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水平标准研制的理论依据

蔡伟 王欢

语文水平标准这个概念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本体概念“语文水平”，二是与语文本体相应的概念——“水平标准”。这意味着研制语文水平标准要从与语文水平以及与水平标准密切相关的理论依据两个方面考虑。

语文水平研究方面的理论依据包括语文知识、语文能力在内的语文本体方面的理论依据。语文本体方面的内容主要有阅读、写作、口语交际三类，它们各自之下又包含多方面的理论研究依据，我们可以将大致相同的理论组合归纳为语文能力方面的理论依据、语文素养方面的理论依据两个方面。与水平标准相关的理论依据包括标准体系理论、测量理论、评价理论等。此外，既不属于语文水平本体，又不属于水平标准，却与语文水平标准研制密切相关的教育心理学等，也是研制语文水平标准的重要理论依据。

一、语文能力方面的理论依据

语文能力方面的理论依据包括对语文能力内涵的阐释、对语文能力中相关要素的界定、对语文能力的层级分析等。

1.语文能力的内涵

顾明远主编的《教育大辞典》（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年）对“语文能力”的解释是：语文能力是运用语言文字进行交流的能力；言语交往是通过表达和理解进行的双向交流，表达需要具备说和写的能力，理解需要具备听和读的能力。这个解释告诉我们，语文能力的基本内涵是学生在语文生活过程（包括阅读、写作、口语交际）中所体现的分析、理解、概括、联想、鉴赏和评判能力。它为我们研制语文水平标准提供了基本的范围。

2.语文能力要素

语文能力主要包括阅读、写作、口语交际三方面的能力，它们都涉及字、词、句、篇、语、修、逻、文。

字包括字音、字形、字义、字用。用语文水平标准去考量，考查识字能力就是要确定每个阶段学生累计掌握的字量。字量达成的标准是会读、会写、会用。

词由字组成。现代汉语一般以双音节词为主，但社会发展的丰富性促使汉语中出现了大量的多音节词。这意味着判断现代学生词汇量的多少必须注意考查其对多音节词的掌握。

句是现代汉语中重要的语法单位之一，是现代人语言交际生活中常用的语言单位。对句子的理解与应用方面的研究成果是语文水平标准研制的重要参考。

关于篇，有人说篇即文章，有人说篇是篇幅，有人说篇是篇章（结构），还有人说篇是语篇。解释的多样性说明其科学性有待验证、其检测比较困难，所以我们要特别注意有关篇的理论研究成果。

语一般与修、逻对应，指语法，但也有人将其作为成语、谚语、歇后语、俗语等熟语的通称。后一种说法虽然可将人们容易忽略而最易使文章生动的概念列入，但它们与修、逻不在同一层面上，故难以与之并列。我们认为，这些熟语具有修辞作用，因此将之并入修辞中更好。换言之，这里的语理解为语法，语法方面的理论研究成果是语文水平标准研制所要遵循的依据。

有人将修理解为修饰，虽然修饰是语文的重要内容之一，但它毕竟不是一个固定的、专业的语文概念，所以将其理解为修辞更好。需要指出的是，这里的修辞不限于辞格形式，也包括成语、谚语、歇后语、俗语等。

逻指逻辑。与人们通常所讲的逻辑学的逻辑不一样，语文基础教育中的逻辑指一篇文章或一段文字或一个故事情节的连贯、紧凑。也就是说这个方面，我们主要关注语用逻辑方面的研究成果。

关于文，有人认为指文化，有人认为指文法，还有人认为指文章。我们认为这里的文指文采，即文章中表现出来的典雅艳丽和令人赏心悦目的色彩和风格。文采主要通过优美的语言表现出来，所以关于语言色彩和风格方面的理论研究成果是研制语文水平标准时要关注的理论依据。

3.语文能力层级

语文能力层级指一个人的语文能力所达到的级别。语文能力通常分为识记、理解、分析综合、鉴赏评价、表达应用和探究六个层级。识记指识别和记忆，是最基本的能力层级。理解指领会并能作简单的解释，是在识记基础上高一级的能力层级。分析综合指分解剖析和归纳整理，是在识记和理解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了的能力层级。鉴赏评价指对阅读材料的鉴别、赏析和评说，是以识记、理解和分析综合为基础，在阅读方面发展了的能力层级。表达应用指对语文知识和能力的运用，是以识记、理解和分析综合为基础，在表达方面发展了的能力层级。探究指对某些问题进行探讨，有见解、有发现、有创新，是在识记、理解、分析综合的基础上发展了的能力层级。在语文能力考查中，作文通常专门分级。作文一般分基础等级（内容和表达）和发展等级（特征）两级，每个方面又分为四等，总计十二等。

二、语文素养方面的理论依据

有人把语文素养与语文能力混为一谈。事实上，语文能力属于语文素养的组成部分，它们是属种关系，把它从素养中剥离出来，是因为能力很重要。这也意味着语文水平标准研制的理论依据不能光谈素养不谈能力，也不能因为谈了语文能力就不顾语文素养。

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提出：阅读素养（Reading Literacy）主要指个体为了实现个人发展目标，增长知识，发展潜力，以及为了参与社会生活而有效地寻求信息、理解使用和反思书面文本的能力。由此可见，阅读素养包含了除阅读能力以外的所有与阅读相关的能力性问题，其中最主要的是阅读监控、阅读反思和阅读参与度。写作素养与写作能力、口语交际素养与口语交际能力的关系大体相同。我们可以把一切与语文相关的活动称之为语文生活，所以在谈语文素养方面的理论依据时，我们可以将其整合为语文生活监控、语文生活反思和语文生活参与度。

1.语文生活监控

语文生活监控属于语文生活的元认知能力，是把自己正在进行的语文生活理解与体验活动作为意识对象，不断进行积极、自觉地监督、控制和调节的过程。它具体包括确定阅读理解、写作体验与口语交际的目的，明确阅读理解、写作体验与口语交际的要求，选择合适的阅读理解、写作体验与口语交际的方法及策略，安排阅读理解、写作体验与口语交际活动的具体步骤，对阅读理解、写作体验与口语交际实施监控（林崇德，《心理学大辞典（下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阅读理解、写作体验与口语交际监控能力强，阅读、写作与口语交际的自觉性就高，效果就好。

2.语文生活反思

语文生活反思是学生在阅读、写作与口语交际过程中积极主动地总结经验，汲取教训，认真思考，从而不断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学生不断地自行调节语文学习策略，选择语文学习方法，不断发现自我、改变自我、提升自我，增强语文主体意识，提高语文学习自觉性。

3.语文生活参与度

语文生活参与度包括语文生活的态度、动机和行为以及学习方法等因素。态度、动机和行为等属于非智力因素，是语文生活的关键因素。例如，有的学生知识水平高，学习方法好，但因为缺乏强烈的语文生活动机，所以读写情绪不振，读写态度消极，难以获得预期的阅读效果。也就是说，我们在研制语文水平标准时，必须考虑有关学生参与语文生活方面的研究成果。

三、语文测评方面的理论依据

研制语文水平标准既能指导教师开展语文教学、指导学生进行语文学习，又能为语文水平测试、评价提供重要依据。基础教育界说到语文测评时，“测”往往侧重于学生的学，“评”则侧重于教师的教，所以大多数语文评价量表往往体现为测评教师的教学水平。虽然教师的教学水平也是语文水平标准的重要内容，但对于语文水平标准的研制而言，它只能是一种参考。语文测评理论主要应考虑学习评价体系与语文测评量表两个方面。

1.学习评价体系

学习评价体系包括学业评价体系、中高考评价体系。对于学业评价体系，《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中都有较详细的论述。这是研制水平能力标准时主要依据的系统理论。关于这个方面，我们此前已做过相关阐述。本文主要分析中考、高考评价体系。中考与高考的评价体系大体相同，我们仅以高考评价体系做简要分析。

高考评价体系由“一核”“四层”“四翼”组成。“一核”是核心功能，即“立德树人、服务选才、引导教学”，回答“为什么考”的问题；“四层”是考查内容，即“核心价值、学科素养、关键能力、必备知识”，回答“考什么”的问题；“四翼”是考查要求，即“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创新性”，回答“怎么考”的问题。

2.语文测评量表

语文测评量表分为针对教师教学的测评量表和针对学生学习的测评量表。语文水平标准研制主要依据的是学生学习测评量表。

目前，语文学习测评量表以阅读测评量表为主、作文测评量表为辅，口语交际测评量表较少见，此外有部分符合新课程标准要求的跨学科学习测评量表。它们都与水平标准密切相关，甚至构成互释关系。我们试以某地区的一份“初中语文写作评价量表”为例做分析。

这份量表（见下页）由五部分组成，核心是“评价标准”。评价标准又分别由评价内容“表达能力、思维逻辑、语言运用、创新性、规范性”和评价等级“A（优秀）、B（良好）、C（合格）、D（待提高）”构成。

从这份量表中，我们可见到语文水平标准的雏形，其设计的内容与等级可成为我们研制语文水平标准的重要依据。当然，语文水平标准的研制又会为该量表的修正提供有力的支撑。

四、语文学习心理方面的依据

教育心理学不但对我们开展校内外教育教学起重要的指导作用，而且是我们研制语文水平标准的重要依据。教育心理学的内容十分丰富，对语文水平标准研制起作用的地方很多，此处仅列三项。

1.读写记忆

读写记忆更科学的说法是读写识记。识记的任务是通过感知、思维、体验和操作等活动获得知识和经验。读写识记主要考查中小学生阅读与写作的记忆总容量，具体分为字词句的记忆、主题内容的记忆、文章结构的记忆、文章要素的记忆、写作方法的记忆等，涉及记什么、为什么记、怎样记等问题。这显然对我们应当将什么内容列入水平标准以及语文水平标准的起点与高点的确定有指导意义。

2.语文认知

心理学上，“认知”包括认知心理学中的“认知”和认知图式中的“认知”两层含义。它们都是研制语文水平标准的重要依据。

认知心理学上的认知是人获得、储存、转换和使用信息的过程，包括感知、记忆、联想、思维、想象等环节。认知图式是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提出的概念，指人对世界的知觉、理解和思考方式，包括图式、同化、顺应和平衡四个关键词。我们如果将两者整合起来，给出语文认知的比较规范的界定，那就是：认知是学生在语文生活中感受对象、理解对象、接受对象、重组或改造对象，生成新对象的过程，其最终目的是促进学生语文思维与想象、语感与文感的发展。

3.语文生活心理阶段

研究学生心理发展阶段，依据的基本是皮亚杰的认知发展心理学。皮亚杰认为认知发展是一个建构的过程，是在个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中实现的，表现为按不变顺序相继出现的四个阶段，即感知运动阶段、前运算阶段、具体运算阶段、形式运算阶段。Jeanne Chall 教授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把儿童阅读发展分为六个阶段，前三个阶段（8岁以前）属于“学会阅读”时期，分别称作前阅读阶段、初始阅读阶段、确认期；后三个阶段（9岁到以后）则处于“从阅读中学习”的时期，包含从阅读中学阶段、发展多元观点阶段、建构与重构期（Chall， J. S. Stages of reading development. NewYork： McGraw-Hill.1983.）。由于读写的一致性，我们可以将Jeanne Chall 教授的儿童阅读发展阶段改造成学生语文生活的六个心理阶段：前语文生活阶段（0～6岁）包括认识路牌、包装或其他标识的名称，具备一些读写的概念等；初始语文生活阶段（6～7岁）包括发现字的音、形、义之间的对应，读写时经常出现半记半猜的情况等；确认语文生活阶段（7～8岁）包括字词辨认自动化，能联系语境读写，流畅性有所增加等；为获取信息而读写时期（9～14岁）包括开始通过读写获得新知，大量吸收词汇知识并发展读写策略等；发展多元观点时期（14～18岁）包括读写的内容在长度和复杂度方面有显著增加，读写时可以处理和协调多种观点等；再建构时期（18岁以上）包括世界观逐步形成，能通过分析、综合、判断等方式形成自己的看法等（楚云学爸，儿童阅读能力发展的六大阶段，zhuanlan.zhihu.com/p/341834096）。

学生语文生活发展六阶段理论可以帮助我们确立学生在不同学业阶段所要达成的学业要求，从而科学地确定不同阶段学生语文水平的相应标准。

（王欢系枫叶教育集团教师）

责任编辑  姜楚华

蔡伟

浙江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国培计划”名师培养与名校长培养专家库入选专家、教育部“领航工程”首批名师培养浙师大基地首席专家、“国培计划”明星讲师，湖南省国培优秀导师，浙江省首届优秀培训教师、特级教师，浙江省写作学会副会长；发表论文100余篇，出版专著及其他作品集18本，主编丛书一套，执笔完成的《中学生语文水平标准研究》获得教育部人文社科重大成果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