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功在人民”的红色村庄

2024-06-14 09:14张贵付
时代报告 2024年4期

这是一个红色的中国村庄,位于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原郴县)良田镇的廖家湾村,是1934年红军长征两次经过的地方和有两块“功在人民”牌匾的红色村庄。村子青山环抱,绿树成荫,环境整洁,民风淳朴……

从郴州城区驱车沿着107国道往南来到廖家湾村,一路的风景十分美丽,从道路两边的国旗和红色宣传标语中,可以感受到良田镇的爱国主义氛围比别的地方要浓厚。

何故?良田是一方红色热土。在大革命、土地革命时期,这里曾养育了工运先驱黄静源、毛泽东机要秘书孙开楚、周恩来的贴身警卫陈友才等革命志士,留下了毛泽东、朱德、陈毅等一代伟人的光辉足迹。1925年9月,毛泽东前往广州参加国民党二大,路过良田夜宿孙开球家,与郴县3名党员促膝交谈,代表中共湘区执委宣布中共郴县特别支部正式成立,孙开球担任特别支部书记。1928年2月4日,朱德、陈毅在文昌宫戏台召开湘南起义誓师大会,部署攻打郴州战斗任务,动员穷苦大众打土豪、分田地,参加工农革命军,打响了中国土地革命第一枪;1934年8月16—18日、11月11—17日,任弼时、萧克、王震率领的红六军团长征先遣队,以及中央红军主力部队长征,分两次过郴县,良田是必经之地。红三军团在良田的福音堂设立苏维埃货币兑换处,并在观音阁召开群众大会,宣传红军纲领。

镇内有苏仙区革命烈士纪念馆、黄静源故居、湘南起义誓师地——文昌宫戏台等红色文化教育基地。

1934年8月和11月,红六军团和中央红军长征过郴县时,均在廖家湾村廖氏宗祠设立临时指挥部。廖家湾是一片红色热土,这里曾是郴县游击队活动区域之一,有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从500多年前的廖氏开基之祖友诚公,到郴州城南38公里处的泰里定居;从“位卑未敢忘忧国”的普通农民,到曾任红四军三十团参谋长的廖开早;从无偿捐献上百年的3000棵古树,到两块“功在人民”牌匾的故事;从一个村子的诞生说起,为我们打开了“红色叙事”……

廖家湾,顾名思义,皆因廖姓居民的到来而得名。据1994年重修的《廖氏宗谱》记载:“郴县泰里,古称外里,乃郴县秀才乡之泰里,今郴县廖家湾乡(现合并到良田镇)廖家湾村。”廖家湾的廖氏开基之祖友诚公,明成化二年(1466年)由湖南省永州市蓝山县上清函迁居此地安家落户,从此生生不息,源远流长,根深叶茂,至今已有558年历史,开枝散叶25代,人口增至1万余人,分居在郴州市两区一县,60多个自然村。

廖家湾村地处郴州市南岭腹地,“头(北)枕苏仙峰,脚(南)踏骑田岭,左(东)牵五盖山,右(西)抱仰天湖”。107国道由北向南从村旁穿过。

先民们每到一个地方安家,首先得考虑生存问题。即使很难,也需要徒手从无到有,从水源、食物到庇护所,来打造一条生命供应链系统。

廖氏先祖廖友诚,看到廖家湾这个地方在山脉形势归聚处,前后左右的山紧紧围护,好像城墙一般,进而形成一个半封闭的自然空间。但这个自然空间又不是完全封闭,有一个进口,还有一个出口,这个半封闭的空间可以通过进出口,与外界进行空气和物质交换。这里会形成独特的小气候,人居住在其中,宛如世外桃源。

然而,中国古代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社会,土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也是农民的“命根子”。由于封建社会制度的长期存在,土地的分配和使用极不公平,大多数土地被少数地主占有,而绝大多数农民却没有或者很少有土地。

开垦荒地自给自足的道理谁都知道,却谈何容易?不要说古代,就是条件优渥的当代,开荒种地也不是农民的首选。因为它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还需面临诸多自然灾害的风险。

古人选择耕种地点时,首先要考虑水源、土壤、地势等因素。人们都会选择土地肥沃、地势平坦、水源充足的土方进行开垦。倘若水源不足,粮食就难以生长;倘若土壤贫瘠,粮食就难以获得养分;倘若地势不平,粮食就难以收获。

明代之后,开荒种粮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大部分肥沃的土地已经被人开发了。留给后人的都是穷山恶水,开荒出来的土壤肥力并不高。那个年代还没有化肥,粮食的产量比较低,种出的粮食恐怕交纳土地税都不够,有时还要面对各种人为干扰和威胁,比如盗匪、兵乱、官逼民反等。

每到一个地方求生存,人们都会体会到选址难、创业难等诸多难题。廖友诚到廖家湾落籍后,因当时条件十分艰苦,人口不能有效地繁衍,前三代均为单传,第四代才有廖鉴、廖铨两个男丁。由于人口不多,勉强可以度日。到第五代的廷字辈,突然人口爆增,生产、生活资源骤然紧张。

1523年—1566年的第一次“一口通商”,在为郴州经济腾飞的同时,也为廖家湾的人口发展插上翅膀。廖鉴生有六个儿子:廷椿、廷柏、廷桂、廷槐、廷樟、廷松。小儿子廷松又生了五个孩子:孔祐、孔祉、孔祚、孔襦、孔禟。

廖廷松将“一口通商”服务于过往商人赚取的第一桶金,投向了基本建设,大力兴修农田水利,保障家族的兴旺发达。《廖氏族谱》记载,廖廷松,嘉靖十年(1531年)生,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去世。他兄弟六人,自己为老幺,生五子。“其于恒产门首土田六分,均一地窄人稠,所得几何?村之西南大坪田亩,旧系旱硗。公因地营谋巡探山势,相度水路远约四五里处,从漳溪水名廖家坝者,凿石开圳、筑隄砌墈描引源水,踰涧越谷、穿石过穴、横流曲卷人迹所不到、兽蹄所不遵之处……”

廖氏家族开始壮大以后,廖廷松牢记“手中有粮,心中不荒”的古训,为廖氏后代作出了巨大贡献。其中贡献最大的就是他“踰涧越谷、穿石过穴”开凿的灌溉水渠。

廖氏族人从蓝山县搬迁至此,一直与干旱作斗争,廖廷松主张利用“溪谷流水”发展水利事业,使“山林、川、泽、泉涧的流水为人所利用”,通过愚公移山精神创造一种宜农宜居的环境。

廖廷松当年历尽千辛万苦开凿水渠,全长约4公里,采用因势利导的方法,从距离廖家湾村2公里外的高山峡谷深处人工挖凿出来。经水利专家考察,这段渠底修成了一定坡度,加快了水流速度,既能防止渠道的泥沙淤积,又提高了渠道输送泥沙的能力,使荒山、旱地变良田,造田400多亩,为廖家湾的繁荣打下了坚实的物质基础。而这种依山势从高到低的设计理念,体现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水渠沿山势走向,一路蜿蜒,所经过之处,都是山岭,许多地方都是石头拦路,行走都比较困难,更别提当年廖廷松开凿水渠的千辛万苦了。

发展农业是每一个朝代的首要任务,包括新中国仍是如此。新中国成立之后,真正实现了耕者有其田,才稳定了社会。毛泽东主席曾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

管仲说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当时成了为齐国自强求富的指导思想。也就是说,只有人民生活富裕,府库财富充盈,礼仪才能得到发扬,政令才能畅通无阻。不管是何朝何代,只要手中有粮,丰衣足食,人们才会有对精神文化更高层次的追求。廖廷松的儿子廖孔祉说“耕能致富”“读能致贵”。即所谓“耕读传家”,实由此而来。

“耕读传家”,从古至今,这则古训被不少家族奉为家规家训,用以劝勉子孙后代重视耕读,践行勤耕苦读。耕,可养家糊口,以学谋生;读,可修身养性,以学做人。

中国古代是个典型的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农业从古到今都是立国之本。由于地域环境的原因,进入奴隶社会后的中国,没有以渔猎为本,而是发展农业。长期与农业打交道,农业就成了中国人的生活方式。

一个家族,人丁兴旺后的首要想法就是培养读书人,考取功名。经历过明代祖先的艰辛万苦创业,廖家湾人在当地站稳了脚根。但一个家族能够兴盛不衰、人才辈出,离不开良好的家族传统。到清代康熙年间,廖家湾人开始追求体面的生活以及在社会上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

在中国古代,第一部正式将耕读传家列为家训的是唐末五代章仔钧所作的《章氏家训》,文中提出:“传家两字,曰耕与读;兴家两字,曰俭与勤。”教育子孙后代要勤于劳动,读书明理。廖孔祉曾多次告诫后人,官宦子弟易骄逸,颐指气使、盛气凌人而缺少实干精神,故难有大作为;商贾子弟易奢侈,往往沉湎于享乐之中,乃至饱暖思淫欲,也难以振作精神,干一番事业;农家子弟因社会地位低微,生活范围狭窄,大多朴实却被限制了眼界;读书人家子女虽知书明理、眼界较宽,却往往缺少吃苦耐劳的品德。相对而言,似乎只有半耕半读家庭的子弟,有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的干劲,比较有出息。

在封建社会,读书进入仕途是主要途径。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封建社会现象的真实写照。

族谱中廖纯有篇《遗言》记载:“……父母命习儒业,其于学也亦知要博,志也亦知要笃。无如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犹少能及。虽父兄严加督责,师友曲为提命,无论名之远大,即一衿之青,甚难进取。触父之怒,倍加责骂。吾因深自愧愤,后乃幸获考录入学,名列第五。入学后,三四年,兄弟各囗,父母年老,虑余理家即不能读书,读书即不能理家,二者不能去一就一,必要兼营方可。乃命余曰‘尔今固要将书勤读,比前更加惕厉,三载岁试,方可必其有荣无辱。但我今产业无几,分与尔兄弟三人,尔若不用心料理,衣食尚且不足,何以兴得礼义?予奉命唯唯而退,与吾内偹述共商……”

“耕”不容易,“读”亦艰辛。在明代,廖家湾人还只是求生存的开创时期,其他还看不到大的建树。从清代起,“读能致贵”成风,开山祖首推廖缙。廖缙,字子晋,号退修,清岁贡生,顺治二年生,康熙六十年殁。谱载:“岁庚申(康熙十九年(1680年)),公已食膳,尤博探今古,所制文,雄深博大……前遭吴逆(吴三桂)之变,军需浩繁……公身践戎马,昼夜奔驰……以故郡伯(郴州知州陈邦器)慕其贤,党庠重其德……”

康熙后期,廖家湾“读能致贵”的理念深入人心,读书人益多,逐渐兴旺,开始重视家族文化的传承。廖成溥等首倡修家谱,得到族人响应,雍正元年(1723年)《廖氏族谱》付梓。

修完族谱后接着兴建祠堂。廖氏宗祠始建于清雍正十年(1732年),坐西朝东,青砖小瓦结构,长65米,宽15米,占地面积975平方米,是一座具有湘南特色的古四合院,内设有戏台,由前厅、中厅、后厅组成,距今已有392年历史,目前保存完整。2012年1月,被列为郴州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这座宗祠是廖氏家庭祀奉祖先之地,集祭祖、论事、宗法、娱乐、宴席于一体的综合性建筑。祠堂前高大的门眉中间刻着“廖氏宗祠”几个大字,正门两侧坐卧着两头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给人一种庄重而严肃的气息。祠内有雕刻花斑、凤凰麒麟、神话人物等,雕工精细,工艺高超,其石雕木刻和彩绘均为工艺精湛之作,具有一定的历史艺术价值。

道光十二年(1832年)中举的廖学聚,中举后“拣选知县钦加同知衔,诰授奉政大夫”。他回到郴州后,在东山书院兴办学堂,“主讲东山书院时,不受贽,约束之严,无异塾师,虽文数十百卷,亦必点窜涂改,故一时英俊,多出其门”。

到了民国时期,廖家湾村出了一位少将廖凤运。廖凤运,字佑华,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正月初四(1906年)出生,病故于1958年。他先后娶了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杨氏生于清光绪三十二年(1905年),病故于1948年,为其育有4个儿子;第二任妻子徐氏生于1932年,为其育有一子,之后未改嫁。

廖凤运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里拥有上百亩田土,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家教很严,家族一向重视读书。1924年,他从湖南省立五中考入国民革命军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四期步科。1925年3月毕业后,时值组建国民革命军,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第一连少尉见习。

1926年,他随国民革命军北伐,经江西、安徽至河南开封,历任中尉排长、上尉连长、河南省军官团少校区队长。1933年,调任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三团第一营少校营长。

之后,他所属的部队经改编为第91军第191师,驻防甘肃省平凉、泾州、西峰一带,1939年任191师542团团长。1942年,191师调驻宁夏中卫、银川等地,以防日军和蒙军窜扰河西走廊,并升任副师长。1944年,他晋升为少将师长,驻守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一带。

解放战争时期,廖凤运率191师参加了胡宗南指挥的内战,其部队在扶眉战役中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打垮。

经兰州整训后,1949年,他被提升为第91军副军长。同年8月,因不愿随第91军长黄祖勋走青海,过云南,出国境,便自己带领一部分队伍开赴玉门。后奉陶峙岳将军电令去了迪化(今新疆乌鲁木齐市)。

1949年9月24日,陶峙岳将军率酒泉地区国民党部队通电起义。廖凤运在哈密听到消息后,于9月27日返回酒泉,主动向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二兵团许光达司令部报到,并把枪交给了甘泗淇将军,受到了彭德怀、王震、许光达、甘泗淇等人的接见。

起义后,中国人民解放军调其去兰州一野的学习班学习,结束未分配工作,后受到错误处理,1958年4月去世。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组织上为其落实政策,当地政府也将土改时没收的房屋归还给其后人。1985年10月,兰州军区为廖凤运颁发起义人员证明书。1987年7月,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为其颁发了《革命工作人员病故证明书》。

据廖氏宗亲理事会会长廖月恒介绍,廖氏宗族之所以迅速发展,成为名门旺族,是因为廖氏宗族祖祖辈辈立的族规、家训起了重要作用。历史推进了几百年,廖氏宗族的族规、家训始终贯彻“忠于祖国、遵纪守法、尊师兴教、尊老爱幼”的好族风、好家训。

廖氏宗族崇文重教,人才辈出,泰里曾被称为“秀才之乡”。如今,仅在教育战线的廖氏族人就有上百人,从小学到大学,教授级博导、书记校长,均有友诚公后裔。在各级党政机关及企事业单位工作的科、处级以上干部,副高以上技术职称的亦有数百人。

迄今,廖家湾人仍在赓续“耕能致富”“读能致贵”的祖训,成立了廖氏宗族“友诚公教育基金会”,对优秀学子进行奖励。在廖氏宗祠,墙上贴有一张“2023年高考录取大学生公示榜”的喜报。据族长廖月恒介绍,2023年奖励了14名考上“985”、“211”、一本、二本的学子,两名考上了“985”大学,各获6000元奖学金;3名考上了“211”大学,各获4000元奖学金;9名考上二本以上大学者,各获2000元奖学金。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廖氏学子已有2人考上了清华,1人考上了北大。

1757年,清朝政府颁布了一条法令,关闭厦门、宁波等港口,只留下广州允许与外界通商,这就是第三次“一口通商”政策。作为粤海关属下的中外交易场所,广州十三行是清政府对外贸易的唯一合法的外贸特区,中国与世界的贸易全部聚集于此,直至鸦片战争结束为止。这个洋货行独揽中国外贸长达85年。

清政府实行“一口通商”闭关锁国的对外贸易政策,虽然大大地阻碍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却给郴州带来了一大历史机遇,即郴州十三分行一经设立,直接与广州十三行进行商贸往来,乃至海外贸易。

因为郴州南面的骑田岭,属于五岭山脉之一,是湖南与广东的分水岭。郴江是湘江的上游,“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郴江畔的裕后街,北来的湘地土特产船到了裕后街,不能再上行了,只得靠岸卸货,转装上骡马,再翻山越岭南去。由岭南骡马驮来的粤盐、广货等货品,则到此装船,顺流而下潇湘。这样,大量人员、货物经郴州南来北往,航运也空前繁忙,出现了上河街至牙石桥的七八个码头,衍生出繁华的裕后街。

郴州作为湖南的“南大门”,地处省会长沙与广州的中间地带,独特的地理优势,使之成为通往广州的一个重要商埠。湘粤古道边上的廖家湾人,紧紧抓住“一口通商”,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组建了专门的骡马队在湘粤古道上搞运输,村子后面还建了养马场,修建了跑马道,大家既分工又合作,不少人家庭富裕了起来。

郴州裕后街不仅是历朝邮驿、商品贸易的重要节点,也是南方海上丝绸之路的“水陆换乘枢纽”,土货通过这里归纳出海,洋货通过这里进来散开。“北船南马”的货运形式格局,成就了湘粤通道裕后街的繁荣,成为往来客商拨运之所,日行于湘粤通道的骡马逾千,挑夫不下万人。

湘粤古道沿线的许多人不但家庭富裕,湘南大家族、大村庄、大的农村古建筑群也大多产生于这个时期,同时也造就了郴州意识形态领域的巨大变化。

精明的廖家湾人更是抓住“一口通商”的大好时机,学习运用“陶朱术”,出现了以巨富廖国佩、廖国倩为首的一批富翁。廖国佩和廖国倩是嘉庆戊午科中式第四名举人、候任千总廖成崧的儿子,父亲的言传身教和良好的家庭背景让两兄弟敏锐地接受到了新事物、感受到了新潮流,成为富甲一方的知名人物。

族谱载:廖国倩,字敷荣,清诰封奉政大夫。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生,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殁。妻陈氏,生三子三女:长学纯,次学念,三学习。三女分适陈、段、黄家。他“连不得志于有司,因出其干济大畧,经理家政,由是田连阡陌,广厦云联。不数年间,旧业大增,骎骎乎富甲一郡焉”。

其兄廖国佩,学名纫兰,勅赠承德郎,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生,同治六年(1867年)殁。族谱载:“先生席先人之业,已号素封,而加以生之有道,用之有节,日新月异,增其式廓,乡里称饶裕者,为公首屈一指”“纫兰公富甲一乡,家丁百口。宾朋之往来,族戚之酬答。岁时之优喜庆吊,空乏之丐贷取求,饮食若流,门庭若市”“有读书楼,楼下凿土为池,筑石为栏,深数尺许,方员数丈许,畜鱼千百头,养花千种,每年延师课读楼上”。

也可以说,清政府的“一口通商”有点儿像现在的“改革开放”,由此带来了与外国交流、学习、借鉴的思想开放,形成了郴州通往广州的人流、物流、交通流、信息流的“高速公路”,是现代改革开放的一次预演。

从此,湖南成为全国最有生气的省份之一。岳麓书院人才辈出,门联亦为“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近代出现了“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豪言壮语。

“一口通商”时期,清政府的闭关锁国和湖南的空前未有之大开放,给郴州带来了经济腾飞的机遇。为什么湖南坚决抢争粤汉铁路道经湖南,一点儿不肯退让?因为交通是经济发展的命脉。湖南人在“一口通商”中尝到了甜头,江西人没有这种体验。“一口通商”为郴州乃至湖南带来了空前的繁荣,如今对口粤港澳大湾区,郴州的前景会更加光辉灿烂。

1840年爆发的鸦片战争,以中国惨败告终。“一口通商”政策结束,国门被帝国主义强行打开,中国开始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腐朽的清朝统治者和外国资本主义的双重压迫,激发了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加剧了社会危机。

清咸丰年间(1851—1861),太平天国起义曾经席卷半个中国。这场运动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占领了中国半壁江山,湖南郴州也被太平天国军攻占。

想当年,以努尔哈赤为代表的满族人,建立了一种兵民合一制度,战时出征,闲时耕地,拿起武器打仗,操起锄头种田。以游牧民族的骁勇善战,与能骑善射的蒙古人,联合组成的八旗兵和绿营,从偏安一隅的东北,横扫中华大地,把强大的明王朝灭了,把南征北战十多年的李自成、张献忠剿了。尤其是康熙年间,把沙俄侵略军打得举手告饶,《中俄尼布楚条约》规定以外兴安岭至海,格尔必齐河和额尔古纳河为中俄两国东段边界。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划为清朝管辖。

然而,到了晚清,当年能征善战的祖先打下的江山,许多八旗子弟就承袭祖上荫德,进入相对较长的和平年代后,八旗兵开始固化了,战斗力迅速下滑。原因是八旗子弟不用卖命也能吃香喝辣,而需要往上爬的人又挤不进八旗。再加上八旗兵的既得利益又完全相同,不允许外人议论,尤其是汉人对八旗的非议。因而八旗兵的堕落就不可避免了。

官僚的腐败和无能,是导致鸦片战争爆发的重要原因。战场上,清朝军队使用的武器大多是落后的火器、弓箭、刀剑等,训练方式也比较粗糙和简单。清军虽然数量众多,但在质量上远不及英国军队。英军在鸦片战争中采取了灵活多变的战术,运用舰炮对清军的沿海城市进行轰击,迅速攻占重要港口。

在广州,英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爆发了“三元里抗英”等轰轰烈烈的民众反抗。而在英军突破虎门要塞沿珠江北上时,江岸聚集了数以万计的民众,他们冷漠围观清军与英军作战,当清军舰船被击沉时,民众还拍手叫好。英军登岸时一些百姓自愿领路,给英军送来瓜果牲口。在群众心中,相比于深恶痛绝的清政府,英军更像是替天行道的英雄。有这样的军队和百姓,鸦片战争岂能不败?

受到鸦片战争的冲击,战后大批解散的壮勇流落到广东和广西一带。当时,广东、广西大部分地区连续发生天灾,其中以广西最为惨烈。而广西又是多民族聚集地,民族矛盾突出,经常发生械斗,社会动荡不安。

广西边陲一带的农民,在洪秀全等人的领导下,虽然手里操的是棍棒铲钗,却把这些八旗子弟打得屁滚尿流,竟然从广西一路北上,拿下了江苏、浙江、安徽、广东等大半个中国的富庶之地,还建都立国,成了南北朝。

这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让人们看到了晚清时期清军战斗力的低下以及制度的腐败。但最后,太平天国运动还是失败了,而这一切与湖南的曾国藩息息相关。

太平天国起义爆发之时,宣告了湖南人的强势崛起,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人自力更生办团练,撇开意识形态不说,仅凭这份精神就难能可贵。几乎以一省之力,镇压了太平天国起义。

前不久,在网上看到这么一句话:中国近代史,广东人革命,浙江人出钱,湖南人流血,笼统地总结了各省人在民族危急存亡之际的贡献。

湖南也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汉族士绅养成了尚武的传统,经常被人们称赞有“骡子”精神:吃得苦、耐得烦、霸得蛮、舍得死、不服降,而且湖南人普遍有着强烈的向外寻求发展的意愿。

其实,团练在清嘉庆、道光年代已经出现过,咸丰时期并不是新鲜事物,而且是层出不穷,哪个省都有。为何别的省份没有出现类似以团练为基础的强大湘军队伍呢?

究其原因,就是其他省份没有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曾国藩这样一个人物。曾国藩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显赫,也是最有争议的人物,既有“中兴第一名臣”的美称,又有“卖国贼”的恶名。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同乡评价甚高,他在1917年致友人的信中说:“吾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太平天国时期,地主武装团练的活动始终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地主阶级为维护其统治而组建的,是作为挽救清王朝的辅助力量而存在发展的。

从阶级实质上说,团练是地方实力派的士绅阶级,他们对于太平军的自发抵抗,大多出自一种保护家乡之目的,而所谓报效清廷或许也构成他们目的一部分。但决不是主要部分,地方民团组织的行动有着很强烈的地方性,时常带着一种“只报家乡平安,不管外地洪水滔天”的意味。

曾国藩一生为人处事的特征是坚韧、自律、踏实,这些性格与他的家庭环境以及当时湖南特有的社会环境有很大关系。他利用团练的目的就是守护家乡,且军中大部分士兵都是兄弟或朋友,还有可能是父子。

曾国藩把湖南拥有的财力、人力、物力资源有效地整合起来,把团练训练得既勇猛又团结,军队具有强悍的战斗力。再加上他有着非常卓越的军事才能,最终在太平天国诸位王们忙着内乱时,率领湘军在战场上打败了太平天国军。

太平天国军进攻郴州期间,廖家湾人在廖国佩的第四子廖学志和第六子廖学昌的领导下组织起来保护家园。《廖氏族谱》中廖学志传记载:“纫兰(廖国佩)公生子六,公次居四,累世殷盛,一切钱谷家政,俱长兄经理之。迨伯氏弃世,公堂上命公代理,凡一出一入,无不筹画尽善……”“咸丰初,粤匪大至。豺牙宓厉,雪刃如林,虺毒潜吹。黑云压地,一时怔忪。伏者仆,遬者逃。而公捐资助饷,募勇办团,本书生慷慨。作名士指挥,激以义声。空眷皆为鸣镝,置之死地,乌合尽作囗扬。卒使铁牡常关,铜驼无恙。民之庆也,公之力也。”

《廖氏族谱》中廖学昌传记载:“公讳学昌,字文言……咸丰中,文訾武窳,洪逆跳梁,分道犯郴,天动地岌。先生率乡人,练团兵,孝经解贼,不师曲士之迂。广武论兵,但嗤竖子之幸,围解论功不及。将军树下,非高退让之名。通德门中,唯劬训诂之业。故人动于竟,而先生镇以静……”

太平天国起义军攻陷郴州时,在郴州城及郊区活动频繁,造成了较大破坏。因廖家湾村的有钱人,出资出力,兴办民团进行自卫,太平军未敢再进攻廖家湾,保卫了家园。

廖家湾村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村落,风景优美,古迹众多。迄今,村里仍保存明清时期的古民居30多栋。始建于清雍正十年(1732年)的廖氏宗祠保存完整。

在村口东北隅,有“姑媳双节”贞节牌坊。始建于清代乾隆年间,是为旌表廖士份夫人陈氏及儿子廖经才的夫人萧氏而建。现保存较好,2011年1月24日,湖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省级保护单位。

牌坊底座3柱2门,主体为3层4顶,枋、额4横2例。通高6米,底座高3米,主体高3米。底座总长5米,坊顶4个,为仿石顶。正面镌有大字“节孝坊”三字,在节孝坊左右皆有题字,右面镌“奉政大夫前护湖广衡永郴桂道署长沙永州宝庆襄阳宜昌等府知府常德府同知摄直隶郴州事谢仲坃”,左面镌“乾隆三十五年(1770)岁次庚寅吉月谷旦”。底层有石雕双龙戏珠。

背面镌有“姑媳双节”四字。底层正面、背面均镌有“秀上里二甲故儒廖仕份之妻陈氏子故儒廖经才之妻萧氏”字样。正面顶层上面镌有“圣旨”二字,背面镌有“恩荣”二字。此牌坊造型独特,石雕精美,具有较高的历史建筑艺术价值。

在村子外面的小溪上,横卧着7座非常古老的石拱桥,其中老拱桥、江下桥、化龙桥颇具特色,被游人们誉为“泰里三桥”。

明崇祯十年(1637年),著名地理学家徐霞客曾来到廖家湾。他在《楚游日记》中写道:“乃此逾一岗,二里为歪里。先为廖氏,居人颇盛。有小水自北南去。”日记中徐霞客称“外里”为“歪里”,纯属笔误。不过,他的笔端颇准确,说在这儿看到一个廖氏族人栖居的村子,人口众多,很是兴旺昌盛。这里有一条溪流逶迤而流,自北向南流去。

廖家湾村人杰地灵,逸闻轶事颇多。在村旁的一座山上,有一座500多年前修建的仙人寺遗址,在历史沧桑中曾几度兴衰。

2016年,我们在廖家湾村采访时,据廖慎运(已去世)老人描述,鸿门寺历史悠久,远近闻名。“仙人掌”“泉水盐”等被村里的老人们传说得出神入化,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谈论的神奇故事。

仙人寺复建于清康熙五十一年(1713年),是在鸿门寺原址上恢复重建的。相传仙人寺飞檐斗拱、油漆彩绘、青砖红墙、木制门窗,大殿显得十分高大宽敞,古朴庄重。远近数百里的乡民们前来求神拜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由鸿门寺改为仙人寺,还有一个美丽而神奇的传说。在寺院西部离院40米处有一峭壁,石壁高200多米,石壁的中上部突显出一石浆积成的白石块,形似人的左手掌,活灵活现,经年不变。

据传说,一天,方丈要一个老和尚及一名小和尚到离寺院40米外的峭壁处,抓老鹰来由寺院供养,因为老鹰有预报天气的作用。当两个和尚来到石壁上面,老和尚要小和尚坐进箩筐,自己则拿着绳子将小和尚慢慢地往下放。当小和尚快到老鹰窝时,发现绳子的三股已被峭壁的石头磨断了两股,立即朝上说:“师父,绳子快断了,赶紧拉我上去!”说话间,绳子断了。小和尚出于求生的本能,立即用左手着力抓紧石壁,结果人还是掉下了峭壁,左手则因用力过猛,留在了石壁上。“仙人掌”因此而得名,鸿门寺也因此改为“仙人寺”。

据仙人寺住持释耀定法师介绍,寺内树碑原有20余座,有名人亲笔题字和寺内大事记。山腰位置有井、泉眼和养鱼池,即使旱季山上泉眼也不缺水,泉边水草绿苔永不干涸。尤其让人不解的是,仙人寺的后面有一处泉眼,每天都依据寺内的僧尼和香客人数的多少,出一定的盐水,供食客炒菜,既不多出,也不少出。而食盐在当时是个紧缺商品,后来有个贪心的老和尚,想偷盐卖给香客,故意将泉眼口挖大一些,希望多出盐水,谁知泉眼不但没有多出盐水,反而从此枯竭。这个老和尚的双眼也随之瞎了。

1926年军阀混战,为了修炮台、建碉堡,军阀们强行拆除了仙人寺,导致寺内破败不堪。释耀定法师带着我们在山腰上仔细地转了一圈,看到一些人为加工过的大石块,散落在树丛荆棘中,有的圆形石块上还雕有莲花图案,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石块砌成的墙面,有的青砖残块上还有花纹,这些遗迹都来自当初的仙人寺。

廖家湾是一个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古村落,在中国革命史上,红军长征两次经过廖家湾村,在这里留下了红色基因。

据《廖氏族谱》记载,早在大革命时期,廖家湾村青年廖开早、廖子庭就参加了中国工农革命军,分别担任农七师二团、三团的党代表。随后带领穷苦百姓打土豪、分田地,动员群众参加革命,实现耕者有其田。

1994年编纂的《郴县志》革命烈士名录中介绍,廖开早生于1887年,1927年参加革命。曾担任红四军三十团参谋长,1933年在长沙市被杀害。

1928年1月,朱德、陈毅领导了著名的湘南起义,廖家湾青年踊跃报名参军参战。

在湘南起义史料中,参加起义的百名领导人名单里,就有廖开早的名字。

1928年4月,在国民党军队重兵进攻下,朱德、陈毅率起义部队撤离湘南地区,向井冈山转移。途中,起义部队一部从廖家湾村经过。村里有17名青年在廖开早、廖子庭带领下,跟随朱德、陈毅直上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创建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

据《郴县志》记载,1934年8月7日,任弼时等率领红六军团9700多人,从遂川横石等地出发,开始突围西征。12日,在桂东县寨前圩召开大会,正式成立红六军团领导机构,任弼时任中共中央代表,萧克任军团长,王震任政治委员,李达任参谋长,张子意任政治部主任,誓师西征。

红六军团作为红军长征的先遣队,8月15日部队行进至郴县与资兴交界处的东江河,击退国民党军队,8月16日快速进入郴县。

红军兵分两路前进。第一路是先头部队,经冯家、廖家湾、桥口、雅市沿郴资公路前进。当晚在锁石桥宿营,并向郴县地下党组织移交伤病员25人。另一路主力部队从菜铺经郴县雷溪坝、谷家洞、大湾口、石虎铺、梓塘、首家洞到坪田一带宿营。当晚在槐树下交给地下党组织和游击队57名红军伤兵员。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中央主力红军为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包围追击,被迫实行战略性转移,退出中央根据地,中央红军分五路纵队撤离中央苏区,开始二万五千里长征。

11月10日,红三军团第五师攻占良田、黄泥坳,逼进(佯攻)郴县,切断郴宜大道,牵制湘军。11日,红三军团第四师和红一军团一部分由宜章的高粱山进入郴县邓家塘乡的马家山,随时准备截击郴州南援之敌。

其间,红军在两湾洞、两路司、廖家湾、黄家湾、良田、菜岭一带宿营。11日,红三军团第六师冒着倾盆大雨向宜章疾进,城内守军魂飞胆破,半夜弃城逃跑。12日拂晓,城门大开,红军夺取了宜章城。至此,红军在国民党军的第三道封锁线上撕开了一个大缺口,打开了西进的通道。

红六军团和中央主力部队长征先后经过郴县境内16个乡,103个村,占全县总面积的三分之二,前后两次历时11天,接触郴县人民群众12万余人。

如今,在廖家湾村周边,还遗有敌人当年围堵红军时修筑的6个碉堡,红军住过的廖氏宗祠仍在,红军走过的青石板古道还在。

2016年,郴州市苏仙区作协组织人员来到廖家湾村探寻红军长征的足迹,采访了廖慎运老人。他是当时廖家湾村年纪最大,唯一能讲红军长征故事的老人,不幸在2018年逝世。好在廖氏宗亲理事会将老人讲述的红军故事收入了廖氏宗族《寻根问祖》史册,这才得以将红军长征经过廖家湾村的故事保存下来。

廖慎运老人讲述:“红军长征到我们廖家湾是1934年农历七月,当时我七八岁,在村里的小学读书,红军刚来的时候我正好放假在家。首先来的是一个红军留守处,具体多少人不清楚,他们分住在老百姓家中,我们家也住了一位,还是位连长。当时我家有7口人,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他住,他就住在我们家的厅屋里。

“连长负责筹集粮食,很多老百姓帮助他们去碾米,每天都有老百姓送米来。碾好的米堆在我们家的厅屋里,由连长分发给炊事员去做饭、做干粮给经过的红军吃。

“红军还在地主家里拿了些衣服,放在路口,任穷人自己挑选,粮食也分了些给穷人。路过的红军有的在村里住一夜,翌日吃过中饭、补充干粮,就继续往西边的黄茅(今北湖区仰天湖瑶族乡)那边走。”

廖慎运老人还回忆道:“当年整个山村都是红旗飘飘,那场面真是热闹,迎来一批,又送走一批。村民们主动为红军放哨、砍柴、做鞋、联络,村里还组织运输队、担架队,全力支持一批批红军从村子经过,并在此短暂休息,补充给养,然后继续赶路。留守处的红军在我们村住了个把礼拜,最后也走了。

“临走时他们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剩下20多斤大米,连长送给我们家了。”

2006年,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由中央文明办、民政部、新闻出版总署和国家广电总局共同主办“红军长征路图书长廊”援建活动,组委会还专门为廖家湾村援建了“红军长征路图书室”。

在廖家湾村廖氏宗祠,有一块长2.32米、宽0.82米的牌匾,上面刻着“功在人民”四个大字,旁边刻有几行小字:廖家湾全体村民捐献木材支援抢修粤汉铁路有功受奖纪念,公元1950年2月19日。

这块牌匾因何而来,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1949年解放前夕,国民党军队节节溃败,大势已去,可他们报复性地对粤汉铁路进行疯狂破坏,全线38座桥梁被炸毁,其中郴州境内漳河、小溪等桥梁损毁特别严重,铁路完全中断,运输处于瘫痪状态。

中央军委、铁道部要求铁道兵团二支队和衡阳铁路管理局“务必于年底前京粤路线直接通车,及时供应解放大军”。

军令如山。参加抢修人员提出“解放军打到哪里,火车通到哪里”“不达到全线通车不回家”“只叫料等工,不叫工等料”等口号,加紧赶修。

1949年11月初,解放军铁道兵团战士和铁路职工组成的抢修队开进廖家湾村,一部分人住在廖氏宗祠,一部分人住进村民家里。

当时湖南刚和平解放,百废待兴,对被损毁桥梁、铁路进行抢修的过程中,缺乏木材成为巨大难题。如果木材供应不上,极有可能影响或是推迟解放广州的进程。

而粤汉铁路附近的廖家湾村后龙山上有3000多棵祖先遗留下的古松树,枝繁叶茂,树冠遮阳蔽日,大的古树要4个人合抱,被村里人视为护佑族群兴旺的风水林。对后龙山的古树,廖家湾人看得比生命还重。

《廖氏族谱·宗谱凡例》载:“宅后山岭树株,关系通户风龙……亦不得分此多彼寡,生端砍伐。公载谱牒,永远垂后。”

村民们把这片祖遗的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松树看得比宝贝还珍贵,不但实行禁伐,并有着极严的村规民约保护着。村里不但在山里建造了一间简易房,还派专人守护着。

可以说,那些古树牵涉到国家需要和族群利益的选择,面对这个艰难的抉择,铁道兵团前进指挥所副司令员、衡阳铁路管理局局长郭维城将军便找到族长廖汉章协商,决定向村民们征集枕木,尽快抢修粤汉铁路。

抢修队进驻廖家湾村的第二天,廖汉章携衡阳铁路管理局抢修队的杨指导员召集村民开大会。

廖汉章开门见山地说:“今天这个会呀,就是和大家商量一下抢修铁路的事。国民党军队已节节溃败,可他们丧心病狂,对粤汉铁路进行了疯狂地破坏。虽然解放军修复了部分线路,就目前的情况看,枕木却十分缺乏,这将直接影响到部队抢修铁路的进度。国民党反动派扬言共产党三年内休想修复通车,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有村民直言道:“听祖辈们说过,这后龙山上的3000多棵古树林,是护卫我们族群兴旺发达的风水林啊,砍不得呀!绝对砍不得呀!多少年来,我们村立下的《护林公约》,禁止任何人砍伐古树。这绿水青山,凝聚了我们村多少代人的心血呀,而现在却要把这片百年古树砍了,这让我们怎么下得了手?怎么下得了手啊村长!”

廖汉章也感叹道:“是啊,这片古树林,我们村的祖祖辈辈把它保护得这么好,要砍掉,心里真是舍不得呀!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一旦枕木供应不上,这将直接影响到解放广州的进程啊!”

廖汉章见大家不说话,顿了顿又开口道:“一边,是事关我们廖氏家族的兴旺;一边,是国家的全面解放。这到底如何选择?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与大家一样,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呀!但是,为了打垮国民党反动派,建立新中国,我们廖家湾人,应该出份力啊!没有国,哪有家啊?只有让粤汉铁路顺利修复通车,解放全中国,我们才能有一个安稳的家。现在,我提议,为了尽早修通粤汉铁路,村民们自愿捐献后龙山上的全部古树,同意的,请举手!”

让廖汉章没有想到的是,村民们接二连三地都举起手来。抢修队的杨指导员当场激动得盈满泪水,站起来鼓掌道:“乡亲们啊,真是太感谢了!你们无私奉献的义举将载入中国革命的史册!”

这次协商会也让郭维成感到老区人民的深明大义,有着很深的爱国情结,非常感动。廖汉章动情地说:“共产党一心为人民,捐出这批古树解放全中国,值!”

在村民们的大力支持下,抢修郴县南北铁路桥梁所需木材得到解决。廖汉章还组织了70多人参加砍伐和运输工作。

当时村里有位青年叫廖颂秀,他手部残疾,为帮助抢修队砍树、锯树,就用毛巾将手腕捆在锯子手柄上拉锯;其他年轻力壮的青年将一根根枕木两头钉上大竹钉,一起抬到5公里外的樟河大桥抢修工地;有的村民将自己家里砍柴拉货的独轮车用来拉枕木……

那场景,就像解放战争时期淮海战役中村民踊跃用自家独轮车支前一样。

据2016年村里88岁廖振腾老人回忆说:“我与廖运仁、廖发运、廖定运4个人抬一根枕木,送到4公里外的邓家塘火车站装车,不觉得累的时候每天抬4趟,太累时抬3趟。”

老人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大家抬枕木时喊的号子:“一根龙(枕)木三丈三,齐心合力抬下山。支援国家大建设,我们出力理应当。鼓足干劲往前走,一心抬到火车站。”大家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合着步子,干劲十足地往前走。

那段时间,廖家湾的山间小道、石板路上到处可见抢修铁路的运输队伍,村民与修路大军汇成一条滚滚“铁”流,夜以继日,干得热火朝天。

在沿线群众大力支持下,铁道兵团战士和铁路职工冒着严寒、夜以继日地奋战,12月29日,粤汉铁路全线修复通车。通车当天,还在原广州站(大沙头)隆重举行通车典礼,叶剑英在通车典礼上讲话并剪彩,粉碎了国民党反动派“三年内休想修复通车”的狂言。

漳河大桥比预期提前两天半修建完工,顺利完成了“抢修铁路,解放广州”的历史使命。这一切,在漳河大桥纪念碑上都有记载。

漳河大桥纪念碑为四方碑,位于漳河大桥东面,为纪念当年抢修漳河大桥而立。碑高约3米,基座约80厘米。我们对漳河大桥纪念碑上的文字进行了简要识读。

碑身西面:漳河大桥铁道兵团二支队廿六线大、衡阳路局第四桥标隧修。

碑身南面:漳河大桥全国第二高桥,桥高39米,钢塔6层,桥长66米。

碑身北面和碑身东面分别是提前两天半完成,当时漳河大桥被毁的原因及时间,因字迹模糊,暂未识读。

在廖家湾村村民的全力支持下,铁道兵团战士和铁路职工终于提前抢通粤汉铁路,有力支援了解放战争。

1950年2月19日,农历大年初三,3辆汽车开进了廖家湾村,铁道兵团和衡阳铁路局干部职工从车上抬下一块“功在人民”的巨大匾额。匾是由郭维城将军亲笔题写,赠与廖家湾村群众,表彰全体村民捐献木材有功。

廖振腾老人说,送匾来的时候,铁道兵团战士和衡阳铁路局干部职工敲锣打鼓,还带来了一支秧歌队。村民们鱼贯而出,夹道欢迎,村里一片欢腾。廖汉章率村民到村口迎接,见鞭炮不够,临时发动村民凑了几十封鞭炮在祠堂门前燃放。接受牌匾仪式非常隆重,乡亲们杀猪宰羊,摆酒庆贺。牌匾被高高地悬挂在宗祠大堂的正中间。

“那是我这一生中印象最深的一天,村子里特别热闹,来了很多人,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秧歌队。”事隔几十年,廖振腾仍觉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走进廖氏宗祠,这方匾额依旧高高悬挂在大堂上方,“功在人民”4个金色大字遒劲有力,特别耀眼。

2019年12月18日,70年前赠匾的热闹场面再次上演。广铁集团衡阳铁路一行人再次走进廖家湾,赠送了70年前赠匾的照片以及《铁路工人》报道此事的旧报纸。廖家湾村民就像过年一样杀鸡宰羊摆酒席,请村里的老人们共同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看到过去的合影,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激动地指着照片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把名字都叫了出来。村里的老人与广铁集团一行人在原址上再次合影。

在村子东面的200多米处,山腰上有一条碎石铺就的公路,沿山势蜿蜒而去。廖氏宗亲理事会会长廖月恒说,那就是粤汉铁路旧址,1988年衡广复线修通后,新建了一条6公里多长的南岭隧道,这段老铁路就变成了一条简易公路。

廖月恒说,70多年来,廖家湾村民视“功在人民”匾额为珍贵文物,几次对它重新刷漆描字。今年村里计划筹建铁路博物馆,以及在后龙山立一块纪念碑,要把廖家湾人“爱国爱路”的精神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在湘南起义纪念馆的展厅里,珍藏有许多革命文物,其中有一块匾额格外引人注目,这是一块年代久远、色彩斑驳的木质匾额,尽管原有的漆色块已经脱落,但上面书写的“功在人民”4个大字依然清晰有力。

这是廖运宣烈士的子女廖开政、廖民杰、廖献菊、廖苏英于2011年6月28日捐赠的。

2020年冬,我再次来到郴州市苏仙区良田镇廖家湾村,与早已等候在廖氏宗祠的廖献菊、廖苏英两位老人会面,寻访出又一段鲜为人知的“功在人民”牌匾背后的故事。

这块黑底红字木质牌匾,长约2米、宽约0.8米,“功在人民”居正中,左侧落款为“中共宜章县委会书记张学东,宜章县人民政府县长郝耀隆、副县长简载文,湖南军区独立七团团长孙士林、政治委员贾彪,湖南军区宜章县民兵支队部副支队长李鸿友、副政治委员吴深源同赠”;右边落款时间为“公元一九五一年二月十八日为郴县贤良区廖家湾乡民兵廖运宣同志在我县第一区樟桥乡吴家山剿匪光荣牺牲”。

廖运宣,郴州市苏仙区良田镇吴溪村坦下水组(系廖家湾廖氏分枝)人,生于1895年。1951年2月18日在宜章县五岭镇坳背村吴家山组剿匪时光荣牺牲。

吴溪村坦下水组与坳背村吴家山组交界,属南岭山系的骑田岭,古时为湘粤交通要道。1926年,农民运动在郴县兴起,北伐军入湘后,“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廖运宣参加了当地农会组织,开始接受马列主义思想,懂得了一些革命的道理。

当年10月,郴县成立农民协会,组建了农民自卫队。廖运宣参加了农民自卫队,成为自卫队的联络员。

1927年,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发动“四一二”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背叛国民革命,开始大规模逮捕、屠杀共产党人,破坏党的组织,残酷镇压人民革命运动,制造白色恐怖事件。

在此时期,郴州城区许多共产党员因身份暴露而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追捕,不得不选择隐蔽到敌人势力比较薄弱的周边农村。廖运宣家一度成了城区共产党员的落脚点,为他们提供庇护所。

1928年初,朱德、陈毅领导的湘南起义席卷郴州,郴县组建了工农革命军第七师,建立了苏维埃政府,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和政权建设,进行插标分田。

廖运宣参加了邓允庭领导的工农革命军郴县农七师,成为地下交通员。

当年4月,郴县党政军随县委书记陈毅向井冈山转移,农七师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十一师三十三团。5月底,三十三团在湖南省委和第四军军委、湘赣边界特委的领导下,从井冈山返回郴县开展游击战争。湘赣边界特委委员廖球秀到廖运宣家通知其开会,被敌人暗中盯梢。

随即,廖运宣被挨户团抓到大竹山伪乡政府严刑拷打,团丁强逼他跪碎瓦片、踩杆子、下雷公尖,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廖运宣始终未说出郴县游击队的机密。敌人见问不出什么信息,只得把他放出来。

廖运宣回到家里,因腰断骨折,疗养了三四个月仍不能下床行走。后来,身残志坚的他仍是地下党组织的联络员,多次为湘南游击队送信。

1949年10月,郴县解放后,国民党残余势力在五岭山脉一带经常搞破坏活动。1951年农历正月十三,国民党潜伏特务刘成英、刘华华企图配合蒋介石反攻,窝藏了一些枪支弹药,趁春节期间在郴县与宜章县交界处,妄图策反原来当过土匪的村民。

廖运宣获悉后,一面派人通知当地政府,一面组织民兵追剿特务,在搜山时不幸被特务开枪击中而牺牲,与他一起牺牲的还有4人。

村民们知道后,纷纷加入围剿特务的行动。郴县、宜章县两地的武装人员为减少伤亡,决定在特务藏身的周围砍伐一圈森林,放火烧山将特务烧死。

3天后,宜章县人民政府决定在沙坪乡桐子园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上万名群众为5名烈士送行。廖运宣安葬在宜章县原沙坪乡坳背洞斋山,宜章县委、县政府当即为其家属颁发了一块“功在人民”的牌匾。

据廖运宣的小女儿、85岁的廖苏英老人回忆,74年前美帝国主义悍然侵略朝鲜,毛主席果断提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口号时,廖运宣就对儿女们说:“没有国就没有家,我这辈子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你们能积极参军,报效国家!”

廖运宣夫妇共生育了11个子女,长大成人的有三儿两女。妻子杨燕平生于1894年农历二月十七日,殁于1973年10月25日。她从小受到地主的剥削压迫,不时遭到土匪的烧杀抢劫,经常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那时,当地土匪猖獗,村民们成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对军阀混战和国民党的统治深恶痛绝。杨燕平虽然不识字,但通情达理,在丈夫廖运宣的影响下,积极支持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斗争,期盼穷人早点翻身当家作主。

在丈夫牺牲不久,她又将女婿黄传华送到部队参军;积极送儿送女参加革命工作,5个子女都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党的基层干部,尤其是3个儿子都先后参军,在部队立功受奖。

大儿子廖开政生于1921年,在二儿子廖开治牺牲不到一个月,就被廖运宣送去参军,在湘南游击队五岭支队当战士,曾经在宜章县、临武县、桂东县一带打游击。新中国成立后转业到地方监狱工作,1962年立一等功,1981年离休,2014年去世。

二儿子廖开治生于1925年农历五月十八日,1946年参军,曾任湘赣地区人民解放军总队第一先遣大队副政治教导员,1948年在桂东县剿匪战斗中光荣牺牲。父子二人后来都被民政部追认为革命烈士。

三儿子廖民杰生于1934年农历八月初七。1951年在廖运宣牺牲的第二个月,深明大义的杨燕平知道没有国哪有家,又动员三儿子廖民杰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荣立三等功并获“抗美援朝和平勋章”。后转业到家乡工作,在原郴县农业局副局长的位子上退休。

大女儿廖献菊生于1932年农历正月二十一日,1951年初参加土改工作,曾在乡镇工作多年,1992年初从宜章县人社局副局级的位子上退休。

小女儿廖苏英生于1937年农历四月,1951年参加土改工作,曾在原郴县良田、南溪等乡镇工作,后调入原二机部711矿后勤处工作,1992年退休,仍健在。

郴县是一片红色热土,廖家湾村是一个红色村庄。

在廖运宣获颁“功在人民”牌匾之前,廖氏族人已拥有了一块同样题写着“功在人民”的牌匾。

一年后,又一块“功在人民”牌匾挂在了廖运宣家的门楣上。除了这块“功在人民”牌匾,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廖运宣家的门楣上,还悬挂着一块光荣军属牌匾,以及两张革命烈士证明书。

秉承祖辈父辈精忠报国的良好家风,廖运宣的孙辈们也积极应征入伍,外孙黄家社、黄光辉又先后光荣地成为解放军战士。廖运宣家的门楣,因此成为村里的风景和骄傲。虽然这块匾额已没有了当年的光泽,但英雄的名字、英雄的故事,至今仍响彻在湘南大地的苍莽碧空。村里人遇到大小事情,都会去征询一下这家人的意见。每年秋季征兵,县(区)武装部也会组织青年到这里参观学习,鼓励青年踊跃应征,书写新的荣光。

习近平总书记说:“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共和国是红色的,不能淡化这个颜色。”看到这块“功在人民”的牌匾字迹日渐脱落和受到污损,廖苏英四兄妹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决定要捐出这块牌匾,教育后人铭记先辈事迹,发扬革命精神。湘南起义纪念馆接受了捐赠,并在展厅悬挂,提醒后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廖家湾学校为了从小培养学生艰苦奋斗、立志报国的精神,依托当地丰富的红色教育资源,实施“红色经典浸润成长”计划。

校长李辉告诉我:“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抷热土一抷魂!我校老师经常带同学们来廖氏宗祠,给他们讲湘南起义、红军长征过郴县、‘功在人民等革命故事。听着听着,孩子们肃然起敬,后龙山上的那片土地发生的故事,成为了孩子们最深的儿时记忆。我们还收集整理了苏仙区革命烈士纪念馆、良田镇的红色革命斗争故事,编辑成红色校本教材,成为学生的必读书目。”

如今,每年有近百个党组织来此开展主题教育活动,上万人次的中小学生来这里研学旅行。沿着革命先辈们的足迹,廖家湾人在革命的道路上前赴后继。

廖月恒告诉我们:“受革命先辈的影响,从廖家湾走出去参加革命的群众也越来越多,有的一家4名男丁先后都参加了革命。在土地革命、解放战争等时期,廖家湾的儿女参加革命英勇奋战,不畏牺牲。”

廖球秀烈士,1933年在宜章县金明汤河中被国民党杀害,遗体领回来时,已完全变了形,无法辨认,家属只能通过他受伤的耳朵和身上打了十多层补丁的衣服才得以辨认出来。

廖康(原名廖振定)烈士,1950年在剿匪斗争中,被残暴的匪徒推进一个石灰窑里,用石头砸得半死后掩土活埋。当廖康生前的战友把他的遗体从石灰窑里搬出时,只见头部碎裂,血肉模糊,牺牲时年仅23岁,令人痛心不已。

据《郴县志》《宜章县志》等资料统计,从1925年到1951年间,廖氏友诚公后裔子孙就有70多人参加革命并壮烈牺牲,年龄最小的仅16岁。烈士们的奉献和牺牲,是中国革命史上难以磨灭的记忆,是中国人民不怕困难、不畏牺牲最真实的写照。

1951年受铁道兵部队的影响,村里就有廖开鸿、廖振福、廖澎运等3名年轻人报名参军,报效祖国。抗美援朝时,廖家湾村廖开恒、廖开宏、廖开清等6人参军奔赴朝鲜战场,年仅20岁的廖开恒光荣牺牲,廖开宏等5人凯旋回国。

“两块‘功在人民牌匾,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廖家湾人读书、参军,报效祖国。”廖月恒说,村里这些年来,平均每年有3人以上参军。2023年3月初入伍的廖茂佳,他曾祖父就是红军,到他这一辈已是四代从军。

“1988年京广复线修通后,这段铁路就终结了其历史使命。”廖月恒告诉我们,“1979年铁路五局十一处一段工作组60多人进驻我们村,准备修京广复线。”勘探等工作当年完成,第二年正式动工,村里1000多名村民踊跃参与铁路建设,啃最硬的骨头——修建6公里长的南岭隧道。

“国家修京广复线,村里的年轻劳动力,都争着要去修铁路。”修南岭隧道时,廖月恒和村民们一道三班倒,日夜奋战,通过8年艰苦奋斗,终于修通了南岭隧道。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临别时,我们来到廖家湾的后龙山,只见新的植被正郁郁葱葱。根据村规民约,这些年后龙山实行封山育林,村里将在积极配合广铁集团建好铁路博物馆的同时,着手收集整理廖家湾村民抢修铁路、支援解放军南下的感人事迹,并在廖氏宗祠创办宣传栏,汇编好宗族史,教育廖氏后人,把爱国主义精神代代传承下去。

作者简介:

张贵付,1964年5月出生,当过老师,干过记者,做过机关干部。现为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作协主席。自1997年以来,先后有1000多篇作品分别在人民日报等60多种纸媒上刊发。作品多次在中省级报纸杂志上获奖,出版长篇报告文学《铁血金银寨》(合著)。

责任编辑/王昌国