承人刘嘉峰从“龚扇”起家,经刻苦钻研,并受提花织物织造原理的启发,在龚扇的基础上对传统竹编进行改革创新,形成了独特的竹编艺术流派。

三、“刘氏竹编”行为叙事体系

“刘氏竹编”行为叙事方式可以归结为三大类,一是内部行为叙事方式,通过品牌建设、企业生产过程中所进行的自我革新、优化、创造。二是外部行为叙事方式,“刘氏竹编”、竹编传承人参与社会大型公共活动,积极与品牌联动。三是具体的实体物象符号的建构,通过体验馆和生产基地进行叙事活动。

(一)内部行为叙事:竹编编织技艺本体体系的重构

“刘氏竹编”的内部行为叙事方式通过对竹编技艺本体进行改革创新。最初的竹编产品多为生活用具,其编织技法只需基础的“挑一压一”,但随着社会审美水平的不断提高,使用最基础的编织方式制作的产品已经不能满足社会的审美需求。[6]“刘氏竹编”传承人刘嘉峰创新了竹编技法,引入提花编织法和提花瓷胎竹编等新型编织形式,并将竹编与日常用品结合,如耳饰、咖啡杯、茶碗等,贴合每件用具的特点,实现功能性与审美性的双重需求,并逐渐改变了大众对竹编的刻板印象。

现在的“刘氏竹编”既有能够面向艺术品市场的高精艺术作品可供收藏,也有集功能实用审美于一体可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的产品,精品化和产业化路线同步进行,通过自身内部不断优化进步,创造了属于“刘氏竹编”专属的内部行为叙事方式。

(二)外部行为叙事:公共叙事体系的构建

传统技艺类非遗的行为叙事方式,除了依托自身手工技艺本体和构建物象叙事载体,公共关系叙事的构建也是其行为叙事方式的关键一环。通过对外的公共关系活动来提升非遗的知名度,让大众了解非遗传承人,能够对非遗产生浓厚兴趣乃至从事该行业。同时,公共关系叙事的构建可以推动非遗品牌化,树立良好的品牌形象,促进非遗企业的对外销售。

“刘氏竹编”在公共关系的构建中主要有以下三种途径。

一是跨界联名,“刘氏竹编”与优秀品牌联名,共同打造兼具功能性与时尚感的产品。近年来,“刘氏竹编”联名的品牌种类丰富,推出的产品主要为大型竹编装置和融入竹编元素的商品。以与某男装品牌的联名为例,其品牌定位为展现男性的气度与力量,而竹的气概与劲节刚好与之契合,传承人以“云”“水”“龙”概念元素制作大型竹编装置。除竹编装置外,“刘氏竹编”还将竹编编织的经纬脉络和纹理融入服饰中,让不同的服装材质通过竹编编织技法展现出来,同时还制作了一系列竹编首饰亮相于该男装品牌的主题大秀。与各类品牌的融合将竹编融入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对于提升竹编的社会认同感是十分有效的方式。

二是社会活动,近年来,“刘氏竹编”大型对外交流活动包括相关展会、会议沙龙、主题交流等形式,共参与8项国内外交流活动。其中国内交流活动有:第八届中国成都非物质文化遗产节、香港国际授权展、第四届中国匠人大会、竹之端方·编之美所。在国内的交流活动除展会外更多的是参与各类会议论坛沙龙,面向各个年龄段人群普及竹编文化;国外交流活动有:约旦安曼对外交流活动、巴黎国际工艺创新博览会、巴黎可持续时尚设计展——Go For Good、米兰时装周。“刘氏竹编”在“走出去”的同时积极“吸收”国外优秀创作理念,国外的交流活动侧重于参加各类工艺、设计、服装展会,引得国外媒体纷纷报道,为竹编在国际上树立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良好形象。

三是构建新生代非遗认同,“刘氏竹编”在各个高校和中小学开展讲座、教学以及开设竹编系统课程。“刘氏竹编”近年来在四川美术学院、成都市十四幼儿园、成都市草堂小学、成都市特殊教育学校开设竹编体验和教授课程,并开发专属材料包。除此之外,“刘氏竹编”与百胜中国“捐一元”项目联合走进甘肃会宁县的小学课堂,参与非遗公益课堂授课。竹编进课堂是促进新生代对竹文化认同的有效途径,“刘氏竹编”积极创建校企联合,也是在强化其行为叙事的影响能力。

(三)相关物象叙事体系的构建

物象叙事是通过构建实体物质载体来传播和讲述非遗,传承人通过创立相关物象符号和载体来讲述非遗。对于竹编而言,物质载体是将竹编技艺具象化,凝聚成为竹编工艺作品和竹文化相关的展示空间,完成从非物质到物质的转化。“事和物象作为特殊的表意符号可以充当激活或激发主体进行记忆、产生移情和情感投射的催化剂,因为这些符号在记忆发生之前就已变成了有先验的情感意象。”[7]因此,物象符号同时也承载了非遗文本或语言的叙事体系,从物质的角度向观者讲述其背后的情感和故事,强化其叙事功能。[8]

“刘氏竹编”通过两种方式构建物象叙事体系。一是文化设施的叙事体系构建,“刘氏竹编”在成都蒲江和文殊院建立了竹文化体验园和竹编文化体验馆,展示和体验“刘氏竹编”手工艺品,并举办各类活动,如雅集、竹编研学活动等,向公众开放。二是生产基地叙事体系的构建,“刘氏竹编”创立了渠县刘氏竹编工艺有限公司,并成功入选了第二批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基地名录。

“刘氏竹编”文化基础性设施及生产基地的构建,为竹编技艺实体化的呈现提供了完整的叙事链条,从竹编工艺品的生产制作到优秀竹编工艺品和竹文化的展示,共同构成了“刘氏竹编”的物象叙事方式,使得竹编从业者与广大群众都能通过物象媒介去了解、接触和传承竹编。

四、“刘氏竹编”对于竹文化认同性的构建

一方面,“刘氏竹编”通过其精致复杂的工艺展示了竹子的多样性和可塑性,这不仅提升了竹编艺术的审美价值,也让人们重新认识到竹子作为一种文化符号的丰富内涵。竹子在中国文化中象征着坚韧、谦逊和纯洁,而这些文化象征被巧妙地融入“刘氏竹编”的作品中。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逐渐跳脱竹编的传统语境,其使用功能被弱化,更突出创作者的艺术表达和审美旨趣。[9]“刘氏竹编”创作的竹编字画就是传承人希望提升自己作品的审美旨趣,与日常生活的消耗产品区分,实现更高的艺术追求,使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技艺凝练在竹编字画中;另一方面,“刘氏竹编”通过外部行为叙事,参与各种展览和文化交流、企业品牌联名、竹编进课堂活动。随着“刘氏竹编”的声誉日益提高,它也成了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推动力。竹编作品和艺术品的销售带来了经济效益,同时,随着产品远销海外,竹文化的影响力也在世界范围内逐渐扩大。“刘氏竹编”让更多人了解和欣赏竹文化的魅力,增强了公众对于竹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

五、结语

技艺的掌握和传承不应仅仅着眼于具体的物或者技术本身。在地方文化的认同上,民间技艺的传承不仅在于技艺的传承人,还在于共同浸润这一地方文化的主体,他们通过观看、欣赏、理解、参与,进而推动民间技艺的传承与发展。“刘氏竹编”在构建和强化竹文化认同性方面发挥了多方面的作用,不仅是传统工艺的传承者和创新者,社区发展和经济效益的带动者,更是文化价值和生态意识的传播者。通过持续地传承、创新和推广,“刘氏竹编”不但丰富了竹文化本身,也加深了群众对这一传统文化的理解和认同,对于推动竹文化的现代化转型和全球传播具有深远影响。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化交流的加深,“刘氏竹编”将继续在推广和强化竹文化认同中扮演重要角色。

参考文献:

[1]徐华铛.中国竹编艺术[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0.

[2]姚莉,田兆元.基于民俗叙事路径的“认同性经济”建构——以传统手工技艺类非遗侗族刺绣为研究对象[J].贵州民族研究,2021,42(04):88-97.

[3]何明.中国竹文化小史[J].寻根,1999(02):13-16.

[4]司马迁.史记[M].上海:中华书局,2013.

[5]杜兆恒.四川渠县“刘氏竹编”工艺品的传承、保护与开发研究[D].重庆师范大学,2012.

[6]费怡敏.青神竹编工艺研究[D].苏州大学,2008.

[7]赵静蓉.文化记忆与符号叙事——从符号学的视角看记忆的真实性[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35(05):85-90+163.

[8]李女仙.民俗博物馆展示设计的叙事特征与空间建构——以新会陈皮文化体验馆为例[J].装饰,2017(08):132-133.

[9]邱月.成为多重技能的羌绣:灾后重建地区的技艺实践[J].民族艺术,2023(05):142-151.

(作者简介:唐子奕,女,硕士研究生在读,四川师范大学,研究方向:艺术史与文化遗产)

(责任编辑 张云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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