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新怡
爸爸没有散文诗,但装在他口袋里的软皮笔记本却写满了他作为父亲的故事,记载着一个家的柴米油盐。
爸爸只有小学文化,平常写一些较难的字,常常会翻阅我堆在角落里的那本字典。他不太识字,查字典,有时折腾了好久也找不到对应的字。我自是不知道这些的,都是妈妈告诉我的。由于我平常忙于学习,很少过问家里的事。妈妈说,爸爸倔得很,家里每天的支出都要当天记录下来,才肯安睡。
我一直不知道,每晚我安睡的时候,他还在客厅的木桌上借着他给我买的台灯,翻弄着那本发黄的字典,仔细记录着家里当天的支出与收入。
爸爸是为别人打工的,每天都很忙,平常很晚才回家,所以陪我的时间很短很短,在我十几年人生的大段时间里,很少有他的踪影。我们渐渐有了隔阂,一堵墙立在我和他之间,他过不来,我也不愿过去。就这样,他慢慢变成了我生命里一个名为爸爸的陌生人。
夜里我到客厅喝水,看到那点昏暗的光勾勒出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我有点莫名的恍惚。他黑黢黢的脸似乎要融化在黑暗里,是两鬓的点点白发把他和黑暗分离开。他似乎发现了我,难见的窘态使他有点措手不及:“爸爸打扰到你了?”他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手不断在字典的纸面上摩挲。
我突然愣住了,机械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只是沉默着,其实我只是想喝点水。他似乎也不知怎么接话,关了那盏台灯后,慢慢起身离开了。我去了厨房,回来后还是没忍住去看了那张木桌上放的什么。
我打开那盏灯,一本小小的黑软笔记本静静地躺在桌上,旁边是那本翻得有些破旧的字典。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和诸多错别字,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一页纸不大,密密麻麻的字,除了日期还有那些为家里添置的物品,许多我记不得的小物件,我生病时买的药、给我买的台灯及一天换了三次尺寸的水管……那些我习以为常的事,其实背后是爸爸多年积累下的生活经验。水管漏了,爸爸买来修;门把手坏了,爸爸买来换……自打我记事以来,他似乎总能买到合适的东西来修补我们不大不小的家,而我却不以为意。
我的爸爸没有散文诗,但他常常带在身边的软皮笔记本却装着无穷无尽的故事。要想读懂,可能需要我用一生的时间。
指导教师:赵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